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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第 28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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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剑落尘定
邱莹莹的剑尖抵在蔡亦才咽喉时，他鬓角的白发正被穿堂风掀起。聚义厅的梁上悬着盏蒙尘的走马灯，画着“桃园结义”的图案，灯影在他脸上晃，映出沟壑里的惊愕与狰狞。
“为什么？”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手背上，“我待你如亲妹，你要伙同外人杀我？”
“外人？”邱莹莹笑了，笑得比厅外的寒风还冷，“那润玉带着老队长的血书来见我时，你正在后堂搂着抢来的商户之女喝酒，可知那商户为了凑齐你要的‘孝敬’，卖了亲生儿子？”
她猛地收剑，剑尖划破他颈侧的皮肤，血珠瞬间涌出来：“你还记得五年前被你沉塘的账房先生吗？他不过是劝你别私通黑风寨，就被你灌了铅，说‘留着碍眼’。”
蔡亦才的脸涨成猪肝色，突然狂笑起来，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私通？我那是为了万妖岭！没有黑风寨的火器，凭什么抵挡山外的乱兵？你们懂什么！”他突然发力，一掌拍向邱莹莹心口，“忘恩负义的东西！”
邱莹莹早有防备，旋身避开，剑锋顺势扫向他的手腕。蔡亦才踉跄后退，撞翻了旁边的酒桌，瓷碗碎裂的声音里，他从靴筒抽出把短刀，刀身泛着蓝汪汪的光——淬了毒。
“既然你非要逼我，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他嘶吼着扑上来，刀风带着腥气，直取她面门。
就在此时，厅外传来破空声！一支银箭精准地射偏了短刀的轨迹，箭尾钉在廊柱上，震颤不止。润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长弓未收，目光如霜：“蔡亦才，你欠老队长的，今日该还了。”
蔡亦才看清来人，眼神更狠：“又是你这搅事的！当年若不是你父亲多管闲事，我早已将万妖岭扩至山外百里！”他挥刀逼退邱莹莹，转身扑向润玉，“今日一并了结！”
润玉侧身避开，长弓在他手中化作武器，弓梢狠狠砸在蔡亦才的肋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蔡亦才痛呼出声，短刀脱手飞出，插进远处的木柱。
“了结？”润玉的声音冷得像冰，“老队长临终前托我父亲照看万妖岭，说你本性不坏，只是被利欲蒙了心，盼你有朝一日能回头。可你呢？”他一脚踹在蔡亦才胸口，将他踹倒在地，“你用他的信任敛财，用他的威名作恶，连他亲手栽的那棵核桃树，都被你砍了做赌桌！”
邱莹莹走到蔡亦才面前，剑尖点着他的咽喉，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你还记得吗？我十岁那年掉进冰湖，是你跳下去救我，自己发了三天高烧；我初学剑法总握不住剑柄，是你把着我的手，一遍遍地教……”
蔡亦才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眼里闪过一丝悔意，随即又被戾气覆盖：“那又如何？人总是要变的！我若不变，怎么在这乱世立足？你们这些人，只会站在高处说风凉话！”
“变？”邱莹莹的剑又压进半分，“变到忘记老队长教你的‘守土护民’？变到用同胞的血肉换荣华？”
她猛地抬眼，看向润玉。润玉会意，长弓拉满，银箭直指蔡亦才的心脏。
“不！不要！”蔡亦才终于慌了，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邱莹莹死死按住肩头，“莹莹，看在往日情分上，饶我这一次！我把所有财物都给你，我走，我再也不回万妖岭……”
邱莹莹闭上眼，想起老队长坟前那杯总被打翻的酒——是蔡亦才去的，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嘴里念叨着“师父，我错了”；想起他藏在枕头下的那半块麦芽糖，是小时候她最爱吃的，如今早已硬得像石头；想起他偶尔看着她练剑时，眼里一闪而过的、近乎温柔的光。
可这些，都抵不过那些被他残害的生命，抵不过万妖岭百姓眼中的恐惧，抵不过老队长血书里那句“若他不可救，便让他干干净净地去，别污了岭上的土”。
“蔡亦才，”她睁开眼，眼底已无半分波澜，“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话音落，剑起，箭发。
利刃入肉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聚义厅的每一寸空气里。蔡亦才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一口血沫，头歪向一边，再无声息。
邱莹莹的剑“当啷”落地，她踉跄后退，撞进润玉怀里。他扶住她，感觉到她浑身都在抖，像寒风中的落叶。
“结束了。”他轻声说，拍着她的背，“都结束了。”
聚义厅外，天渐渐亮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蔡亦才的尸体上，也落在散落一地的碎瓷片上。邱莹莹看着那片狼藉，突然问：“润玉，你说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一开始，我们都只是想好好活着，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润玉没有回答。他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剑，递给她。剑身上的血迹在晨光下泛着暗红，像极了老队长坟前那丛开得倔强的野菊。
有些答案，或许永远找不到。能做的，只有握紧手中的剑，守住脚下的土，不让悲剧重演。
后来，万妖岭的百姓听说大当家被义女和一位外来的公子联手斩杀，都拍手称快。有人说邱莹莹心狠，不念旧情；也有人说她做得对，是救岭民于水火。
只有邱莹莹自己知道，那个清晨，她站在聚义厅的血泊里，看着润玉掩埋蔡亦才时，在他怀里发现的那半块麦芽糖。糖块早已失去甜味，却像根刺，扎在她心头，时时作痛。
而润玉，则在老队长的坟前烧了一封长信，信里写清了所有真相。火舌舔舐着信纸，将那些恩怨、那些遗憾，都化作了灰烬，随风散在万妖岭的上空，仿佛在说：尘归尘，土归土，从此山高水长，各自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