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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夜色中的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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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四十三分，程焰被手腕的刺痛惊醒。
他睁开眼，公寓里一片漆黑。窗外偶尔有车灯扫过天花板，留下转瞬即逝的光痕。左手腕的旧伤像被火烧一样灼痛，这是每逢阴雨天必来的"老朋友"。
程焰轻手轻脚地起身，不想吵醒隔壁房的林昭。自从两周前那场比赛后，林昭居然真的开始遵守作息表——虽然经常是掐着点才上床。
厨房里，程焰用右手单手打开药柜，却发现那管林昭给的药膏不见了。他皱了皱眉，转身时不小心碰倒了水杯。
"操..."他低声咒骂，弯腰去捡玻璃碎片。
"找这个？"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程焰猛地转身，后腰撞上料理台。林昭穿着松垮的睡裤站在厨房门口，银灰色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手里晃着那管药膏。
"你..."程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没睡？"
林昭晃了晃手机："直播刚下。"他走过来蹲下，熟练地捡起玻璃碎片，"手又疼了？"
程焰没回答，但微微发抖的左手暴露了一切。林昭啧了一声，拧开药膏盖子："坐下。"
程焰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在了餐桌前。林昭拉过他的手，借着冰箱的微光涂抹药膏。他的手法比上次更熟练了，指腹温热，力道恰到好处。
"你这两天训练量超标了。"林昭突然说，"我看过你的训练记录。"
程焰挑眉："你黑进了系统？"
"用不着黑。"林昭咧嘴一笑，虎牙在黑暗中闪着光，"你密码太简单了，Flame0721，自己生日。"
程焰的呼吸一滞："...你调查我？"
"礼尚往来。"林昭耸耸肩，继续按摩他的手腕，"所以，为什么加练？新版本要来了？"
程焰沉默了片刻："嗯，7.2版本改动很大。"
"所以你打算一个人研究透，然后再教我们？"林昭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讥讽，"伟大的程队长？"
程焰抽回手："这是我的责任。"
"放屁。"林昭直截了当，"战队五个人，凭什么压力全你扛？"
厨房陷入沉默。冰箱的嗡嗡声突然变得很明显。程焰看着眼前这个银发青年——林昭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的灰烬。
"我去训练室。"程焰最终说道，起身要走。
林昭一把抓住他的衣角："现在？凌晨三点？"
"新版本早上八点更新，我需要提前熟悉。"程焰平静地说，"你回去睡吧。"
林昭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松开手："行，随便你。"
程焰转身走向门口，却在即将踏出去时听到身后传来林昭的声音：
"一小时后我去找你。"
程焰没想到林昭真的会来。
凌晨四点十二分，训练室的门被推开，林昭拎着两罐咖啡和一大袋零食晃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训练服，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小揪，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看什么？"林昭把咖啡扔给程焰，"不是说研究新版本吗？"
程焰接住咖啡，罐身上贴着张便利贴：「黑咖啡，双份糖——知道你怕苦」。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又迅速压平。
"从哪里开始？"林昭已经拖了把椅子坐到程焰旁边，凑近屏幕，"我靠，你已经整理了这么多？"
程焰的屏幕上是一个详尽的文档，分类列出了7.2版本所有枪械参数改动、地图调整和新战术点分析。
"基础工作而已。"程焰抿了口咖啡，眉头舒展了些，"重点是狙击枪的后坐力调整和烟雾弹持续时间的变化。"
林昭吹了声口哨："这得花多少小时？"
"三十七小时。"程焰下意识回答，随即意识到说漏了嘴。
林昭的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你三天没睡了？"
"睡过。"程焰避开他的视线，"在桌子上。"
林昭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程焰以为他要发火，却见林昭只是走到自己电脑前，开机，插U盘。
"我研究过烟雾弹的新机制。"林昭头也不回地说，"测试服有人开发出了新玩法。"
程焰惊讶地看着他："你也..."
