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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贬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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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外,邹痕看着父亲用纸巾擦拭邹平指尖的葡萄汁液。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描绘工笔画,连指甲缝里的烟灰都用修甲刀挑出。
邹平忽然笑起来。
她用力捏着他尖尖的的下巴左右端详:“还是二十岁那会乖,知道怎么取悦我,用嘴巴给我擦高跟鞋。”她吻了吻乔苏,乔苏的脸瞬间涨红,像被熟透的草莓汁浸染,耳垂却悄悄泛出血色,领带扯松后,露出来的是昨夜被邹平掐出的痕迹。
“去把刘若青的档案拿来。”
邹平松开手,乔苏立刻转身走向保险柜,睡袍下摆扫过地毯,露出精致脚踝处的纹身。
邹痕躲在门后,听见档案袋摔在桌上的声响,以及邹平涂着蔻丹的指甲划过刘若青照片的声音:“看看,这就是我收养过的人,现在她母亲攀了高枝,比我们还风光。”
乔苏递过红酒时,手腕的纹身晃了晃——那是朵用邹平名字设计的玫瑰,十年前他陪酒时被客户嘲笑“吃软饭”,邹平当晚让他纹在身上。
此刻红酒液顺着杯壁流下,在他手背上蜿蜒。
办公室被邹平关起来。
室内一阵甜腻的哭泣和女人的笑声:“苏苏,乖一点。”
“求我。”女人笑吟吟的。
良久,乔苏蜷缩在沙发里,指尖夹着的香烟燃到了过滤嘴。
邹平的翡翠戒指在他锁骨处留下的红痕尚未消退,而茶几上放着的一张全新的酒店房卡。
“你知道该怎么做,去陪陪洛九小姐。”
邹平见他抗拒,不说话。
用鞋跟挑起他的下巴:“张董说你眼睛像琉璃,可琉璃碎了也扎手。”他闻到她裙摆上沾着的雪茄味,和此刻办公室里的气味重叠。
“那年你说要喜欢我。”
邹平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我答应你和你结婚,条件是帮帮我讨好那些人。”
乔苏记得自己在酒会上强颜欢笑,无名指上戴着她送的钻戒,却在遇见黎岁时,被对方一眼看穿:“邹总的金丝雀,连笑都像画上去的。”
高尔夫球场的草叶沾着露水,乔苏跪着给张董点烟时,看见邹平在不远处和林氏董事碰杯。
他的白手套被烟头烫出个洞,而邹平送的定制西装袖口,还留着昨夜她掐出的指印。“你说刘若像青一无是处,黎岁也不过尔尔。”他忽然对空气低语,“可她也是个好孩子。”
记忆里最清晰的是暴雨夜,他躲在邹家别墅的窗帘后,看见刘若青浑身湿透地跑来找邹痕,却被邹平的保镖拦在门外。
那时他刚用邹平给的钱买了一套s市的豪宅,而刘若青不听话,被拒之门外。
他看着邹痕在二楼窗户看下去,刘若青在楼下站了一夜。
那一年,锐气逼人的邹平将翡翠戒指重重拍在桌上,震得香槟塔模型倾倒。
“我的宝贝苏苏。”她的笑声混着雪茄烟雾,“怎么能让别人摸了羽毛?”乔苏趁机挣脱,被邹平护在身后。
而现在,得到半生荣光的她,早已不同。
窗外的暴雨越来越大,乔苏假装睡熟了,朦胧中,他听见邹平用手机拨通了电话。“洛九小姐,我让他去陪你。”她的语气像在谈论一条狗“记得签名后,给他我们的合同,我的人,你可不能白玩儿。”
乔苏攥紧的手指泛白,他全身冰冷,也许是室内空调太低了。一滴眼泪滑落,他睁开眼看着邹平,女人亲昵的过来亲了他一口:“明天,苏苏再帮帮我。”
“我很爱你,但是我怕给不了你好生活。最后一次,乖。”她亲吻着他,双手紧紧拥抱他,亲密无间。
“在帮我一次,陪陪洛九小姐,她喜欢你。”邹平隐藏着自己的不耐烦,心思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只是此刻她的指尖正隔着真丝睡袍,嫌弃地划过他腰侧新长的赘肉:“洛九小姐喜欢紧实的线条,今晚把冰袋敷在小腹上。”
洛九的司机将车停在别墅门口时,乔苏正在用遮瑕膏掩盖颈间的齿痕。
邹平突然从身后抱住他,指尖戳进他腰间软肉:“记得我教你的,别像上次陪张董时,紧张得把醒酒器摔了。”她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浓烈的不耐烦,“要不是林家投资要黄了,谁乐意让宝宝出去奔波,辛苦了。”
凌晨三点的暴雨敲在酒店落地窗上,乔苏蜷缩在浴缸里,看着洛九随手丢在地毯上的合同。铂金戒指掉进水里,在他苍白的手指上泛着冷光,而邹平发来的消息弹在手机屏幕上:“洛九说你不愿意给她碰,怎么回事?再这样就别回来了,下次换新养的那个小明星去。”
他想起刘若青被拦在邹家门外的暴雨夜,邹痕在二楼窗口站了整夜,而他躲在窗帘后,看着刘若青的帆布包在雨水中渗出蓝绳的褪色颜料。
