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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胎记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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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佛寺的晨钟荡开香灰，顾清让的银针凝着露水。周砚白肩头纱布渗出血色曼陀罗，磺胺粉混着香灰，在袈裟上结成褐痂。云惊鸿的戏腔顺江风飘入殿内，唱的是《牡丹亭》，词却改作："这血写的药方，原要配个有情郎。"
"忍着。"顾清让咬断桑皮线，齿间尝到周砚白汗里的硝烟味。浪琴表残壳躺在蒲团上，表盘裂纹恰似苏区地图的等高线。殿外突传来黄包车铃，小阿宝的疤脸探进门槛，鞋尖挑着广慈医院的搪瓷便盆。
"白牡丹在虹口医院产房。"小阿宝抛来带血的襁褓布，"苏小姐胎记在左腰，形似磺胺分子式。"
周砚白猛然攥紧残表，齿轮刺破掌心："铃木要把曼卿送上日本商船！"殿柱后忽然转出陈九，胡琴弦缠着半截戏服水袖："沈老板在十六铺拖住森田药社的人，咱们得走水路。"
药王殿暗门轧轧开启，沈墨卿的戏箱堆满阴丹士林布料。顾清让掀开箱盖，犀角雕的观世音掌纹间，嵌着父亲手书的磺胺配方。周砚白突然扯开他长衫下摆，警用匕首划破衬里——苏区联络图赫然在目，朱砂标着吴淞口雷音寺。
"顾先生这出戏..."周砚白蘸血在佛像底座画航线，"比云老板的《穆桂英》还精彩。"
黄浦江的汽笛裹着枪声逼近。小阿宝掀翻香案，暗格里码着德制毛瑟枪，枪托刻着青帮盘龙。陈九突然拉响胡琴，弦断处飘出半张俄文药品清单，背面血书着曼卿的生辰八字。
"走！"周砚白揽住顾清让腰身撞破绮窗。十八罗汉像后窜出日本浪人，武士刀劈碎药王匾额，匾后跌出杜凤林的翡翠烟嘴，玛瑙烟锅还蓄着未烬的龙涎香。
外滩钟声催命般响起。顾清让被推上舢板时，瞥见对岸虹口医院亮着产房红灯。周砚白摇橹的手背青筋暴起，浪琴表残壳在腕间晃荡，映出江面浮尸——白牡丹的银狐裘裹着死婴，菊纹胸针刺破绸面，渗出磺胺结晶。
"抓紧！"舢板突遭巨浪掀倾。铃木健次的炮艇破雾而来，甲板上云惊鸿金钗尽散，水袖缠着森田药社的太阳旗。周砚白猛然将顾清让压进船底，武士刀擦耳而过，斩断橹柄的刹那，怀表链缠住刀柄菊纹。
"跳！" 两人坠江的轰鸣中，顾清让的银针匣迸散。犀角观音沉入淤泥，父亲的手札在逆流中舒展——"曼卿腰侧胎记，实为磺胺合成图，须以童子尿显影..."江底突然亮起探照灯，小阿宝的水鬼刀割开渔网，虹口医院的下水道口近在咫尺。
周砚白将顾清让推入铁栅，自己却被螺旋桨卷住裤脚。浪琴表链突然绷直，表壳背面"顾氏仁心"的刻痕卡住齿轮。顾清让反手射出银针，□□在江水中绽开墨莲。
"走啊！"周砚白嘶吼着掰开铁栅。顾清让的眼镜被激流冲走，模糊视野里，云惊鸿的武旦刀正刺向炮艇油箱。巨大爆炸震碎下水道，磺胺粉混着血水灌入喉管，他在昏厥前最后触到的，是周砚白腕间仍在搏动的怀表残芯。
虹口医院产房，苏曼卿的护士服浸透冷汗。白牡丹的银狐裘覆在产床，菊纹胸针刺破胎衣。铃木健次的手术刀划过她左腰，胎记在无影灯下渐显化学结构图——突然断电，老裁缝的剪刀尖挑破气窗，阴丹士林布料裹着陈九的胡琴弦，弦上淬着见血封喉的孔雀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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