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第 2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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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穗沉风动，邀约庆丰年
灵泉路的蝉鸣刚起，田埂上的狗尾巴草就长到了半人高。邱莹莹蹲在试验棚前数稻穗，指尖划过耐寒粳饱满的谷粒，壳上的细毛蹭得指腹发痒。“差不多了，再有半个月就能割。”她抬头看向阴无常，他正站在田埂上量株高，木尺插进土里，露出的刻度比去年的本地稻高出近三寸。
“润玉说，这几天有雨，得提前搭好晾晒棚。”阴无常收回木尺，裤脚沾着的泥点被风吹得微微颤动，“万妖岭的人该到了吧？蔡亦才不会忘了日子吧？”
“放心，他那人虽然看着粗，答应的事从没含糊过。”邱莹莹笑着起身，拍掉手上的谷壳，“早上张婶去镇上赶集，说看见万妖岭方向来了辆马车，说不定就是他们。”
话音刚落，远处的土路上就扬起阵尘土。一辆半旧的马车晃晃悠悠地驶来，车辕上坐着个熟悉的精瘦少年，正是送稻种来的那个。车斗里挤满了人，有扛着镰刀的汉子，有抱着竹筐的妇人，还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孩子，眼睛瞪得溜圆，好奇地打量着灵泉路的稻田。
“蔡当家来了！”柱子家的小丫头蹦起来挥手，羊角辫上的红绸子在风里飘得欢快。
马车在灵泉边停下，蔡亦才从车帘后钻出来，换了件干净的青布长衫，手里把玩着个竹制的酒葫芦，倒比上次见面时多了几分平和。“阴无常，你这田种得不错啊。”他走到试验棚前，弯腰捏起颗稻穗，用指甲掐开谷壳，白胖的米粒滚在掌心里，“比万妖岭的野麦子强多了。”
“强的不是田，是人心齐。”阴无常递过一把新磨的镰刀，“试试？”
蔡亦才接过来，掂量了两下，突然笑了：“当年在山里抢粮时，可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人比割稻子。”他挥起镰刀，刀刃划过稻秆，“唰”地割下一把，动作竟比灵泉路的汉子还利落。
“那是你没尝过自己种的粮有多香。”张婶端着刚蒸好的米糕走过来，上面还冒着热气，“蔡当家，尝尝？用去年的新米做的。”
蔡亦才咬了口米糕，眼睛亮了亮：“比万妖岭的橡子面强十倍。”他身后的妇人孩子们也没客气，被张婶拉着往屋里走，桌上很快摆满了酱菜、咸鸭蛋、刚摘的脆黄瓜，欢声笑语混着米饭的香气飘出老远。
润玉拿着晾晒棚的图纸，正和万妖岭的汉子们商量搭建方案。“这边得再加两根柱子，不然怕承受不住湿稻子的重量。”他用树枝在地上画着，“那边留个通风口，免得稻谷发霉。”
“听你的。”一个络腮胡汉子拍着胸脯，“我们带来的帆布够厚，实在不行就铺两层。”
邱莹莹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半年前还剑拔弩张的两拨人，如今竟能凑在一起讨论晾晒棚的搭法，像认识了多年的邻里。她转头看向阴无常，他正和蔡亦才蹲在田埂上，手里都捏着颗稻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传来两声低笑。
“在说什么呢？”邱莹莹走过去，听见蔡亦才说：“……那丫头叫阿禾，就是上次来学做肥的那个，回去把万妖岭的荒地翻了半亩，非要种你这耐寒粳。”
“等割了稻子，多留些种子给她。”阴无常的声音很轻，“告诉她，种地得慢慢来，急不得。”
蔡亦才挑眉：“你这是当起师傅了？当年在山里抢我猎物时，可没这么好心。”
“此一时彼一时。”阴无常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土，“那时候是为了活下去，现在……是为了活得更好。”