那颜料已经干了,就像他涂了三层护唇膏也盖不住的唇纹,和邹平昨晚亲他时,嫌弃着他眼角那道没遮好的皱纹。
回别墅的车上,乔苏看着窗外老城区的灯火。邹平正在打电话安排整容医生,说要“把眼角的笑纹全打掉”,而他偷偷解开衬衫袖口——那里有洛九咬出的齿痕,仿佛和十年前邹平在他脖子上留下的牙印重叠。
“苏苏,”邹平突然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等度过这关,我给你换辆新跑车。”她的拇指擦过他手背上的皮肤。
那动作像极了十年前在半岛酒店,她用丝巾擦拭他唇时的轻柔,仿佛依旧爱着他。
乔苏望着后视镜里邹平涂着蔻丹的指甲,金丝雀,无论羽毛多华丽,终究逃不过被主人嫌弃羽毛褪色的命运
订婚宴当天,邹痕被邹平派人押在婚宴的化妆间里,决然地扯掉头纱。
镜中的女人身着价值百万的婚纱,可眼底却满是失落与空洞,像极了木偶。
她下意识地摸向洗手台,那里放着刚刚一直捏在手里的,邹平买的冰冷而昂贵的钻石。
“邹痕,该上台了。”
伴娘林薇薇轻轻推开门走进来,手腕上戴着最新款的卡地亚手镯,闪闪发光。
“我弟弟可都等急了,他身上有伤,心情很不好……”她的语气看似温柔,眼神却如同十年前在美术课上踢翻画架时一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说起来,当年那个穷鬼刘若青,好像在城西开了一家破画室,真是自不量力,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她眼睛看向昔日好友,试探道:“真恶心啊,她喜欢你?”
“她可真是……够让人反胃的。”她叹息。“想要我帮你吗,邹大小姐。”
邹痕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你愿意帮我?”
林薇薇捂嘴轻笑,看起来很开怀,眼中满是嘲讽:“哎呀,瞧我这记性,忘了邹小姐贵人多忘事。她呀,当年拿了邹总给的‘遣散费’,居然真跑去开画室了,专门教那些没钱上学的野孩子。”
她慢慢凑近邹痕,身上栀子花的香味熏得人头晕目眩,“不过也是,除了画画,她还能做什么呢?哪像邹小姐,马上就要成为我们的林太太了。”
心口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被重锤击中。邹痕瞬间想起刘若青昨晚发的短信:“我在等你。”她曾经以为指的是邹家别墅的画室。
现在才明白,刘若青在离开前,用邹平给的“遣散费”,再加上自己多年打工攒下的钱,租下了老城区那个画室,画满了邹痕喜欢的向日葵。
“我不嫁了。”邹痕猛地掀开婚纱裙摆,裙摆上缀着的珍珠花瓣簌簌掉落。
“这个婚,谁爱结谁结。”她任性地冲出去。林薇薇在身后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她不顾一切地冲出宴会厅,高跟鞋急促地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
她踩着碎石跑向外面,奔向出租车,婚纱裙摆拖在地上沾满泥污,昂贵的粉钻不知何时掉在地上,坠子在跑动中磕着锁骨,像颗越滚越烫的眼泪。
身后传来林悦的气急败坏的声音,混着雨声砸过来:“邹痕!你以为能跑到哪去?我不会放过你。”
邹平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叫她,宾客们的目光像无数根针,狠狠地扎在她的背上,林薇薇的笑声混合着水晶灯的光芒,碎成一片刺目的狼狈。
“抱歉大家。”邹平疲惫的捂住头。
但邹痕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回头,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那个藏着蓝绳铃铛、画满向日葵、洒满刘若青温柔目光的老画室。
邹痕冲进暴雨的那晚,邹平正在宴会厅应付林氏董事。翡翠戒指在签到簿上敲出焦躁的节奏,却在接到城东地块塌方的电话时应声落地。
深夜,永芳别墅的落地窗外正下着淅沥小雨。
乔苏端着醒好的红酒推门而入时,女人正背对着他盯着墙上的股价走势图,指尖夹着的雪茄燃了半截,烟灰簌簌落在定制西装的肩线上。
“她跑了。”邹平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让乔苏端酒杯的手微微一颤。红酒在水晶杯里晃出涟漪,映着他苍白脸上未消的指痕——那是下午邹平盛怒时甩下的巴掌。
他把酒杯放在办公桌角,玻璃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邹平忽然转过身,雪茄烟雾裹着她身上冷冽的香水味扑过来,指尖却掐住他下颌,指甲碾过他泛红的耳垂:“看什么?看女儿逃跑了,你很高兴?”
