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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堕化之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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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松森林的雾愈发浓重，林间的光线早已被遮蔽得一片昏暗，像极了夜晚临近前的最后时刻。枯枝与死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碎响，风静止了，鸟兽早已不知遁往何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与焦煳交织的气息，浓得几乎化不开。
蒙德走在最前方，巨剑横握，灼灼火焰在他掌心燃烧，从未熄灭。他的神色沉如水，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此刻已然如弦断之弓。
每当一只堕化体从黑暗中扑出，他的动作都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火焰随着剑光闪动，堕化体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便已化为灰烬，连残渣都无法留下。
丘比特紧紧护在小星星身边，眼神中已无初来的好奇，只剩全神贯注与浓浓的戒备。堕化体的数量多得可怕，如潮水般不断涌现，一浪接一浪，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每一次攻击，都仿佛在试图瓦解他们的意志。
而那股从地底升腾而起的黑雾，更是让他心底泛起一种强烈的不安与恶意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雾深处窥视着他们，随时准备伸出獠牙。
黄小虎走在队伍最后，原本随性的脸上此刻也已变得无比凝重。他虽然还年轻，但从小在亚拉纳森林边缘长大，见惯了魔兽，却从未见过如此不自然的现象。
他咬紧牙关，拳套已经悄然覆盖于手上，体内的地脉之力隐隐翻涌，警觉到这是连玩笑都开不得的局面。
“太不对劲了……”丘比特低声说。他看向四周，那些堕化体不仅数量庞大，而且明显不是自然生成的魔物，它们眼中空洞无神，似乎被某种力量操控着，只知扑咬，不知死恐。
小星星的毛发早已炸起，它警惕地站在丘比特肩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尾巴颤动着，不安地扫动空气。
它鼻尖不停嗅着，鼻翼微颤，那股从森林深处传来的味道令它本能地抗拒——腥臭、腐朽、扭曲，仿佛所有死亡的情绪汇聚而成。
他们终于抵达了银松森林的最中心——而那黑雾的源头也清晰地映入眼帘。
那是一团翻腾着的漆黑瘴气，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中心处隐约有一道裂隙般的光门张开，堕化体正是从那里源源不断地走出。
周围的土地已变得焦黑龟裂，原本高耸的银松树倒伏腐烂，枝桠中长出诡异的黑色脉络，与那雾气连为一体。
丘比特心中一凛，那种异样的感觉更甚，他甚至隐隐有些呼吸困难，仿佛那黑雾能吞噬掉生命力。黄小虎更是冷汗直冒，他下意识退后半步，却又强迫自己站稳，眼神死死盯着那团雾的源头。
“这不是魔物……是某种人造的灾厄。”丘比特喃喃。
蒙德此刻开口，声音冷如铁：“这是——邪术。”
他话音一落，脚下火焰骤然腾起，沿着地面瞬间划出一道道灼烧痕迹，组成半圆形的烈焰圈，将黑雾与堕化体牢牢围困其中。火焰炽热，烧灼着空间的空气，“呼呼”作响，在黑雾中形成炙热的对抗。
“邪术师？”黄小虎一怔，他未曾听说过这个词，但仅凭直觉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
“邪术师能腐化灵魂、操控生死、污染自然……”丘比特听着蒙德的语气，心中一沉，他虽然来自异世界，却也能感受到这东西比任何魔物都更接近‘邪恶’的本质。
火焰圈迅速收紧，将那源头包围至只剩三人大小的圆球体。空气剧烈波动，忽然——
黑雾深处，有人影缓缓浮现。
露蒂丝从黑雾中缓缓现身。
她的银发垂落肩头，白裙沾染些许暗红污迹，裸足踩在焦黑的大地上，仿若亡灵一般地静静走来。那团将她包围的黑雾还未散尽，像是与她的呼吸一同律动，轻轻晃动着。
她抬起头，视线扫过站在火焰包围圈外的三人。
那一瞬，露蒂丝明显怔了一下——眼神中掠过一丝讶异与轻微的错愕。
她没想到，率先找到这里的竟然是丘比特、蒙德和黄小虎。
那点细微的情绪在她脸上只停留了一瞬，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惯有的、病态诡异的微笑。她歪了歪头，轻轻眨眼，像是在打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又像是在欣赏即将步入坟墓的灵魂。