邱莹莹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她想起刚认识阴无常时，他总爱独自坐在灵泉边，眼神冷得像冰；想起他第一次割稻子时，笨手笨脚被镰刀划了手，却咬着牙不肯吭声；想起他半夜悄悄给试验棚的秧苗浇水，怕被人看见笑话……原来冰是会化的，硬壳下藏着的，或许是颗早就盼着温暖的心。
傍晚时，晾晒棚搭好了。木架支得稳稳的，帆布铺得平平整整，像个巨大的帐篷。男人们扛着镰刀往田里走，女人们在厨房烧水做饭，孩子们提着小竹篮，跟在后面捡掉落的稻穗，叽叽喳喳的像群小麻雀。
“开始吧！”蔡亦才举起镰刀，朝阴无常扬了扬下巴。
“开始！”
随着一声喊，稻田里顿时响起“唰唰”的割稻声。阴无常和蔡亦才并排站着，镰刀起落间，金黄的稻秆一排排倒下，谷粒碰撞的脆响混着汗水的咸味，在风里酿出种特别的香。邱莹莹站在田埂上，看着他们的背影——阴无常的动作沉稳，蔡亦才的动作利落，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竟像是一个人。
“莹莹姐，你看！”小丫头举着篮子跑过来，里面装满了饱满的稻穗，“我捡了这么多！”
“真棒。”邱莹莹帮她擦掉脸上的泥，“这些能碾出好多米呢。”
“能给万妖岭的小朋友寄点吗？”小丫头仰着小脸，“阿禾姐姐说，他们很少能吃到白米饭。”
“能啊。”邱莹莹笑着点头，心里忽然敞亮起来。原来所谓的和解，不是忘了过去的矛盾，而是像这稻田一样，把坚硬的土翻松，把带刺的根拔掉，让新的种子有地方发芽。
天黑时，第一波割下的稻子已经挂上了晾晒棚。男人们赤着膊，露出结实的臂膀，互相用井水泼着降温；女人们端来冰镇的酸梅汤，喝一口，凉丝丝的甜从喉咙一直淌到心里；孩子们围着篝火，把稻穗串成串烤着吃，焦香混着笑声飘得很远。
蔡亦才喝了口灵泉酿的米酒，脸颊泛起红：“阴无常，明年……万妖岭的地，能请润玉去看看吗？我们也想种这耐寒粳。”
“不止润玉，我们都去。”阴无常碰了碰他的酒葫芦，“教你们育苗、施肥、搭棚，保证比灵泉路的收成还好。”
“那我可记下了。”蔡亦才笑着仰头，把葫芦里的酒喝了个精光，“到时候要是食言，我可带着万妖岭的人来抢……抢稻种！”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声震得晾晒棚上的稻穗轻轻摇晃，谷粒掉落的“簌簌”声，像在为这笑声伴奏。
邱莹莹靠在阴无常身边，看着篝火跳跃的光映在他脸上，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你好像变了。”她轻声说。
“嗯？”
“以前你总皱着眉，现在爱笑了。”
阴无常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都带着暖意：“可能是……稻子种得好，心就不堵了吧。”他拿起一束刚割的稻穗，递到邱莹莹手里，“你看，每颗谷粒都得经过风吹日晒，才能饱满。人也一样。”
邱莹莹握着那束稻穗，指尖传来沉甸甸的分量。远处，润玉正和万妖岭的汉子们讨论着春耕的计划，张婶在教妇人们做米糕，孩子们的歌声像星星一样，散落在灵泉路的每个角落。
她忽然明白，所谓的丰年，从来不是某个人的功劳。是灵泉的水，是万妖岭的风，是每个人手里的镰刀，是每颗盼着日子变好的心，凑在一起，才酿出了这满田的金黄。
夜渐深，篝火渐渐弱下去，只剩下暗红的光。晾晒棚上的稻子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哼着首古老的歌谣。邱莹莹抬头看天，星星亮得像是撒了把碎钻，其中最亮的那颗，正对着灵泉路的方向，仿佛在说：明年，会更好呢。
作者有话说
第225章 第 2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