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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第 196 章 ...

  •   第一百九十六章:春溪初醒,暗线牵丝

      一、融雪溪声

      惊蛰刚过,檐角的冰棱滴着水,敲在青石板上叮咚作响,像谁在院里挂了串水晶铃铛。邱莹莹蹲在门槛边,看着雪水顺着石阶缝钻进土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土里冒出点嫩黄的芽尖,是年前埋下的郁金香球根,裹着层薄泥,像个刚睡醒的胖娃娃。

      “醒得倒早。”润玉扛着锄头从外面进来,裤脚沾着草屑,手里攥着把刚挖的荠菜,绿得能掐出汁来。“后山溪沟化冻了,水珠子亮得跟碎银子似的,要不要去看看?”

      邱莹莹直起身,拍掉手上的土:“去!昨天晒的梅干该翻了,正好带去溪边洗洗手。”她转身往屋里跑,裙角扫过门槛边的青苔,带起阵潮湿的草木气。

      两人沿着屋后的小径往山走,雪水汇成的细流在路侧蜿蜒,踩着溪里的石头跳过去时,邱莹莹脚下一滑,润玉伸手捞住她的腰,指尖触到她棉衣下的弧度,像握住团温软的云。“慢点。”他声音微哑,扶稳她才松开手,目光落在溪水里——成群的小鱼游过,银闪闪的鳞片映着光,倒比碎银子更晃眼。

      溪边的柳树抽出了新绿,软垂的枝条扫过水面,惊得鱼群四散。邱莹莹蹲在青石上,把梅干倒进竹篮里浸着,看润玉在溪对岸挖野葱,裤腿卷到膝盖,小腿溅了层细碎的水花。忽然瞥见他脚踝处有道浅疤,像被什么东西划的。

      “那疤怎么来的?”她扬声问,声音被溪水流淌的声浪推得晃晃悠悠。

      润玉抬头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掉:“去年冬天在山里追只野兔子,被石头划的。”他举起手里的野葱晃了晃,“晚上炒蛋吃,香得很。”

      邱莹莹没接话,盯着那道疤出神——去年深冬确实有阵子他总往山里跑,回来时身上总带着伤,问就说是砍柴碰的。她伸手摸了摸竹篮里的梅干,浸了溪水后软润许多,咬一口,酸甜的汁水漫开时,忽然想起他那时藏在门后的药草味,带着点苦腥气。

      “发什么呆?”润玉踩着石头过来,裤脚滴着水,手里多了束紫色的野花,花瓣薄得像层纸,风一吹就颤巍巍的。“给你的,溪边摘的,叫不上名字。”

      邱莹莹接过花,指尖碰到他湿漉漉的手指,像被溪水里的阳光烫了下。“挺好看的。”她把花插在发间,碎花瓣落在额前,“回去插在那个青瓷小瓶里,就摆在窗台。”

      润玉看着她发间的紫花,忽然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擦过她的眉骨:“刚才在想什么?脸都皱成包子了。”

      “在想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邱莹莹仰头看他,溪水在他身后淌着,光透过枝叶落在他肩上,碎成星星点点的金斑,“去年冬天你总往山里跑,是不是不止为了砍柴?”

      润玉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转身去拎竹篮:“想什么呢,山里能有什么事。”他的声音顺着溪水漂远了些,“快走吧,晚了该错过晒梅干的好太阳了。”

      邱莹莹望着他的背影,见他刻意加快了脚步,裤脚的水痕在土路上拖出道浅痕,像条没说完的尾巴。她摸了摸发间的紫花,花瓣上的水珠滑进衣领,凉丝丝的,像颗没说出口的疑问。

      二、旧笺浮影

      晒完梅干,邱莹莹翻箱倒柜找那个青瓷小瓶时,从樟木箱底翻出个褪色的蓝布包。布包边角磨出了毛边,解开系着的红绳,里面裹着叠泛黄的信纸,是母亲生前写的信,还有张老照片——黑白的,母亲站在大学门口,穿着布拉吉,辫梢系着蝴蝶结,旁边站个穿中山装的年轻男人,眉眼竟和润玉有几分像。

      “这是谁?”邱莹莹举着照片追到院里,润玉正在劈柴,斧头卡在木柴里,听到声音猛地回头,斧刃在阳光下闪了下寒光。他看到照片时,喉结滚了滚,没立刻接。

      “我娘年轻时候的照片,旁边这个……”

      “是我爹。”润玉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伸手接过照片,指尖在男人的脸廓上轻轻划着,“他和你娘是大学同学,后来……”他顿了顿,把照片递回来,“后来我爹去了灵源保护区工作,就很少回来了。”

      邱莹莹捏着照片,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找个心里装着山川湖海的人,日子才活得舒展。”她以前不懂,总觉得山川湖海哪有柴米油盐实在,此刻看着润玉被木屑沾污的侧脸,忽然懂了——他往山里跑,或许不是追兔子。

      “你爹……还在保护区吗?”

