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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远方有多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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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的远方还真不远，兴凯湖畔的西北。
下了那么大个决心咋就走那么几步，不是要远走高飞吗？
远走高飞，飞不起来咋办？一家老小，老婆孩子都喝西北风去？
大潮涌动，北大荒最边远的农场，其实也有更勇敢的人动起来了。他们真个是一跺脚，一咬牙，去了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南方，让海风劲吹去了。一个林子熟悉的女会计就去了广东大干起杂粮生意来，还有一个机关工作的年轻的宣传部长，辞了官，也不知去了南方的哪里。不过凡是敢走出这一步的人，大多是在这边端公家饭碗的时候就已经瞅准了机会，早早就铺上路子了。人家可不是盲目乱飞，飞过去先落在哪棵树枝上，人家早有数了，可不敢乱来。
林子身边有两个伙计听风是雨，也要远走高飞，结果一脚蹬空了。
一个是数学老师，临走时豪言壮语，说要去工厂销售科大展鸿途。谁知那是一个大坑。北方的大企业，产品都老套得不行，硬塞给人家，人家都不要。非塞也行，要钱没门。人家巴不得来一帮北方来闯的，本事不管大小胆子反正足够大的二百五初生牛犊，来扑腾着搅搅浑水呢。反正是死马，你不怕死我就成全你，看上去好像有点新气象。厂子有啥怕的吗？死马当着活马医呗！那个黄老师几天就变成了黄老实，老老实实哭着喊着要回教育，几千里之外谁认识你是谁？那个教育的饭碗可也是千人万人抢的！人家死活不要！
不要的还有管局高中的校长。觉得在体制内，刚人到中年就混了个处级干部，本事够用，去边贸干干挣大钱去。谁知干买卖和当处长两股子劲，他原先的那些本事根本用不上了。那帮子干个体买卖的满地都是一屁八个谎的人，哪有句真话？那帮人连头发丝都是空心的，全是心眼子。不行人家就跟你玩命！你敢吗？还有你赚的钱？你想啥呢！人家要赚的是你的钱？不行？那是些啥人在那混？社会人！社会上那一套，跟在体制内端铁饭碗可一点也不一样了。结果一溜跟头，头破血流，想起老本行来，那教育处那帮玩意正要挤他出去好腾出个好位子呢，回来咋整？再说了有多少人干脆就想看他笑话！你想回来？人家要吗？
林子他们四连也有个能人，心眼贼多，四连人说他就是个活鬼变的。见外地来收粮，他觉得大有赚头。机会不可错过，他就凑上去主动帮忙，想跟着人家蹭点油，捞上一把。他还真不含乎，怕人家跑了，多了个心眼，弄上酒菜留人家在家吃喝。谁知他千转万转没转过人家，人家车跑了，拉着一大车粮食跑了个没影没踪。急忙忙他回家一看，那自以为看得牢牢的人在哪儿呢？不知道啥时候早就没影了！四连的人都找他要钱，他千说万说还是欠了一屁股债。一个最有心眼的人在家吊死了。
林子前看后想，心里有点数了。既要大胆又要心细。先要理清思路想法靠谱。走一步看一步，不能一脚踩空，摔得个粉身碎骨。
他选择了高飞却并不远走。扑楞朴楞翅膀，从一棵树飞到了另一棵树，换个高枝先四下里瞅着。还在那个大林子里转悠。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他好把头一缩，不当什么楞头青，英雄好汉了。我他妈钻进草窝子里当我的三孙子去不行吗？先保住一家老小的口食再说！
他没有壮士断腕，他要大丈夫相机而动！
远方有多远，对于他而言，就是左脸到右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