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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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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休整。
苏霁睡了启程起至今,最好的一晚。
一觉醒来,心情舒畅,粥都吃了二碗。
那二碗粥,让荔的心情也格外好,以至于川培风过来蹭几口吃的,也就给了。
“果然还是你们这儿的伙食好勒。”川培风擦着胡子,眼睛斜向苏霁,心满意足,“有那么会伺候人的美人儿在旁,你这小日子神仙来了也不换。”
听闻,苏霁松了手里的卷书,端起一侧的茶呷了口:“你还要送什么来。”
川培风一错愕,瞪了正在捧着册子的荔:“美人儿啊,你是真不藏事儿阿。”
荔很忙。
碗筷要收,茶水要泡,还有等下四国国君会面的流程和内容,以及要用到的餐具,食品,安全都要一一排查,检测。
因而,他不但没回应川培风,还从他身侧掠过,一个眼神儿都不曾落下。
川培风上门讨了吃的,倒也不是不识好歹。他规矩的盘腿坐在原地,一本正经面向苏霁:“昨夜睡下,我只觉得心里不踏实,出门溜了两圈。中途,我想解个手,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苏霁眼波微动:“哦。”
“树影婆娑,风雨欲来。”川培风故意压低了声音。
苏霁把玩着杯盏,姿态慵懒:“哦。”
什么意思?川培风愣了。
他分明看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马自大梁国而来,隐遁于黑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紧随,很快就探出了一股‘预谋’的味儿。
“嘿嘿。”川培风换了嘴脸,上半身倾去,“说吧,你想办了谁?”
苏霁微一笑,波光流动:“国君要留了午饭吗?”
“你邀请,我就吃。”川培风眼眸愈深,“你是要对吴国下手了么?”
“呵。”苏霁垂眸,将掌心的茶盏滚了出去。
川培风举起双手:“我懂了我懂了。”
正巧,门外的荔回来了。
推开门的他,一身白衣,乌黑的发丝随风而动,眼眸璀璨如星:“王,国君,宴席已备妥。”
川培风回首,一眸定终身。
有些人生来,便是光。
自睁眼就在黑暗中蛆蛆爬行的川培风,双目第一次感受到炙热与滚烫……
“国君。”苏霁的眼神,从默然到漠然,行至荔身侧,便是蔑视,“别看了,走吧。”
荔看不见川培风在那一瞬间因他的震撼。
正如他也看不见,苏霁眼里的阴霾。
“王,吴国国君带着亲王来的,听说是带了几个美眷。”荔停顿了下,眉头一皱,“昨晚儿折死了个。”
苏霁惊闻不变:“诸葛沛沣来了吗?”
“恩,来了,一大早还送了些特产来。”荔附耳低语。
“啊?你们背着我打关系啊,都不见得送我。”川培风叫嚷了起来。
也是他这一叫嚷,苏霁扫去一眼,与荔再是一对视,二人不再语。
川培风也不是傻子,叹了口气:“得吧得吧,你们防着我。”
荔垂着头,手腕搀扶着苏霁,走的细致而稳健。
四国各占一宫宇,宫宇对着中心的建筑,呈包围姿态。
其中,英美国与大梁国挨得最近,这也是为什么川培风直接过来串门的缘故。
他们一行人,往中心大殿去。两侧是往来忙碌,捧着各国特色餐食与美酒的侍女与职守的侍卫。
“国君,你这是去哪儿了。”柳相如垂暮的眸光默不作声走了一圈,定格在荔身上,嘴上却是责怪起川培风,“老奴一身骨头,早上找遍了…”
苏霁对柳相如的态度要更为冷漠,一个斜瞥,直接而过。
反倒是荔,摆着下位者对上位者礼貌而疏远的笑容,颔首礼貌。
川培风不再追随,对着柳相如原地踏步,双手抱头如同一个讨打的孩子:“找不到我找不到我,你是不是又要给我灌灌药,啊哈哈…”
走远了的荔,本想说点什么,被苏霁压住了手腕。
“荔大人,桌面上可有一口正烹白汤的锅?”似乎想着了些什么,苏霁脸色露出些许古怪。
荔回顾了下清单,点头:“吴国国君命人晚宴备下一口汤锅,取名为‘佳肴’。”
欲言又止,苏霁握住了荔的手腕,憋了半天,骂出一句:“吴国国君,果真是一个变态啊。”
不待荔细问,大殿门口处香粉靡靡,钟鼓靡音。
“诸葛沛沣,我昨天送去的美眷你可喜欢?年纪轻轻的你这人…”
“啊?这是大梁国当年那个瘦猴小子嘛?哎呦,这美…美人!”手中的酒杯滚落,全尧桕嘴里那灌进去的半口儿顺着胡子往下耷流。
桌前不得清净的诸葛沛沣,年轻白净的一张脸上,充斥着厌恶。这会儿耳朵得了空,侧首抬目,清风一艳。
苏霁瘦弱却持一身矜贵,已是难得的惊艳之辈。可他身侧的那一位,夺目夺华,几句难以寥寥仙鹤脱尘之姿。
全尧桕自认仙姿无数,此时顿觉满堂荒唐色,食之无味。
诸葛沛沣倒是还好,他早闻这荔大人绝艳,今日一见,艳艳之际,反露敬重。
“快入座。”诸葛沛沣起身来,跃过群舞着的美人群,直奔苏霁,急忙迎到自己旁侧的位上。
他们二人往来书信,这时自然亲近。
对周遭投射来的目光熟视无睹的荔,专注力都在伺候苏霁这件事上。
还未入座,荔先亲自查了坐垫,倚靠。入座后,他掏出怀里随身携带的银针,娴熟的为每一道菜肴检测。
而测过确认无毒后,他这才看向吴国配送的随从,以及自己随身携带的侍卫,盯着他们试吃一口。
诸葛沛沣一愣,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大臣,一阵后怕。
他怎么就没想到?