      “前年走了。”润玉把斧头从木柴里拔出来,“在山里救个迷路的学生,摔进冰窟了。”他低下头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比刚才重了些,“他总说灵源的春天最好看,溪水漫过石头时,像有无数只玉色的鸟在飞。”

      邱莹莹没再问,默默把照片放回布包。转身时看到窗台上的青瓷瓶,忽然想起什么,往厨房走去:“早上摘的野葱呢?我来炒蛋。”

      润玉的斧头慢了下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喉结又滚了滚。阳光穿过他身侧的柴堆,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影子,像张没织完的网。

      午饭时,野葱炒蛋的香气漫了满院。邱莹莹扒着饭,忽然说:“下周我轮休,咱们去灵源保护区看看吧?”

      润玉夹菜的手顿了下:“那边路不好走,刚化雪,泥泞得很。”

      “怕什么,你不是说溪水像玉色的鸟吗?我想看看。”邱莹莹抬头看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溪里的光,“再说,也该去看看你爹。”

      润玉看着她眼里的光,沉默了会儿,夹了一大筷子炒蛋放进她碗里:“多吃点,路远,得攒力气。”

      三、夜窗灯影

      夜里,邱莹莹被渴醒,摸黑下床倒水时,看到西厢房还亮着灯。润玉住的西厢房挨着厨房,平时他早睡了,今天窗纸上的影子却摇摇晃晃,像在翻找什么。

      她端着水杯站在窗外,看到影子弯腰从床底拖出个木箱,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给窗纸镀了层银,她看清影子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件叠得整齐的深蓝色制服,胸口别着枚徽章,在灯光下闪了下——和照片里她爹穿的中山装领口别着的徽章很像。

      影子捧着制服坐了很久,手指在徽章上反复摩挲,忽然抬手抹了把脸。邱莹莹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转身轻手轻脚回了屋。

      躺下时,床头的紫花在月光里轻轻颤着。她想起润玉脚踝的疤,想起他藏起来的药草味,想起他说“追兔子”时闪躲的眼神——或许他不是在追兔子,是在沿着他爹走过的路,看护着那片灵源。

      后半夜起了风,吹得窗棂吱呀响。邱莹莹又醒了,这次听到西厢房传来动静,像是有人开门出去。她披了件外衣跟出去,看到润玉背着个帆布包往院外走,脚步很轻,帆布包上绣着的松树图案晃了晃,消失在夜色里。

      院门外的老槐树下,有个模糊的影子等在那里,见润玉出来,递过来个纸包。两人没说话,只做了个交接的手势,那影子就往村西头去了——正是天玄宗的人常待的方向。

      邱莹莹躲在门后,心沉了沉。帆布包上的松树图案,她在李伯的旧物里见过,是灵源保护区巡护员的标志。可他为什么要和天玄宗的人接触?

      润玉回来时,帆布包瘪了些。他推门进来,看到站在院里的邱莹莹,愣了下,眼里闪过丝慌乱:“怎么醒了?”

      “起夜。”邱莹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你去哪了?”

      “睡不着,出去透透气。”他把帆布包往门后藏了藏,“风大,快回屋吧。”

      她看着他耳尖的红,像被夜风吹的,又像藏着别的什么。转身回屋时,手碰到门框,摸到片冰凉的湿痕——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点雨,雨丝混着夜风,吹得窗台上的紫花微微倾斜,像在点头,又像在摇头。

      四、晨雾迷踪

      第二天清晨,邱莹莹在灶间烧火,看到润玉背着帆布包准备出门,包侧的口袋露出半截木牌,刻着“灵源巡护”四个字。

      “今天还去山里?”她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苗舔着柴禾,噼啪作响。

      “嗯,去看看融雪后的溪道,怕有石头堵着。”他顿了顿,补充道,“李伯说村西头的老井渗水,顺便去看看。”

