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冰淇淋与海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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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这种地方就不要叫我来了。”昏暗迷离的灯光下，陆伯年长腿一收，将最后一点调味果汁一饮而尽，皱着眉头说道：“这里甚至没一个包间。”
“年啊，别这么土鳖，这里是圈内人的聚会厅，特意做成这样的，不需要包间也很安全。”发小陈疏疏随意道，举起酒杯向一个奶狗男网红服务员示意，对方很快得到了暗示，甜甜一笑，朝着卡座一个飞吻，就要坐过来。
陆伯年沉默地看了发小一眼，带着一些轻微的嫌弃与不认同，赶在奶狗之前就想抽身，说道：“根本就不是安全问题，算了，我先走了，你替我跟洛涵说声新婚快乐。”
陈疏疏在黑暗中暗自翻了个白眼，懒懒回答道：“知道了，我会告诉子涵，陆宝宝要睡觉了，走之前还恭喜他进入婚姻的坟墓了。”
陆伯年脚步顿了一下，无语地走了，走之前还听见已经到卡座上的奶狗服务员撒娇般问道：“哥哥～怎么我一来这位先生就走了呀，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宝贝，不是你的问题，别管他……他那人……”
调情的话语夹杂着沉闷而暧昧的拍打声。
陆伯年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出口。
奈何这家叫“千金”的酒吧构造实在是有些太奇葩，从外向内看，像是被竖剖的葫芦，又长得像根豆角。
聚会的地点又选在了最深的舞池，几乎纯黑的环境和间断闪耀的灯光亮得陆伯年都要散光了。
越到出口灯光越亮，封闭性不好的卡座像是逐渐增强曝光的相片，那些肮脏的，见不得光的情/欲/在一声声调笑中若隐若现。
我的眼睛……陆伯年眯着眼睛，再次觉得来这里简直是失策。
这个地方比起酒吧更像一个皮条客中心，或者说，创建者的本意就是如此。
服务员只招收想要上位的网红或者娱乐圈明星，客人只邀请手上握着“资源”的老板，于是，一个独属于圈内人的，更具保密性的大保健，就在晦涩之地诞生了。
陆伯年步履不停，目不斜视，心想：这里迟早被扫黄。
葫芦狭隘的中段是一个圆形的大吧台，像是半个天然的屏障，有意无意地，将酒吧划分为两部分。
靠近出口的前端是不太优秀的服务员和客人，亮度也较高，不太适合做一些原始人运动。
越到葫芦底，服务员的条件也越好，能接触到的客人也非富即贵。
吧台则是一条提供酒水和甜品的明暗交界线，周围坐着力争上游的雇员与顾客。
但或许有一个人除外。
只是无意间地一瞥，陆伯年就看见那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靠在吧台，挖着冰激凌吃。
黑发，像海妖一样充满魅惑到有些邪恶的长相，配着清冷，或者说目中无人的神情，只一勺一勺地挖着冰激凌吃。
好像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除了冰淇淋。
陆伯年下意识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很快就意识过来，这只是一个在这里工作的服务生。
但是他已经走上了一条偏离原定轨道的岔路。
年纪轻轻，为什么不好好努力，非要来这里呢？
明明有这张脸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陆伯年离那张漂亮脸蛋越走越近，才注意到冰淇淋旁边的高脚凳上坐着腿挨不着地的肥猪一头，坐在高脚凳上还没有冰淇淋高。
还正在用轻浮的语言骚扰冰淇淋。
陆伯年说不清是什么念头，但是立场发生了轻微的转变。
其实他们挣这份资源也不容易，至少需要一点决心和勇气。
不过这行成功的关键是需要一点眼力。
陆伯年理理衣领，步履不停，越走越近了。
几乎是转了一个视角，陆伯年看见那头肥猪在对冰淇淋动手动脚。