这一幕,自然也落到了全尧桕的眼里。
“怎么。”全尧桕的眼神直勾勾定在荔一举一动上,手掌擦去了胡子上的酒,“我堂堂一国之君,下毒?”
“什么!你要下毒?”川培风不知什么时候撇了柳相如,遛到了全尧桕的旁侧,生怕他听不清似的,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歌舞还在升平。
酒宴却有崩坏之趋。
全尧桕捂着左耳,咬牙:“川沛沣你有病就不能早死啊!”
“你还没死,我怎么舍得死?”川培风嬉哈着就伸出自己的手,顺带摸了一圈全尧桕的脸,扯了一根胡子下来。
脸上一痛,抬头见川培风嬉皮着脸。
全尧桕酒杯往地上一砸,一把揪起川培风的衣领,脸挨脸,眼珠瞪着川培风,恨不得把他活剐了:“我问候你…”
话还未喷完,川培风眯眯眼,脚尖一踮,嘴唇对嘴唇碰了上去。
“啊啊!”全尧桕如扔垃圾,一把甩开了川培风。
这快速而又震碎三观的一幕,诸葛沛沣看得瞳仁放大。
苏霁似对他们这种相处之道有所略见,漫不经心拿起玉杯,浅饮,余光落荔的脸上。
荔的反应,实则与诸葛沛沣差不多,只不过藏匿的深些。
谁能想到,掌四国的国君,半数是疯子狂人?
荔感受到了注视,有些茫然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接纳中,偏过头,给苏霁夹菜。
另一边,川培风没挨揍,被柳相如遣人手疾眼快的抓了回去摁在座位上,也阻了全尧桕的那一脚。
“老东西,看好你家的疯狗!”全尧桕指着柳相如的鼻子,摔了第二个玉杯。
柳相如双手一揣,盘腿坐在那,摆出了老态龙钟的姿态,充耳不闻。
这可气坏了全尧桕,站在场地中心,如同一个被观望的小丑。
“国君,开宴了。”吴国亲王全氓和看完全程,眼瞅着全尧桕下不来台了,不紧不慢站了起来,对着诸国国君拱拱手,打了圆场。
全尧桕有气,瞪了一圈四周。
全尧桕有欲,最后定在荔的面门上,势在必得。
国宴,以吴国主持主场,并为大家安排一系列预热活动。
莺莺燕燕,来回流动殿堂,香气氤氲,好不热闹。
八珍玉食,流水席般端入。
以四国国君为首,跟随的大臣也都相应分得部分珍馐,唯荔不食。
荔不但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还对身侧的美眷美男,不闻不问。
酒过三巡。
“苏霁,你都看不上吧。”全尧桕红着脸,热着眼,手里握着第五个玉杯。
苏霁胸口微起伏,黑着脸,阴着眼,不予回应。
一旁的诸葛沛沣,眼神打转,为苏霁接话:“国君说的什么话,这些美眷都让我开了眼界。”
“哈哈,我今个也开了眼界。”全尧桕说着,色迷着就摇晃着庞大的身躯,想越过桌,抓向荔。
一个庞大的身躯说扑来就扑来,早有见识的荔,“唰”起身。
高出全尧桕许多的他,冷笑着,单手直接擒住了全尧桕的胳膊:“国君,你这是要做什么?”
早有心理建设的荔,什么都不担心,就是怕在这里动手伤着连累了苏霁。
苏霁漠着一张脸,眼里的厌弃浓重:“多年不见,全尧桕国君你还真是本性难移。”
想动,却没有一分力气挣脱,全尧桕的眼神冷静下来的同时,带上了懊恼与蛮横:“放开我。”
“国君要回去了吗?”荔在这会儿功夫,也学会了‘摒弃王法’,擒着全尧桕,气场逼人。
全尧桕一身酒气滂臭,苏霁熏得愈加没了胃口,对着荔摆摆手:“松了。”
这一松手,荔往后推了一步,手向腰间配剑一握,平和又富有警告,回应一个眼神:“国君请回吧。”
川培风一步三摇,握着玉杯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一个胳膊肘子撞开正要发作的全尧桕。
“这位美艳绝绝的,可是苏霁的心头爱。尧桕国君你不知道吗?还是你想…你想学周王为一美人儿大动干戈?”玉杯琼瑶一口饮尽,川培风将玉杯往全尧桕叫跟前一摔。
荔看着碎裂在地的玉杯,在心里想着:这是大殿碎的第十二盏……
要不说,穷尽侈靡呢。
单一只玉杯就能换寻常百姓二十多年的口粮。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