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小人鱼的救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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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下从现在到上次给经纪人搓背的日子，竟然足足有半年了。
这半年是海蓝上岸以后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经纪人无休止的谩骂和唠叨，加之没有实现的大饼，都让少有波动的小人鱼产生了厌烦情绪。
偏偏高昂的违约金让海蓝无法在迷航中及时往返，只能通过晚上悄悄碰瓷儿以维持生计。
会是什么事让经纪人这么生气呢？是因为昨晚拒绝了一大堆丑人吗？
明明昨晚去之前说好了，他可以自由地选择对象。
海蓝认真地回忆起昨天的谈话。
自从他被“雪藏”后，经纪人一改往日冷嘲热讽的刻薄形象，又换回了最开始天天搓澡的笑容，和蔼地对他说：“海蓝啊，我现在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你不是一直想认识帅气的金主吗？我这儿有个机会，你看看合不合适。”
“我托人脉给你安排了一份今天晚上的工作，就在市中心的＇千金＇会所，地址我发你X信了，你到那儿以后，虽说是服务员，但是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站在那里，有吃有喝，如果有人跟你讲话，你爱答就答，不答就算了。”
“如果有你看得上的，你就跟他走就行了。”
“就这样，简单吧。”
海蓝冷眼看着经纪人，一言不发，在这半年里，他已经充分明白人类所谓的画大饼是什么意思，而经纪人这副现眼模样，分明就是画大饼的前奏。
经纪人看见海蓝无动于衷，暗暗咬碎了后槽牙，在心底怒骂海蓝就是块茅坑里的臭石头，给脸不要脸，但在面上还是维持了一团和气，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对公司有怨气，但这不是因为你之前得罪了老板嘛。”
经纪人说得含糊，但在场二人都对“海蓝是怎么得罪老板”这点心知肚明。
经纪人劝道：“我这半年来这样对你，不也是为了消除老板的怒气，不然你过得滋润了，老板心里更不好受，难免给你小鞋穿不是。”
“我之前为了签你，连续一个月开俩小时车去人鱼之家找你，难不成还不够有诚意吗？”经纪人眼见无效，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是人鱼之乡。”海蓝纠正道。
“啊对，对，”经纪人脸上没有半丝尴尬，继续说道：“之前对你这么不好实属是被逼无奈，但现在一有机会，我不就想着你了，说到底，哪儿有经纪人不希望艺人好的，不是吗？”
海蓝低头摸着稍尖的指甲，并不接茬，虽然他不知道正常经纪人和艺人相处是什么样的，但很明显，眼前的经纪人是不可能为自己好的。
气氛逐渐超过尴尬的最低限度，经纪人几度捏紧拳头，爹得，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是正常工作安排，你不去也得去，不然就等着赔三百万违约金吧！”经纪人撂下狠话，又逐渐恢复了往日尖酸的样子。
三百万违约金像无形的水压在海蓝身上，逼迫人鱼不得不向不合理的大饼点头。
“这才对嘛。”经纪人翻了个白眼，说道：“跟你好好讲你不听，非得下死命令才肯点头，你这性格到哪儿都会吃亏的，出去吧，把门带上。”
海蓝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经纪人，退了出去，没带门。
不过也是因祸得福，在经纪人的强制要求下，海蓝遇见了自己想要的海豹。
柔软的大胸肌，高挺的鼻梁和干净的生殖气息。
光是想一想就满意得不行，海豹，嘿嘿，海豹…
海蓝踏进公司，刷过脸，就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上前来。
“海蓝？”高挑的美女下巴一收，将墨镜滑出一点空隙，露出一双艳丽的美目来。
海蓝没有脸盲症，认出这是公司的一姐，司权。
但不熟，海蓝模仿着正常人的常规说道：“早上好。”
“哼，”司权倒不介意海蓝的冷淡，毕竟能把老板打到下半身不遂，得去国外做假体植入手术的人，怎么可能对她阿谀奉承，因此只是发出小小的气声，说道：“等会儿你下来了找我，有话跟你谈。”
海蓝点了点头答应下来，随后挤进电梯，按了楼层。
拥挤的人群如小鱼般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里面有艺人，有经纪人，有网红，但更多的是娱乐圈相关工作的素人。
但大家都挤在这一间小小的电梯里，谁也不认识谁，但谁与谁都没有区别。
公平的电梯，海蓝想。