冰淇淋则很快拍开了肥猪的手。
“先生，请别动手动腿。”
冰淇淋说道。
陆伯年脑袋嗡鸣了一声，该怎么形容这种声音呢？像是快枯萎的禾苗遇见了百年一遇的洪水，暴雪封山时木屋中燃烧的火柴，以及死而复生之人的第一声心跳。
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两人跟前停下了。
不太对劲，这种反常让陆伯年心里涌出一点怀疑，他是那种意志力不坚定的人吗？
但是一转头看见肥猪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好的，他不是。
“咳。”陆伯年在肥猪的哈喇子流到腿上之前出声提醒。
冰淇淋停下了挖勺的动作，漫不经心地转过来瞥了一眼他。
然后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陆伯年这才发现冰淇淋的湛蓝瞳孔，像是海面下的一角冰山。
是美瞳吗？好特别。
肥猪看着两人的眼神都要拉丝了，坐不住了，率先发难：“你谁啊你，懂不懂规矩？不知道先来后到吗？”
陆伯年还未呛声，冰激凌就贴了上来。
真“贴”了上来，长腿对着长腿，腰腹贴着腰腹，高挺的鼻梁亲昵地蹭着脖颈，柔软的发丝划过自己的下巴。
漂亮的美人投怀送抱，陆伯年却只有一个想法，冰淇淋是真的冰啊，像是威士忌的冰球，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冰淇淋却好像很满意自己身下这具躯体的热度，一步不离地，踮着脚在陆伯年耳边低声吹枕头风：“跟我回家。”
好直接。
陆伯年还以为他会说一些这里专属的侍应生的暗语，“让我下班吧～老板～”或者“今晚的时间请属于我。”之类的话。
(备注：这里服务生并不会这么说。）
对面的肥猪脸色铁青，两颊横肉不明显地抽动两下，也许是在咬牙切齿吧。
陆伯年想把冰淇淋撕开，老实说他现在有点怀疑这是一出蓄意的仙人跳了，还是冰淇淋和肥猪这对高热量组合联手做局，企图打破他海市钻石单身汉的男德神话。
但是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被肥猪打脸了。
肥猪从怀里掏出一根未剪开的雪茄，嗅着烟叶特殊的香味勉强镇静了下来，他扫视了一眼陆伯年，不能否认得，这小子可能是比他年轻，比现在的他帅一点，但是对方只有这点优点不是了吗？
瞧瞧这小子的穿着，黑衬衫，西装裤，露出的手腕甚至带了只电话手表，腰带平平无奇没有任何logo，脚上一双工薪阶层的皮鞋。
如果不是这是家会员制酒吧，他真要认为对方是被哪个富二代带进来的平民跟班。
而他，王启强，和这个跟班完全不同，他是整个外场最有权势的人，在海市都有能力和豪门一较高下的新贵，跟这种小白脸完全不是一个阶层。
想到这里，肥猪的previlige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这种高傲甚至使他变得更加宽容，他像是一个循循善诱且和蔼可亲的长辈，带着点人尽皆知的爹味，施舍着自己宝贵的人生经验：“海蓝啊，你或许初出社会，还不了解，这个世界上呢，不是谁都能遇到贵人的。”
一个恰到好处的停顿，妄图给这段狗屎般的说教镶个金边。
肥猪闻了口高级雪茄，金钱与权势的味道比烟叶更使他飘飘然，他会心一笑，接着施教道：“机会呢，是很宝贵的，人不能为了一时的快活，就抛弃一个接触顶尖阶级的机会，不是吗？”
说实话，这段又臭又长的裹脑布比陆伯年第一次尝试正宗腌海雀更让人反胃且恶心。
说句谦逊的话，除了几个早就退出这种狂野社交场的长辈，整个海市谁有资格敢在他面前自称顶尖阶层？
不过，陆伯年垂下眼睑，看向硬贴住他蹭蹭的海蓝。
也许是见色起意吧，他竟然不想强行把人撕开，破坏对方在工作场所的声誉，如果冰淇淋听到这话能识趣地离开他，也算这坨说教唯一的用途。
而海蓝回答这段说教的动作是一个湿软的舔舐，柔软的舌头湿漉漉地划过干燥的脖颈，感受着年轻、蓬勃的生命的律动和费洛蒙交织在一起的独特生物信息，直到自己冰冷的心跳也与对方同频。
超级，超级上品的人类。海蓝的眼光逐渐变得幽深，像瘦骨嶙峋的海兽在死亡的前夕遇见了一只肥美且柔弱的海豹，细长但有力的手指划过陆伯年柔软的胸肌，血肉的温度让人流连忘返。
