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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第 2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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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血煞盟·刃上霜
血煞盟总坛的青铜钟在子夜时分突然轰鸣,震得演武场的火把都在颤。南胥月握着长鞭站在演武台中央,鞭梢的狼牙镖在火光里泛着冷光,她身后的石壁上,"血煞盟"三个烫金大字被烛火映得如同活物——今夜是盟中"洗剑礼",按规矩,新晋护法需与上任护法过招,胜则留,败则逐出总坛。
润玉的玄铁剑斜插在青石板上,剑穗上的狼牙坠随着他的呼吸轻晃。他抬头时,正撞见南胥月抛来的酒坛,坛口的布塞在空中划出弧线,带着浓烈的烈酒气息砸向他怀里。"先润润喉,免得等会儿喊不出求饶的话。"她的声音裹着夜风,撞在四面的石壁上,激起嗡嗡的回响。
坛口裂开时,润玉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顺着喉管烧下去,烫得他指尖发麻。去年也是这样的夜,他还是个打杂的弟子,躲在廊柱后看南胥月与前任护法过招,她的长鞭卷着火星掠过他头顶,鞭梢擦着他的鼻尖钉进对面的木桩,那时他就想,这女人的鞭子,比总坛的铜钟还震人。
"愣着做什么?"南胥月的长鞭突然甩向他脚边,青石板被抽得碎屑飞溅,"还是怕了?"
润玉拔剑的瞬间,玄铁剑与石板摩擦出一串火星。他没攻,反而后退半步,剑尖点地划出半圈弧——这是血煞盟"守势"的起手式,去年南胥月教他时,鞭梢缠在他手腕上,几乎是贴着他的皮肤说:"守不是逃,是等对手露出破绽。"
南胥月的长鞭突然加速,鞭身在空中拧成螺旋状,带着破空的锐响缠向他的腰。这招"绞龙"是她的成名绝技,去年灵山派的二当家就是被这一鞭绞断了三根肋骨。润玉却不躲,剑身在身前挽出密不透风的剑花,鞭梢的狼牙镖撞在剑脊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嘶鸣。
"有点意思。"南胥月挑眉,手腕轻抖,长鞭突然松开他的剑,如灵蛇般折向他的后颈。这变招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却见润玉的剑突然脱手,在空中翻了个旋,稳稳落在他左手,同时右手抓住鞭梢猛地一拽——南胥月猝不及防,竟被他拽得往前踉跄了半步。
演武场周围的弟子发出低低的惊呼。谁都知道南护法的力气比男人还大,当年单手拽过奔马,如今竟被个新晋护法拽动了?
南胥月的眼神沉了沉,长鞭突然绷直,借着他拽拉的力道凌空跃起,靴底带着风声踹向他的胸口。这一脚又快又狠,润玉却像是早有预料,左手剑挑向她的脚踝,右手顺势松开鞭梢,在她落地前的瞬间,玄铁剑已架在了她的颈侧。
"你输了。"润玉的呼吸有些乱,剑刃却稳得纹丝不动。月光从穹顶的破洞漏下来,刚好落在他汗湿的额发上,剑穗的狼牙坠贴着她的颈动脉,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南胥月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演武场里荡开,她非但没躲,反而往前凑了半寸,颈侧的皮肤几乎要碰到剑刃:"这招'回马',是我教你的第三十七招,记得挺牢。"
润玉的剑尖微微一颤。他当然记得,教这招那天,南胥月的手腕还缠着绷带——为了抢一本失传的剑谱,她在黑风岭被埋伏的弓箭手射穿了皮肉,却硬是拖着伤手给他示范了十七遍,血滴在他的剑穗上,把狼牙坠染成了暗红色。
"但你忘了。"南胥月的长鞭突然从袖中滑出,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手腕,"我教你的第三十八招,叫'破茧'。"话音未落,她手腕翻转,长鞭猛地收紧,润玉的剑脱手飞出,钉在远处的梁柱上,剑柄还在嗡嗡震颤。
手腕被勒得生疼,润玉却没挣扎。他看着南胥月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演武场的火把,像两簇跳动的火焰。"你故意让我。"他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血煞盟从不养废物。"南胥月松开鞭梢,转身走向演武台中央的香炉,抓起一把香灰撒在地上,"再打。这次用真本事,不然明天就卷铺盖滚出总坛。"
润玉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狼牙坠,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刻痕——那是他用小刀一点点凿出来的,去年南胥月生日,他没钱买礼物,就把这原石磨了整整三天。那时她笑着说"丑死了",却每天都挂在鞭柄上。
第二回合开始时,演武场的风突然变了向。南胥月的长鞭带着香灰的味道扫过来,润玉却不接招,只是一味地躲。他的身法比去年快了太多,像阵风似的在火把间穿梭,南胥月的鞭梢几次擦着他的衣角飞过,却始终差了半寸。
"只会躲吗?"南胥月的呼吸也乱了,长鞭的速度慢了些。她知道他在等什么——等她旧伤发作。左肩那道被灵山派毒箭划的疤,一到阴雨天就会钻心地疼,今夜的风里带着潮气,他肯定察觉到了。
润玉突然停下脚步,不是在她身前,而是绕到了她身后。他没攻,只是静静地站着,玄铁剑还插在梁柱上,月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影。"去年在断魂崖,你也是这样。"他的声音穿过风声,清晰地落在她耳里,"明明毒箭发作得站不稳,却非要把最后一粒解药塞给我。"
南胥月的长鞭"啪"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她猛地转身,看见润玉正抬手解自己的衣襟,露出左肩狰狞的疤痕——那是上个月为了替她挡暗器,被铁蒺藜划的,伤口深得能看见白骨,至今还泛着不正常的粉红。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让你?"南胥月的声音有些发紧,长鞭再次扬起,却在半空顿住了。她看见润玉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瓷瓶,是她给他装伤药的那个,瓶身被摩挲得发亮,"你把药都省给我,自己用劣质草药敷伤口,以为我不知道?"