“我的公司怎么办?”她慢慢道。
“当年你也是这么逼我的。”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雨丝,“二十岁那天,你把债务合同摔在我面前,说不爬上张总的床,全家都失业,去工地搬砖。”邹平的指尖猛地用力,他却笑了,“现在换卖女儿了,是吗?”
雨声突然变大,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邹平掐灭雪茄的动作带着狠劲,烟灰缸里迸出火星。
她拽着乔苏的领带往自己怀里拉,男人踉跄着撞在办公桌边缘,后腰硌到尖锐的桌角,却听见女人在他耳边冷笑:“你以为我真想逼她?林氏那笔注资是催命符,只有让她走……”
话没说完,乔苏忽然扣住她后颈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红酒的涩味和隐忍的颤抖,她牙齿蹭过他下唇时,尝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是白天扇他耳光时,自己咬破的口腔内壁。
邹平先是一僵,随即攥住他头发,指甲刮过他后颈皮肤,像在撕扯什么陈年旧疤。办公桌上的文件被撞落在地,股价走势图飘到脚边。
被踩出褶皱,女人的手滑进男人西装下摆,触到后腰那道隐秘的疤痕——那是年轻时为了护她被绑架者砍的。
邹平的指尖正解开他衬衫纽扣,指甲划过他胸口。
窗外的雨停了,第一缕晨曦透过云层照进来,映着邹平突然红透的眼眶。她猛地推开他,抓起桌上的手机拨号,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联系洛九小姐,把邹痕也给我带回来。”
乔苏站在散落的文件中,看着女人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暴雨夜。
他躲在便利店屋檐下,看见年轻的邹平浑身湿透地跑来,怀里紧紧抱着他要吃的烧饼,脸色苍白。
而现在,她挂了电话转身时,阳光正照在她戴着戒指的手指上,眼睛却充满算计。
红酒杯掉在地上,被连夜赶来的纪检人员的皮鞋碾碎——就像邹氏地产帝国的财报,此刻正被审计署的红章划得满目疮痍。
最后关头,邹平说:“苏苏,再帮我一次。求求洛九小姐高抬贵手,你看在痕痕的面子上,乖。”她的手温柔的落在乔苏头上。
他眼眶通红,落下泪水:“邹平……”
黎岁的名字出现在财经新闻头条时,邹平正在拘留所里辨认受贿清单。
屏幕上那个穿着工装裤、站在廉租房工地前的女人,手腕上系着与刘若青同款的蓝绳。
多年前她抱着女儿敲开邹家大门时,西装袖口还沾着讨债人的鞋印。如今却攀上洛家人,已经扬眉吐气,成为s市新贵。
凌晨的老城区,飘着如丝如缕的细雨,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邹痕匆匆推开画室的木门,门上的风铃发出熟悉而清脆的细碎声响。
画室的墙上,满满当当地挂满了孩子们充满童趣的画,角落里堆满了半人高的画材,在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琉璃塔顶的星空下,两个女孩并肩而立,画框下用一张小卡片写着:“给邹痕。”
“你来了。”刘若青从画架后缓缓转过身,她看起来比十年前消瘦了些,也添了几丝憔悴。
黎岁在迈巴赫里挑眉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扫过新娘身上的婚纱,扫过女儿看过来的眼睛。
笑了笑,目光如炬。
邹痕心中有些耻辱,就让刘若青去过好日子吧。
她后知后觉看向刘若青,对方没有看她一眼。
邹痕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瞬间愣住了,然后她转身走了。
是邹平被抓的新闻,还有母亲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别去找黎岁和刘若青,如今她志得意满。我们家却惹上麻烦了,以后母亲不在身边,你好好照顾自己。”
“那孩子心思深,你离她远点。”
“还有,婚礼估计是毁了,你不愿意没办法,林家也不会继续婚礼了。”
看完消息后,一瞬间,天旋地转,邹痕和刘若青的人生彻底反转。
她双目赤红,提着裙摆跑出去,不顾刘若青的叫喊,冲进出租车里,颤抖道:“开车去永芳别墅。”
“谢谢。”她流着泪,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