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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他哥买仙女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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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除夕夜,黎城终于下了雪,一场很细小的雪,外边冷风呼呼吹时,江一和他哥正在温暖的家里待着,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
人们在今天会守岁,也会吃团圆饭。
厨房里传来炖煮的声响,是他哥正系着粉围裙在炖肉,肉香味混合着香料的味道一股脑窜进鼻腔,江一走近厨房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哥,好香。”
时序递给他一块炸好的小酥肉,将他推走:“快出去,等下被油溅到有你好受的。”
江一乖乖走出了厨房,嘴里的肉超级香,吃进肚子里暖呼呼的。
“宝贝,洗手准备吃饭,今天要去墓地看爸爸妈妈。”时序从厨房探出头来喊他。
“知道了。”水流触碰到手的那一霎,江一忽然有些恍惚,心口处也热乎乎的,幼年时期那些等待哥哥的岁月已经尽数过去。
饭桌上,牛肉面冒着热气,他大口大口,吃得狼吞虎咽。时序嘴上说慢点吃,却在看见江一将面条都吃光后心中涌现出一种极致的满足感。
“够不够,锅里还有,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多吃点。”
江一抬眸看他,好看的眼睛里好像盛满了星光,“有哥哥真幸福。”
“乖孩子。”时序熟练地拿起挂在衣柜上的衣服拿给他,“过年要穿新衣服,快,拿去换上,然后出发。”强制句。
江一擦完嘴拿着衣服进了房间,看着衣服愣了愣,他哥总是对于过年穿新衣服这件事有极强的执念,他不明白。
他哥总不给自己买新衣服穿,一个季度只有那么几套,他说对衣服没有要求,却给他买很多。
车行驶在去墓地的路上,窗外细雪飞扬,江一依靠在座椅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哥。
他今天又穿了那件黑色风衣,里面是一件衬衫,打了领带,西装裤配黑皮鞋,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他哥一定是疯了,也不知道大冬天穿成这种样子要勾引谁!
江一脸色刷一下就沉了下来,但也只不高兴了一秒,又像毒蛇一样粘着他哥。
下颌线流畅,是那种五官深邃立体的温柔,此刻朝他看过来温柔一笑,唇下那颗红痣尤为明显。
他心都漏跳了一拍。
“哥,你好好开车,不要看我。”
时序和墓的负责人聊天的时候,他脑子里全是怎么试探他哥的戏码,如果正式告白的话,他想提前试探一下他哥的态度。
也好让他哥有个准备。
墓地负责人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穿戴十分得体干净,一口普通话标准:“时先生,您重新选购的这块风水宝地要追加六十万,您看是现在付款还是年后。”
“年后吧。”时序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
老人看着这位年轻有为的青年满目赞赏:“想当初你还那么小一个,穿得破破烂烂,能走到这一步,真是厉害啊。”
“过奖。”他的目光看向在玩手指的江一又收回。
老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信念,能让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孩每年都拿着可怜的一炷香前来祭拜。
当初购买最便宜的墓地,也最难走,要爬很久,可那孩子每年都独自来祭拜。
也不说话,祭拜完就形单影只离开。
直到今年,终于出现了两个人,老头猜测两人应该是兄弟。
上山的路很陡峭,台阶接着一段土路,两人走了近一个小时还没到,时序记得路线,说只剩下半个小时就到了,江一累得气喘吁吁,却还是紧跟他哥步伐。
时序拿着一把黑伞,听见身后的剧烈喘息声停了下来,“累了么,休息一会再继续,等明年,就不用走这么远了。”
“哥。”江一有些难过地喊他:“你每年都来吗,怎么也不带上我。”
“怕你伤心,江一现在有没有难过?”