陆伯年被这冰冷的一舔吓得一哆嗦，想往后退一步，却被海蓝锢得死死的，只能后知后觉自己被强制调戏了。
有点不太对。陆伯年勉强捉住海蓝撩火的手指，以示警告，却换来对方疑惑，无辜的眼神。
呃，可能这些动作是小冰淇淋的职业要求，会对每个客人做。陆伯年思考一下，忽然觉得有点轻微的不爽，不过他很快将其归结于自己的洁癖。
“海蓝！还有**臭小子！”被二人视若无睹的肥猪气得连眼睛都从抽搐的横肉中显现出来，手里的雪茄被掰弯，但这都无法阻挡肥猪的怒火。
不低的叫喊声引起周围人的侧目。
处在暴风眼中心的一人一畜下意识觉得有些尴尬。
只是一个服务生，何至于此？
肥猪一个深呼吸强压怒火，手抖着将捏弯的雪茄拍在了柜台上，阴阳怪气道：“海蓝，你可别为今天的选择后悔，没有别人捧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红！”
“还不走吗？”海蓝充耳不闻，只是奇怪地看着眼前的人类，在他的常识里，少有人类被人鱼贴近后不被迷成傻子。
更说明这个人类好优质，好喜欢。海蓝吸了一大口人类，令鱼沉醉的费洛蒙充盈鼻腔。
哇哦，这个小十八线有一套啊。陆伯年看了眼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肥猪，忽然冷静下来，事已至此，他不相信这个服务员没有看出自己的身份，不然放着“远大”的前程不要，跑来倒贴自己一个连金表都不带的阔少。
一定有问题。
陆伯年眯了眯眼，低声说道：“那走吧。”
也许有人试着被袋熊抱着走路或者被粘人的猫挡住去路？
还没走出肥猪视线，陆伯年就有些受不了。
陆伯年无视海蓝那张把人迷成傻子的脸，郎心似铁，小声道：“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海蓝迷茫地看了陆伯年一眼，福至心灵，说道：“你是觉得我们这样走太慢了吗？”
“姑且算是。”陆伯年颔首。
海蓝只好松开对陆伯年的缠绕，可还没等陆伯年松口气，对方又环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或者说，自己的胳膊被埋进了对方的身体里。
至少比刚刚好。陆伯年捏了捏拳头，忍了。
陆伯年半拖半拉着海蓝走道金碧辉煌的门口，门童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恭敬地问道：“陆先生，需要代驾吗？”
“不用，把车开到门口就行。”陆伯年有些尴尬起来，看了眼海蓝，头疼道：“你们这里的服务员能够擅离职守吗？”
快说不能让我解脱。
门童笑着说：“陆先生请放心，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时间很自由，能随时配合客人去各种地方。”
不愧是皮条客中心。陆伯年没说话，只是朝对方点了点头，拖着海蓝往更隐蔽的地方走去。
“听着，海蓝。”陆伯年看了圈周围，发现没有人才放心开口，试图将自己的胳膊拉出来。
“嗯？”海蓝用无辜的眼神看了陆伯年一眼，抱得更紧了。
“不知道你从哪儿获悉了我的个人信息，但是很遗憾，我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不会和刚见面的人玩brief fling的戏码。”陆伯年一边说话一边使劲，尾音到了最后都有了些咬牙切齿之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胳膊从海蓝的怀里撕巴开来。
这个小服务员到底私下里举过多少铁？这么有劲。
海蓝听不懂什么brief fling，只知道自己的怀里空落落的，面前的人类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将自己的胳膊从人鱼手里夺了回去，真是强壮的人类，放在以前可是会被称做力士的！
更喜欢了！海蓝的眼睛都要冒星星了。
他看起来更迷恋我了，不会是为我清高不做作的为人折服了吧。陆伯年惊恐地想，嘴上却接着说道：“不过我也知道你们这个圈子的行规，既然把你带出来了，该给的资源我还是会给，而且会比那个人给的好，这样，我把我总助的x信给你，她会帮你安排好的。”
