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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碎镜重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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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的梧桐叶扑簌簌落在琴盒上时，秦煜已经能用尼龙弦拉出完整的《卡农》。林芷坐在天台围栏边，看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琴弓起落间，碎金般的光屑纷纷扬扬落在校服上。
“该换真弦了。”林芷晃了晃手里的快递盒，里面是托人从德国寄来的Thomastik琴弦，“再用尼龙绳，你的耳朵该抗议了。”秦煜抬头笑，后颈的痣在风里晃成暖棕色的点：“抗议的是我的手，尼龙绳把指腹都磨出泡了。”
拆弦时，旧尼龙绳突然绷断，在秦煜掌心划出红痕。林芷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却被少年反扣住手腕按在墙上。雪松香水混着铁锈味的血息涌来，秦煜的睫毛扫过他鼻尖：“林芷，你转学是不是因为……”
风声突然止住。林芷看着对方瞳孔里晃动的自己，像掉进片温热的海。那些藏在抽屉深处的抗焦虑药说明书，那些深夜里父亲摔碎的奖杯，此刻都在秦煜的目光里慢慢解冻。
“我爸要我保送清华数学系。”林芷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但我真正想学的是……”他顿住，指甲掐进掌心，“是音乐治疗，想用琴声帮像你这样的人……”
“像我这样的人？”秦煜挑眉，指尖却轻轻擦过他手腕内侧，那里藏着道几乎看不见的旧疤，“是指浑身带刺的孤狼，还是半夜会数星星的胆小鬼？”
天台铁门突然被撞开。苏晓举着手机冲进来：“你们看论坛！有人爆了林芷的成绩单，说他放弃保送名额是为了……”屏幕上赫然是林芷母亲生前的病历照，诊断栏“双向情感障碍”几个字刺得人眼眶发烫。
“滚出去。”秦煜的声音冷得像冰锥，却在转身时看见林芷颤抖的指尖。记忆突然闪回——那个暴雨夜，他在便利店储物间里，也是这样看着少年攥紧草莓糖，糖纸在掌心里发出绝望的碎响。
深夜的琴房里，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秦煜的小提琴上织出条纹路。林芷蜷缩在谱架旁，盯着自己发抖的手：“我妈发病时总说听见星星在哭，后来她……”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却感觉有温热的掌心覆上来，轻轻包住他的指尖。
“我妈走的那天，正在教我拉《星夜》。”秦煜的琴弓擦过新换的琴弦，E弦发出清越的响，“救护车的声音盖过了琴声，她最后说的话是‘小煜，星星不会真的消失’。”琴声忽然转调，变成支破碎的《小星星》，“后来我才知道，她偷偷停了半年的药，把钱攒下来给我买新琴弓。”
林芷抬头，看见月光在秦煜睫毛上凝成水珠。他忽然想起旧宅阁楼里的樟木箱，里面除了琴谱，还有叠医院缴费单，最晚的日期停在母亲忌日前三天。原来他们都曾在命运的裂缝里，攥着破碎的星光不肯松手。
“我想组个乐队。”秦煜忽然放下琴，从琴盒里抽出张皱巴巴的谱纸，“就叫‘碎星’。用小提琴拉摇滚，用数学公式写歌词，比如……”他在五线谱间画了个积分符号，“∫（心跳频率）dt，从相遇那天到永远。”
林芷笑了，眼泪却砸在谱纸上。他摸出藏在琴凳里的口琴，那是母亲送他的生日礼物，琴身刻着“芷”字。两个破碎的音符在琴房里相撞——小提琴的沙哑与口琴的清亮，像极了他们相遇那天，暴雨与阳光同时砸在伞面上的声响。
校园祭前夜，秦煜把林芷拽进旧宅地下室。发霉的墙壁上，少年用荧光漆画了片星空，每颗星星都标着数学符号：α是猎户座，∑是仙女座。中央最大的星星旁写着：“致我的草莓牛奶，你是我解过最甜的方程。”
“这是我给你的圣诞礼物。”秦煜递来个礼盒，里面是支刻着“Stars”的口琴，“乐器行老板说，旧琴弓融了能打银饰。”林芷摸着口琴边缘的银线，认出那是秦煜母亲的琴弓纹路，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破碎的星星，拼起来会更亮。”
平安夜的雪落在琴房屋顶时，他们正在排练新歌。秦煜的小提琴弦突然崩断，却笑着换上备用弦继续拉——这次用的是真正的Thomastik琴弦，泛着温润的金属光泽。林芷的口琴混入鼓声，雪花扑在玻璃上，把他们的影子拓成会发光的星图。
“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吗？”秦煜在间奏时凑近他耳边，雪松香水混着雪的清冽，“因为数学里有个浪漫的概念——‘平安夜定理’，说的是无论过去多破碎，总会有束光，让两个孤独的灵魂共振。”
林芷的心跳漏掉半拍。他看见窗外的雪光映在秦煜眼底，那颗咖啡豆似的痣被暖色浸透，像块终于融化的草莓糖。口琴的尾音与小提琴的泛音纠缠着升向穹顶，在雪夜里织出条发光的路，通向彼此灵魂的裂缝处，那里正有晨光悄然生长。
手机在谱架上震动，是论坛新帖：《震惊！天台神秘琴房传出天籁，双男主学霸竟组摇滚乐队？》配图里，秦煜和林芷的影子交叠在荧光星空下，像两个终于完整的半圆。留言区顶置着条匿名评论：“他们不是在演奏音乐，是在给破碎的星星重新上弦。”
雪越下越大，秦煜忽然放下琴，从口袋里摸出两颗草莓糖。糖纸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响，他把糖塞进两人嘴里，酸甜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轻轻碰了碰林芷的额头：“以后每颗星星都由我们来守护，好不好？”
林芷含着糖笑出眼泪，咸味混着甜味在口腔里蔓延。他望着窗外漫天飞雪，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每个冬天的句号都是春暖花开。”而此刻，他和秦煜在琴声里交换的目光，正像两条终于交汇的光线，在命运的雪原上，画出属于他们的，永不褪色的晨光与星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