江一摇头,有些责备“你怎么才带我来。”
一个人来祭拜的哥哥,好可怜好可怜。
“因为你长大了,觉得现在的你可以承受这份悲伤。”时序等他休息好了示意他上背:“来,背你。”
江一没有丝毫犹豫跳上他哥的背上,时序感到背上的人,两手穿过他腿弯,往上颠了颠。
江一早就夺过伞拿着,将脑袋舒舒服服靠在他哥的一侧肩膀上。
“哥,你不累吗?要不将我丢在这里吧,然后你没了我就可以更加自由轻松了。”
时序用脑袋狠狠撞了一下那颗靠在他左侧肩膀上的脑袋,“放心吧,哥就算再累也不会丢下你。”
江一靠在他哥的温暖的肩膀上,看着他哥的侧脸,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再醒来,他哥还背着他,用结实的肩膀,带他走了一路。
“到了。”
从他哥背上下来,江一思绪万千。
这处墓地实在太偏远了,孤零零的。周围几乎都没有人买,他将目光凝聚到那冰冷的墓碑上,上手轻轻抚去上面的积雪。
江一蹲着在看墓碑,时序站着给他撑伞,两人都没有说话。
墓碑上有两张照片,江一仔细看,认真看,却怎么也记不起来父母的面容。
苍白的指尖在那两张照片上来回抚摸,照片上的母亲很漂亮,一双桃花眼灿若星辰,父亲有一头茂密的头发,带着眼镜,五官立体,照片里的双亲露出温暖至极的笑。
像是在向他亲昵地打招呼。
“爸爸妈妈你们好,虽然我已经忘记了你们的样子,但很感激你们给了我生命,你们放心吧,我遇见了我哥,他对我很好,我以后……”他的眼眶里蕴含着泪水,隔了很久才开口:“会常来看你们的。”
他双手合十,用最诚意的心祈祷:爸爸妈妈要保佑哥哥同意我的告白。
我旁边站这位是不是很好看,他是我暗恋了很久的人,我爱他。
“一一,我们一起烧纸钱。”时序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将香烛分给他。
“咔哒——”
打火机发出温暖的光亮,点燃烧给已故之人的纸钱,两人一起烧,时序拿着香点燃,插在墓碑前,期间燃烧出的烟雾一个劲往江一身上飘去。
江一没有躲避烟雾,任由烟雾将扑向他,眼眶被熏得有些红。
“好了,走吧。”
下山的路是下坡,很好走,他乖乖跟在哥哥身后,那把黑伞倾斜的黑伞上堆了一层薄雪。
今天,哥哥带我来看了爸爸妈妈,谢谢哥。
下山的难走,遇上一些不好的路,他哥会牵着他,手心里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他哥的大手有些粗糙,但就是这样一双手撑起了他们的小家。
时序时不时回头看他,看出了他眼里的难过之色,他在心里悄悄说:抱歉宝贝,让你伤心了。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六点,时序换了身衣服就在厨房里忙活,为今天的团年夜做准备,他出手利落,不出两个小时便做好了大菜。
江一看这坐上的菜一个劲赞美,“哥,你好厉害,松鼠桂鱼,还有红烧肉,葱爆虾球,还有这个草莓山药塔……”
“哥哥真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江一盯着他哥的笑脸,压根移不开眼,最后发觉自己的异常行为,红着脸埋头吃饭。
“过了这个年就十七了,是快要成年的小孩了,好好长大。”时序眼眸微眯,温柔一笑。
面前的人正垂眸大口大口吃着他做的饭,却怎么都不抬头看他。
江一想到要试探他哥,就害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哥的做的年夜饭真好吃,完全符合他的口味,他吃了很多,吃完还是不敢面对他哥,就自顾自回了房间,将门关得紧紧的。
时序看着不留一丝缝隙的门,默默收拾着家里,拖地,洗衣,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她们家并没有看春晚的习惯,此刻就显得有些冷清。
江一为何不理他呢?