      邱莹莹没抬头,用烧火棍拨了拨灶膛里的灰:“刚才看到村西头的王二往磨坊去了,他说天玄宗的人又来了,在磨坊门口站着好几个。”

      润玉的脚步停了停:“知道了。”他拉开门,晨光涌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中午不用等我吃饭。”

      门关上的瞬间,邱莹莹冲出厨房,往村西头跑。她没去磨坊,而是绕到后山的小径——她猜润玉会走这条路。

      果然,在溪沟转弯处看到了他的身影。他没往溪道走,反而拐进了条更隐蔽的岔路,路尽头是片茂密的林子,传说林子里有座废弃的观测站,是早年灵源保护区建的。

      邱莹莹悄悄跟在后面,踩着他留下的脚印往前走。泥土湿润,脚印陷得很深,帆布包的带子在草叶上拖出浅浅的痕。快到林子时,听到前面传来说话声,是润玉的声音,还有个陌生的男声。

      “……今年融雪早,滑坡风险高,这是新绘的地形图,你拿好。”润玉的声音比平时严肃些,“天玄宗的人盯得紧,你们巡护时多绕点路,别从村子过。”

      “知道了润哥。”那男声带着点年轻的莽撞,“昨天送的药收到了,老张叔的腿好多了,说谢谢你。”

      “应该的。”润玉顿了顿,“我这边暂时安全,你们那边要是缺物资,还往老地方送。”

      邱莹莹躲在棵松树后,看到润玉把帆布包里的东西递给个穿迷彩服的年轻人——是保护区的巡护员。年轻人接过东西,又塞给润玉个小册子:“这是今年的观测记录,你看看有没有异常。”

      等年轻人走了,润玉拿着小册子往观测站走。邱莹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母亲照片里的大学门口,年轻的父亲也是这样背着包,眼里装着山川湖海。

      她没再往前,转身往回走。溪水流得更欢了,阳光穿透水雾,在水面织出张金光闪闪的网。她想起润玉说的“玉色的鸟”,此刻倒觉得,那些跃动的水光,更像无数颗没说出口的心,在溪底稳稳地跳着。

      回到家时,灶上的粥刚沸,扑出的热气在窗玻璃上蒙了层雾。邱莹莹用手指在雾上画了只鸟,翅膀张得很大,像要飞进云里。

      五、暗丝轻颤

      傍晚,润玉回来时,帆布包空了,裤脚沾着些深绿的苔藓。邱莹莹把温在灶上的粥端出来,碗边摆着碟野葱炒蛋。

      “今天在观测站看到只红腹角雉,”他坐下拿起筷子,眼里带着点笑意,“羽毛红得像团火,站在石头上歪头看我,傻得很。”

      “比你傻?”邱莹莹逗他,递过去块梅干。

      他接过来塞进嘴里,没反驳,只是笑。夕阳从窗棂钻进来,落在他鬓角,把那里新冒出的白发染成了金褐色。邱莹莹忽然发现,他好像比去年冬天瘦了些,下巴的线条更清晰了。

      “明天天玄宗的人可能会来借宿。”润玉忽然说,“刚才在村口碰到王二,说他们的马车陷在泥里了,想在村里找地方落脚。”

      邱莹莹握着粥碗的手紧了紧:“借宿?咱们家?”

      “大概率是。”润玉喝了口粥,“他们想盯梢,住得近才方便。”他抬眼看向邱莹莹,“要是不想让他们来,我现在就去告诉王二,说家里地方小。”

      邱莹莹想了想,摇了摇头:“让他们来吧。”她往润玉碗里夹了块蛋,“正好让他们看看,咱们家除了柴米油盐,什么都没有。”

      润玉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笑了,像溪水上破开的光:“好。”

      夜里,邱莹莹躺在床上,听着西厢房的动静。润玉在翻东西,大概是在整理那些观测记录。窗外的月光又亮了,透过紫花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谁悄悄牵了根丝,一头系着屋里的灯,一头系着远山的星。

      她摸出枕头下的照片,母亲的笑在月光里很柔和。忽然明白,有些暗线不用扯断,就让它在日子里牵着吧——像溪底的水草,看着是乱的,实则牢牢护着那些游来游去的鱼,护着一溪的清亮。

      (本章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6章 第 1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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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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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