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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错位的坐标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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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建模大赛的通知贴在公告栏时，林芷正在给秦煜补三角函数。对方用铅笔戳他后颈："喂，老班说要每班派两个人参赛。"
阳光透过教室窗棂，在秦煜的草稿纸上织出格子光影。他正在用傅里叶级数推导简谐振动，字迹却忽然歪成波浪线："反正我不去，除非..."
"除非什么？"林芷按住他乱晃的笔尖。秦煜侧过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除非和你一组。"
报名表交上去的当天下午，秦煜被教导主任叫去办公室。林芷路过时听见争执声，主任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你以为拿竞赛奖就能抵消处分？你父亲的意思是——"
"我不需要他安排。"秦煜的声音像绷紧的弦，"这个名额我要自己挣。"
建模主题是"城市交通流量优化"。周末林芷在图书馆查资料，玻璃幕墙外忽然掠过道黑色身影。秦煜翻墙进来，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露出里面洗旧的乐队T恤，后颈的痣在汗湿的发间若隐若现。
"给你的。"他丢来袋铜锣烧，包装纸上还沾着便利店的冷气，"隔壁理工大的交通模型数据，我黑进他们服务器下的。"林芷差点被红豆馅呛到："这是违法的！"
"嘘——"秦煜的指尖抵在他唇上，带着汽水味的凉，"就用一晚，明天早上删干净。"他忽然凑近，雪松香水混着少年人温热的呼吸扑来："再说了，我们是在拯救堵车的上班族，算不算劫富济贫？"
深夜的教室亮如白昼。秦煜把书包倒空，里面掉出几支断墨的钢笔、皱巴巴的创可贴，还有本封面磨白的《应用数学手册》。林芷翻开扉页，看见少年时的字迹力透纸背："秦煜，要拿全国奥数冠军给妈妈看。"
"别看了！"秦煜耳尖发红，伸手来抢书，却碰翻了林芷的水杯。蓝色草稿纸瞬间洇开水渍，像片正在沉没的星空。两人同时去捡纸，额头重重相撞，秦煜的笑声混着窗外的虫鸣涌进来："林芷，你耳朵红得像草莓牛奶。"
凌晨三点，秦煜突然把椅子转过来面对林芷。他眼底浮着青黑，却笑得像偷喝了汽水的幼兽："我们用元胞自动机模型吧，就像..."他忽然握住林芷的手腕，在他掌心画格子，"每辆车都是个元胞，遇到红灯就..."
林芷的心跳声盖过了他的话音。秦煜的掌心有层薄茧，是常年握钢笔和打拳留下的，此刻却像团温水，将他的手腕轻轻包裹。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晨光爬上秦煜的眉骨，将他眼底的星光揉成碎金。
初赛作品提交前一天，秦煜的父亲突然来学校。林芷在走廊拐角看见，西装革履的男人捏住秦煜的下巴，声音里带着冰碴："听说你在搞什么竞赛？明天跟我去英国，斯坦福的教授已经在等了。"
秦煜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旧伤的疤痕泛起青白。林芷鬼使神差地冲上去，将U盘举到两人中间："秦煜是主力，没有他我们没法参赛。"男人的目光扫过他攥紧的手指："你以为凭你们这种小孩过家家——"
"过家家？"秦煜忽然笑了，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拍在父亲面前，"这是我用三个月做的交通流量监测，覆盖了老城区23个路口的早高峰数据。你所谓的斯坦福教授，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男人摔门而去时，秦煜的手还在发抖。林芷想起刚才瞥见的纸张标题：《基于视频识别的非机动车流量统计方法》，落款日期是母亲忌日那天。他轻轻拽住秦煜的袖口："我们会赢的，对吗？"
决赛现场设在市立大学礼堂。林芷站在台上调试PPT，看见秦煜穿着借来的白衬衫坐在第一排，领口还是歪的。当他们的模型演示到车流模拟部分时，台下忽然传来抽气声——那些在屏幕上流动的光点，像极了昨夜秦煜在他掌心画的星轨。
"最后，"秦煜忽然起身，声音里带着破茧的锋利，"我们的模型不仅是数据，更是每个在早高峰追赶时间的人。这里有段视频，是我们在公交站台录下的——"
大屏幕亮起时，林芷看见自己举着摄像机的手影，映在等车的孕妇、背着书包的老人、边啃包子边看手机的上班族脸上。秦煜的声音混在车流声里："数学不该是冰冷的公式，它该像晨光，照亮每个赶路人的脚步。"
掌声雷动时，秦煜忽然凑近他耳边："其实我紧张到想逃，直到看见你袖口的草莓图案。"林芷这才想起，今天穿的是对方送的牛奶盒同款衬衫。两人的指尖在讲台下相触，像两条终于交汇的坐标轴，在晨光里画出完整的圆。
颁奖典礼结束后，秦煜拽着他往天台跑。风掀起两人的衬衫下摆，像张开的蝶翼。远处的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老长，秦煜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塞给他："草莓味，庆祝我们赢了老古董。"
糖在舌尖化开时，林芷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秦煜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翘，眼睛里盛着整片橙红色的天空。他忽然伸手替对方理了理领口，指尖划过那颗咖啡豆似的痣："其实你不用总当刺猬的。"
秦煜的动作突然僵住。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他忽然低头笑了，笑声里带着年少轻狂的孤勇与温柔："林芷，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爪牙下软肉的人。"
暮色漫上来时，两人的影子在天台上交叠成剪影。秦煜的肩线比初春的柳枝更柔软，林芷闻到他发间残留的雪松香水味，忽然想起建模时用的坐标系——X轴是时间，Y轴是距离，而他们正在坐标原点，等待一场关于未来的函数曲线，向着彼此无限延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