时序不明白,玩了会手机心里却越发烦躁,索性将手机揣进包里,他想也许是崽叛逆期到了,他能怎么办呢,也许只能哄一下。
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亲他满脸口水。
别的小孩叛逆是在初中,而江一比较晚,临近高三才开始叛逆。
“砰砰砰——”时序抬手扣响门扉。
“宝贝,怎么了,是不是哥哥哪里做错了。”
过了很久,房门才被打开,江一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躲避他的眼神。
忽然,天空一声巨响,两人均是一惊。
两人往窗户外看去,原来是有人在放烟花,一声接着一声,五彩斑斓的烟花在空中响彻,两人站在阳台边上,默默欣赏着。
时序忽然看向他:“宝贝,刚才怎么不理我。”
是不是不喜欢他了,说要嫁给他也是骗人的,江一其实只是贪恋这份亲情。
他想:这样也好。
“因为……”江一黑眼瞳里盛满烟花的光亮,“我不告诉你。”
江一趴在阳台,入目便是楼下的一群小孩子,他们吃完团年饭后玩仙女棒和炸炮仗,转头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哥。
时序笑了笑:“想玩?那走吧,我们一起去玩。”
江一兴奋无比:“好耶!”
两人下了楼,在小摊上买了一大把仙女棒,和一些小朋友玩的小玩意,江一满兴奋撕开仙女棒的包装盒,笑着递给他哥一根。
时序接过来,又掏出打火机,骨节分明的手一按,一簇小火苗照亮了两人的脸。
仙女棒发出耀眼的白光,两人都没怎么玩过,拿着呆愣愣站在原地,任由它燃烧到底然后换下一根。
江一发现,他哥这时候不是很高兴,眼皮半垂。
“是有什么心事么哥哥?”
时序朝他一笑,微微摇头,额前碎发晃动,“专心玩,但小心别烫到自己。”
话落,时序的手就被烫到了,因为没有及时丢掉,导致指尖被烫红,他甩了甩手,将手藏至少身后。
他实在不爱玩些花里胡哨的玩意。
小区里孩子多,大人大多都在打麻将或者斗地主,小孩子们疯起来没边,这会江一已经跑别的地方玩去了,时序像是大家长一样,专心盯着他的孩子,生怕他出意外。
这样黏在他身上的关注视线,江一见怪不怪,甚至已经很熟悉了。
他盯着人的空挡,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屁孩拿了他的仙女棒,一大盒,他还没玩多少,熊孩子们迅速分脏,等江一回头发现,小孩们已经笑着玩光了,气得他脸色铁青。
这可是他哥买的仙女棒。
“我要揍死你们这群小屁孩!”江一在几个小孩之间周旋,最终以每个小孩屁股都挨了他一巴掌结束。
他打得不重,只想吓吓这群小孩,却不料引来了一个熊孩子的家长,说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抢小孩子的东西,还打小孩,你家长在哪里!
江一被那老奶奶吓到了,牙尖嘴利的老太太嘴上不留情,他骂不过,气势也没人家高,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还嘴。这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抹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的时序。
那道身影闪现至他身前,将他挡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开始有理有据还嘴,老太太遇上这样气势逼人的年轻人,心里也犯怵,骂骂咧咧牵着熊孩子离去,翻了他们好几个白眼。
江一觉得他哥好厉害。
这道伟岸的身影似乎从未变过,一直挡在他身前。
时序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讨价还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后来又干了力气活,长了肌肉,又不像健身房那些肌肉猛男,他长得高,腰上没有多余赘肉,双腿又长,显得十分匀称。
“吓到没有?”
江一摇头,“哥,不玩了,我们回家吧。”
时序看他那副红着脸低头的样子,以为他是被吓狠了,语气放得更加软了些,“哥不会让别的小孩欺负你,你是我的小孩,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他见江一脸更红了,以为他气得还没缓过劲来,“宝贝,别怕。”
“没……没有怕。”江一不看他了,开始在心里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等会还要试探他哥呢。要怎么问呢,直接问他愿不愿意和他过一辈子?还是拉着他哥的小手问呢?
真折磨人。
回到屋里是,他一直没说话,他哥中途说什么他也只敷衍地嗯几声,时间慢慢流逝,他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狠狠发呆。
忽然,耳边传来了很多惊呼声,手机屏幕上显示零点,他鼓起勇气抬眸,露出暖笑:“哥,是跨年呢,我们又在一起过了一个年。”
“嗯。”时序笑起来就牵动嘴下那颗红痣。
江一心脏狂跳,抿唇,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试探还说了出来:“哥哥,我说假如,假如我跟你告白,你会同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