电梯门打开又关上，海蓝终于到了楼层，门口发财树因为不正当的照料已经奄奄一息，远没有旁边网红工作室的来得茂盛。
不公平的职场。海蓝又想，连树也活得不如别人。
推开门跟前台小妹点了点头，海蓝就进了经纪人办公室，没敲门。
经纪人正在电脑上摸鱼看股市，屏幕上得绿光显得他的面色额外狰狞，一转头看见海蓝连门都不敲就往里闯，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大声怒斥道：“海蓝！”
海蓝在此之前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在短视频平台上，老是有人说自己因为右脚踏进公司被开除。
现在他理解了。
这就是所谓的迁怒吧。海蓝想，还没开口打招呼，就被对方先发制人。
“你还他爹的好意思来？！”经纪人从未平息的怒火被绿油油的股市激得更盛，破口大骂道：“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机会嚼碎了喂你嘴里了都不会咽的废物，怪不得你他爹的只能在破洗浴中心工作，除了搓澡什么都不会的东西！”
“你说说你他大爷得天天除了给我找麻烦还会干什么？！老板给你向上爬的机会你不珍惜，喊你当个花瓶也掉链子！”
“昨天这么简单的工作你也能给我搞砸，现在人家王老板要封杀你！”
“你到底能干好哪件事！？”
经纪人的声量随着海蓝的沉默逐步增加，急风骤雨般的谩骂并没有缓解他对海蓝的愤怒。
恰恰相反，受害者的沉默只会助长加害者的嚣张气焰。
明明海蓝拥有如此绝佳的容貌却空有其表，如果他有这一张脸，他一定能成为享誉全球的大明星，而不是在这间破旧不堪的小办公室里对老板奴颜婢膝，给这些蠢货擦屁股。
嫉妒伴随着愤怒将经纪人理智的弦越烧越细，脱口而出的言语化作上对下的权利霸凌肆意在这间办公室滋生。
愤怒的洪波逐渐退潮，羔羊无反抗的行为成为点缀权欲的贝壳，果露在古欠望的海滩上。
此时的海蓝不再是海蓝，而是一个众多人的缩影。
他的父母，他的老师，他的同事，揭发他拉皮条行为的小明星，那个断送他金牌经纪人生涯的罪魁祸首，以及屁事不懂只看利益说话的老板…
海蓝！海蓝！这个默不作声的花瓶就是他对前半生失败的最佳宣泄口！
越来越不堪的话语如肮脏黑泥将两个人拉入无声的漩涡。
海蓝将手里的搓澡巾越捏越紧，粗糙表面带来的刺痛感却越来越弱，湛蓝的眼眸犹如海面下不见天日的坚冰，沉默之下，属于海洋顶尖掠食者之一的狩猎欲望愈发强盛。
只要三秒，他就可以掐断人类脆弱的脖颈。
到底是谁会先忍不住？
“啪！”清脆的爆鸣下，是经纪人忍不住将手边装满滚烫茶水的玻璃杯，猛然砸向墙面的声音。
一秒！
海蓝的瞳孔骤缩，只一瞬间就冲到了经纪人的桌前，拱起的手掌蓄势待发。
“解约！”
“我要跟你解约！
拳击台上的终止的铃声猝不及防响起。
双方理智回笼。
经纪人愣住了。
海蓝也猛地顿住。
一件惨案中止在冲着海蓝头部砸去的那只玻璃杯之后。
办公室的气氛忽然陷入凝滞。
经纪人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惨白，海蓝，是他手里目前最好的一张牌，哪怕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是这张充满杀伤力的脸蛋，会是他征程再起时最重要的踏脚石。
但现在全毁在了他的盛怒之下。
经纪人啜喏着嘴唇，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由不得他做半点弥补。
没有关系的，反正海蓝也已经被封杀了，此后不会再有一点用处。
经纪人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强撑着面子，说道：“你现在就去找前台办手续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最后一句话已经颇有外强中干之感。
海蓝调整了一下手部的骨骼，第一次在这间公司有了轻松之感，像是他小时候，第一次在海里靠自己抓住了一只金枪鱼那样，不顾手里的刺痛，笑了一声。
轻笑声刺痛了经纪人敏感的神经。
走错了，这一步可能走错了，经纪人跌坐回加高的老板椅。
海蓝转身大步向外走去，在深色茶渍滑落至地面前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你好，办理离职手续。”海蓝的声音少有得愉悦。
前台小妹已通过办公室那道敞开的房门听了全程，此刻看见海蓝还有点呆滞。
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大帅哥了，不过这也好。兼职前台，会计，人事，后勤的小妹欣慰地想。
“好的，现在就给你办理。”在张贼放下老脸反悔之前。小妹甜甜地笑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小人鱼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