“嗯嗯！”海蓝完全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什么资源什么安排，接下来就是海蓝的生育时间。
海蓝幽幽的眼神看得陆伯年有些发毛。
是害怕我走了不认账吗？陆伯年尽量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
“那你先把手机拿出来。”陆伯年决定送佛送到西，亲自帮对方加上总助的x信。
海蓝摇了摇头说：“手机在休息室。”
“那，你等一下。”陆伯年估摸着车要来了，再回去拿也来不及，于是返回门口要了一张纸和笔。
“你回去加这个号码，备注一下自己的名字就行，”陆伯年写上助管的电话，顿了一下说道：“海蓝是你真名吧？”
也有可能是艺名，万一人家的真名叫石大锤呢？陆伯年想了一下，又立刻道：“算了这个不重要，不用给我讲。”
海蓝接过递给自己的纸张，转手往身后一丢，既然不是陆伯年的号码，那也没什么用。
“喂！”陆伯年赶忙倾身一捞，就像是把海蓝半锢在自己怀中一样。
陆伯年干脆撑住墙低头凝视着海蓝，气笑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和你xx”海蓝睁着一双眼睛，近距离下仿佛彼此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坦然地让人心惊。
陆伯年被这过于直白的话哽得双耳发红，半晌说不出话来，委婉说道：“除了这个，我不可能和你……过夜。”
“为什么？”海蓝的脸上透露出显而易见的疑惑，明明经纪人跟他说过，只要他愿意，这个地方的所有人都可以跟他走。
这有什么值得疑惑的，不行就是不行。陆伯年的脖子都快被烧红了，张了张嘴，连声音都有点干涩，说道：“不行就是不行。”
人类规矩好多，海蓝想了想说道：“那我给你钱呢？”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陆伯年想立马甩手走人，但是嘴上不由自主地问：“给多少？”
“两千？”不错了吧，够他一个月工资了。海蓝盘算着。
我只值两千？这下轮到陆伯年瞪大眼睛了，内心里说不出来的生气，说道：“至少翻十倍吧。”
海蓝因生殖而狂热的大脑瞬间冷静，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来，优质的成年人类值两万吗？
虽说自上岸以来确实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的人类，脸也好看，力气也大，费洛蒙足够浓郁，闻起来能让人很快受孕，但是他的卡里没有两万。
可是错过这个村还有这个店吗？海蓝沉思着，开始让步：“可以分期吗？”
陆伯年本就因为海蓝的迟疑而生气，一听这话气得呼吸都错乱了：“两万还分期？分几期？干脆白送你要不要？”
海蓝知道自己身价多少亿吗？两万块钱还分期！自己难道不值两万吗？
海蓝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手向陆伯年黑衬衫伸，欣喜道：“真的吗？”
“假的！”陆伯年抓住海蓝的手狠狠丢开，转身就走。
事已至此，他已然确定海蓝就是个只看脸的小傻子，什么仙人跳，哄骗富二代处男计划，海蓝这个脑子压根就想不出来！
海蓝在背后挽留：“那我找别人借借，可以一次性付清！”
陆伯年充耳不闻，心里却开始找补起来，原来这小傻子是真没钱！这么一想，心下一软，捏了捏手上的纸，转身恶狠狠塞进海蓝手里，说道：“没钱就别学别人干这种事，x信记得加！”
海蓝看见陆伯年转身，还以为对方回心转意了，眼睛亮晶晶得，像是被沙砾与海浪打磨透彻的海玻璃。
结果陆伯年回绝道：“不管你在想什么，想都别想！”
就此扬长而去。
人类，好难搞！海蓝随手将号码揣进兜里，比不小心弄丢了心爱石头的海獭还要伤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冰淇淋与海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