演武场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火把噼啪作响的声音。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从没见过南护法的鞭子会停在半空,更没见过润玉敢这样跟她说话。
润玉捏碎瓷瓶,黑色的药末撒在掌心。他没涂自己的伤,反而一步步走向南胥月,将药末轻轻按在她的左肩。"这药是你配的,说对旧伤最有效。"他的指尖带着草药的清凉,触得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你总说血煞盟的人要硬气,可硬气不是拿命开玩笑。"
南胥月的长鞭彻底垂了下来,鞭梢的狼牙镖在地上拖出浅浅的痕迹。她看着润玉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他刚入盟时,连包扎伤口都不会,笨手笨脚地把布条缠成了死结,还是她耐着性子一点点解开重绑。那时他的手很嫩,没有茧子,不像现在,掌心磨出的厚茧能在她的鞭柄上留下印子。
"洗剑礼的规矩,败者要受三十鞭。"南胥月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耳语,"你赢了,动手吧。"
润玉却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长鞭塞回她手里。"我要的不是这个。"他转身走向梁柱,拔下玄铁剑,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将演武场分成两半,"从今天起,你的伤,我来治。你的仇,我来报。"
剑尖挑起的狼牙坠在空中转了个圈,南胥月伸手接住,指尖触到那熟悉的刻痕——是她的名字缩写。去年他刻这坠子时手笨,把"月"字刻成了歪歪扭扭的月牙,她笑了他好几天,却一直带在身边。
"傻子。"南胥月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了点哽咽,她别过脸,看着火把在石墙上投下的摇曳光影,"血煞盟的规矩,护法只能有一个。"
"那就改规矩。"润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或者,我跟你一起护着血煞盟。"
玄铁剑突然发出一声轻鸣,像是在应和他的话。南胥月低头看着掌心的狼牙坠,突然抬手将它系在润玉的剑穗上。"走吧。"她转身往演武场外走,长鞭在身后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却没再指向他,"再不走,天亮了就得陪那帮小兔崽子练晨功。"
润玉握着剑追上去,剑穗上的两个狼牙坠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看见南胥月的左肩微微耸动,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夜风卷起她的衣袂,扫过他的手背,带着熟悉的草药香和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属于血煞盟的味道,是伤痕与守护交织的,独有的气息。
演武场的火把渐渐熄灭,只留下地上那道被剑划开的深痕,像一道崭新的印记,刻在血煞盟的土地上。弟子们面面相觑,突然有人低喊:"南护法没说润玉输了!"
"而且南护法把自己的狼牙坠给他了!"
"那是不是说..."
议论声在晨光熹微中渐渐高涨,而此刻的南胥月和润玉,已经走到了总坛的石阶下。润玉看着她被晨光染成金色的发梢,突然说:"其实刚才那招'回马',我练了整整三个月。"
南胥月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笑意:"知道了,傻子。"
石阶上的露水打湿了他们的靴底,却没凉透那紧紧相贴的手臂。血煞盟的青铜钟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警示的轰鸣,而是像在宣告着什么——或许是一个旧规矩的打破,或许是一段新传奇的开始。而那剑穗上相碰的狼牙坠,在晨光里闪着光,像是在说:血煞盟的刃,终于不再是冰冷的孤锋,而是能并肩划破黑暗的,双生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