“原来是你。”
蒙德冷冷开口，火焰在他掌心躁动。他眼中没有一丝波澜，语气更像是在确认一个早已预料到的事实。
“露蒂丝，”他眯起眼睛，目光如剑，“堕化体是你搞出来的？”
露蒂丝嘴角微微翘起，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抬起手，指尖划过身边的黑雾，那雾仿佛听从她的召唤，自动缠绕在她指尖、腕骨、肘弯处，如一件贴身而生的披风。
“你们三人……能先走到这里，真让我意外。”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说不清的古怪，“不过，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命你个头。”黄小虎低声骂了一句。
蒙德的目光越发冷了：“我再问一遍，这些堕化体，是不是你制造的？”
“你为什么不问——”露蒂丝轻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的语调轻柔中带着一丝疯狂，像是在说笑话，又像在讽刺。
“你早就该死了。”蒙德缓缓举起剑，声音冷得近乎结冰，“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你这人啊……”露蒂丝轻轻摇头，仍旧没有回应他的指控，只是目光停留在丘比特身上，忽然浮现出一种说不清的意味深长，“你……也来了啊。”
丘比特眉头一皱，却什么都没说。
那一瞬间的诡异气氛仿佛凝固了空气。
露蒂丝明明被包围，却一点都不慌张。她在火焰的映照下，仿佛化为一朵幽暗的花，悄然绽放，却带着腐烂与死意。
露蒂丝站在残破的石柱之下，眼角轻挑，像是在打量一个有趣的新玩具。她碧绿的瞳孔中，倒映出对面的红发少年，那一头燃烧着火焰般的短发，几乎和他身上散发的魔力融为一体。
“真是罕见呢……”她舔了舔嘴唇，语气轻柔如丝，“还没出招，气势就这——么足。”
“闭嘴。”蒙德冷冷丢下一句，眼神里没有丝毫耐心。
他的手掌一扬，瞬间数道火焰旋转着在他掌心汇聚，扭曲的空气中仿佛响起细微的龙吟。
一道炽热的火蛇骤然从蒙德的掌心迸射而出，如同闪电般划破空间，奔袭向露蒂丝的面门。
“咯咯咯……”露蒂丝轻笑，步伐轻盈地一偏，身形仿佛柳叶随风，堪堪避过那炽热的攻击。她的耳边，传来“滋啦”一声轻响——她身后的堕化体瞬间被火焰波及，一块肩膀直接被烧成了黑炭，恶臭的焦糊味随风飘散。
露蒂丝的笑容僵了一瞬，轻蔑的神情逐渐收敛，眼神第一次变得凝重。
“哎呀……你这火，倒是挺辣的。”
她缓缓将双手伸向空中，掌心涌现出黑紫色的光芒，诡异而妖异。那一刻，周围的地面开始颤动，无数腐烂的黑影从地下钻出，像是被血腥吸引的野兽，密密麻麻地围向他们。
堕化体，开始集结。
“丘比特、小虎，退后。”蒙德低声喝道。
丘比特立刻反应过来，一手抱紧小星星，另一手牵着黄小虎迅速后撤。
但还没等他们迈出两步，露蒂丝冷笑着挥手。
“你们退不了的。”
一声“咚”的低鸣，数道堕化体从地底破土而出，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它们身形扭曲，眼窝空洞，喉间咕哝出野兽般的低吼，一步一步朝着丘比特和黄小虎逼近。
它们的利爪泛着毒紫的光芒，空气中甚至弥漫出一丝令人作呕的腐臭——只要他们稍一移动，就会引来狂潮般的攻击。
“可恶！”黄小虎咬牙，拳套已戴在手中。
“小虎，别动！”丘比特厉声制止，同时抬头看向蒙德，“只能靠你了。”
——战场的中心，只剩下蒙德与露蒂丝两人。
蒙德深吸一口气，双手微抬，掌心之间浮现出两团幽红的魔力。
他的双足踏地，烈焰从足下升腾，地面如同熔岩翻滚，四周逐渐形成一个半圆形火焰结界，将他与露蒂丝包围其中。
露蒂丝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轻轻前倾身子，嘴角扬起诡异的笑容：“有趣，这才像点样子。”
她银白色的长发陡然飘舞，下一瞬，数十缕发丝迅速旋转，尖端变得锋利无比，竟在空中凝聚成数枚螺旋钻头般的利刃。
“接住咯——”
她娇喝一声，发丝骤然飞射，像是数道黑紫色的闪电，发出刺耳的破空声，朝着蒙德疾速刺来！
“哼。”
蒙德身形一转，巨剑出现在他背后。单手握剑，猛地横扫！
巨剑裹着炽热的烈焰斩出一记半月弧形的火焰斩击，与飞来的螺旋发丝正面碰撞！
“轰——！！！”
空气中爆发出一连串火花与金属碰撞的爆音，露蒂丝的发丝被火焰逼退，但并未全部烧毁，一部分从火焰缝隙中穿透而来，瞬间划破蒙德的肩膀！
鲜血飞溅！
“蒙德！”丘比特忍不住惊呼。
但蒙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目光更冷了几分。
他猛地一跺地面，火焰从脚下席卷，化作一道火焰旋风席卷全场，逼迫露蒂丝后退。
同时，他身影一闪，整个人已高速冲至露蒂丝面前，火焰在他手中凝成一柄短刃，凌厉斩下！
露蒂丝眸中划过一抹惊讶，迅速侧身避开，但火刃却反方向爆炸开来，火焰化作十数道火蛇朝她四面八方包围！
露蒂丝闷哼一声，手指微动，无数堕化体冲来替她挡下火蛇，身影也趁势后跃，飘然而退。
她落地后，脸色终于不再轻松。
“你……不像一般人类。”
她喃喃自语。
蒙德站在火焰之中，紫瞳如刀：“你也不像一般怪物。”
——火与暗的对峙，一触即发。
而在火焰之外，丘比特的眼神已然一变，右手缓缓握紧了软鞭。
黄小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套，又看了一眼那些堕化体：“老子……可不会一直等着。”
正当蒙德要动手时，一道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男声骤然从他们背后传来：“蒙德，住手。”
紧接着，是另一道凌厉冷冽的女声：“她现在归我们。”
——是安培因导师与戴诺娜导师的声音。
一瞬间，周围的火焰停滞，时间仿佛凝住。但那股从黑雾中透出的阴冷与危险，却越发汹涌了起来，仿佛正在等待一个更大的风暴来临。
森森黑雾仍未完全散去，空气仿佛都被扭曲，隐约传来堕化体低鸣般的嘶吼声。戴诺娜与安培因踏步而至，几乎是第一时间将丘比特三人一兽护在了身后。
“退后。”戴诺娜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感情，手中法杖轻点地面，地脉震颤，结界迅速张开，将四人牢牢守护。她向来严厉，但此刻更如一道无法撼动的铁壁，挡在他们与邪异之间。
安培因则冷眼直视前方的露蒂丝，金边眼镜下的目光仿佛可以洞穿伪装与人心。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在宣布审判结果：“露蒂丝·维奥拉，原三年级学生，贵族出身，身为阿尔法帝国子爵之女，却暗中投靠邪术师势力。学院调查组已确认，你是所有‘莉莉丝叛乱事件’的幕后主谋之一。”
“呵呵……”露蒂丝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故事，低低一笑，露出病态而讽刺的微笑，“说得真好听，我不过是把你们那群伪善的表演揭开了一点皮肉罢了，就这么怕我？”
安培因面不改色，只冷冷一句：“你已被勒令退学，并列入禁咒名单，从今往后，阿尔法帝国、亚拉纳学院，再无你容身之地。”
露蒂丝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像是在讥讽这迟来的制裁，她缓缓地张开双臂，衣袖下滚落出一排排黑色法印，指尖舞动间，堕化体如潮水般从黑雾中涌现，密密麻麻，眼睛猩红，獠牙滴血，宛如地狱重启。
“我原以为拦下了学院长，你们这些人也只不过是过场而已，没想到……竟然还是你来了。”露蒂丝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种令人发毛的快感，“不过也无所谓啦。反正……都一样会死。”
安培因抬起手，一面古朴的银镜出现在他掌中。那镜面澄澈如水，边缘镌刻着繁复精美的图纹，泛着圣光的温润微光。他手腕一转，镜面朝前，光芒顿时暴涨！
一道如晨曦刺破长夜的光束从镜中绽放，带着毁灭一切黑暗的力量贯穿虚空，每一道触及的堕化体都在瞬间灰飞烟灭，没有挣扎，没有残留。
露蒂丝神情一滞，随即眼神扭曲成笑意，“啧啧，果然厉害呢……安培因导师，若我早一点出生，真想跟你做场漂亮的决斗。”
说着，她身形骤然暴起，疾如鬼魅，裹挟着尖锐的黑焰直扑而上，仿佛不顾一切地冲向安培因。她的半边脸在光属性攻击中被灼烧得焦黑，但她却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甚至咧嘴笑得更加猖狂，露出黑色的牙齿和猩红的舌尖。
“她根本不怕痛……”丘比特脸色煞白。
“她已经不是正常人类了。”黄小虎咬紧牙，低声咒骂。
“她疯了。”蒙德吐出一句冷冷的评价，火焰在掌中凝聚，却始终没有出手——因为安培因正在战斗，他们不能也不该插手。
面对扑来的露蒂丝，安培因不动如山，镜面骤然翻转——“审镜·裁断！”
镜中突然映出露蒂丝自身的身影，然而那身影却是她满身血污、眼神空洞的样子，仿佛映出她堕落至极的灵魂。
一束圣洁光柱从天而降，仿佛来自神祇的终极审判，贯穿天地，轰然落下。黑雾剧烈翻涌，堕化体齐声哀嚎，宛如灭世钟声响起。
露蒂丝被那道光彻底吞噬，身形摇摇欲坠，却仍咯咯发笑，像是在对抗什么诅咒般呻吟，“你以为……杀了我就结束了吗……？”
她的眼神在最后一刻变得疯狂至极，脸颊上的焦黑裂开，如枯树干中爬出的虫子那般恶心，她仍咧着嘴，吐出那最后一句话：“邪术师的步伐……不会停下……你们这些伪君子……等着吧……”
一声尖锐的笑意如鬼哭狼嚎，混杂着鲜血与火焰，在她化为灰烬的一刻响彻银松深处。
短暂寂静，回归死一般的平静。
丘比特紧咬嘴唇，心脏仍在剧烈跳动。黄小虎沉默不语，眼神晦暗，而蒙德只是垂眸，似乎在压抑胸中那一丝难以描述的情绪。
安培因缓缓收起镜子，站在烧焦的土地中央，平静地开口：“……别以为这只是结束。这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