"怎么，就准队长偷偷努力？"林昭转过来，露出标志性的虎牙笑，"分个工，你研究狙击线，我搞烟雾战术。"
程焰怔住了。两年来，他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战术分析，习惯了做那个永远可靠的队长。而现在，这个曾经最不守规矩的问题少年，居然主动分担了他的责任。
"好。"程焰轻声说，转身面对屏幕时，嘴角的弧度再也压不下去。
两人各自埋头工作，训练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讨论。不知不觉间，窗外天色渐亮。
"程焰，来看这个。"林昭突然喊道。
程焰起身走到他身后，俯身看向屏幕——那是游戏测试服的一段录像，林昭的角色利用新版烟雾弹的特性，在完全遮蔽视野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不可思议的盲射。
"这..."程焰的瞳孔微微扩大，"你怎么做到的？"
"烟雾扩散有0.5秒的延迟。"林昭兴奋地解释，手指在屏幕上比划，"只要记住敌人最后位置，掐准时间..."
他的发梢扫过程焰的下巴，带着淡淡的薄荷洗发水味道。程焰突然意识到两人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我们可以开发一套新战术。"程焰迅速直起身，声音有些干涩，"基于这个机制。"
林昭咧嘴一笑："这才像话。"
就在这时，训练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唐熠站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哟，这么早？"他讥讽道，"队长在给疯狗开小灶？"
程焰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有事？"
唐熠晃了晃手机："刚收到经理消息，赞助商要撤资。"
程焰的咖啡罐掉在了地上。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战队经理老陈面色铁青地站在投影前，PPT上"NEON战队财务状况"几个大字刺眼得可怕。
"金主爸爸觉得我们成绩不稳定。"老陈抹了把脸，"除非下周表演赛赢SKY-WOLF，否则..."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余淼的脸色已经发白，小胖不停地擦汗，唐熠则冷笑连连。
"表演赛而已，又不是正式联赛。"唐熠阴阳怪气地说，"某些人别又上头送人头就行。"
林昭的舌钉顶了顶牙齿，但出乎意料地没回嘴。程焰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桌下捏成了拳头。
"需要多少钱？"程焰直接问道。
老陈报了个数字，会议室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那是NEON半年的运营费用。
"我去联系备用赞助商。"程焰站起身，"散会。"
众人陆续离开，只有林昭还坐在原位。程焰走到门口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等等。"
他转身，看见林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推过来。
"这里面有八十万。"林昭的声音很平静，"我这两年直播和代打的收入。"
程焰震惊地看着他："你..."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换队。"林昭别过脸，耳尖微微发红，"适应新队友太麻烦了。"
程焰拿起那张卡，背面贴着一张便签纸：「密码是你加入NEON的日期」。他的心脏突然跳得厉害。
"巧了。"程焰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名片，"我昨天刚联系到的新赞助商，他们愿意提供一百万。"
林昭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
"队长总要有点准备。"程焰微微一笑，"不过现在看来，我们有一百八十万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某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静默中流淌。林昭突然笑了，那笑容明亮得像是阴霾中的阳光。
"合作愉快，队长。"
表演赛前夜，程焰的公寓里。
"所以明天就这么打？"林昭瘫在沙发上，手里抛接着一个橘子，"我烟雾弹掩护，你高空狙击？"
程焰坐在电脑前，正在最后调整战术板："嗯，但要注意周烨的新走位，他最近喜欢..."
他的话戛然而止。林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下巴几乎搁在他肩膀上，呼吸喷在他耳畔。
"你太紧张了。"林昭的声音很近，"表演赛而已。"
程焰的背脊僵直："这不是普通的表演赛。"
"因为赞助商？"林昭绕到他面前，突然蹲下与他平视，"还是因为...这是你手伤前最后一场对阵周烨的比赛重演？"
程焰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怎么知道？"
"研究过所有你对SKY-WOLF的比赛录像。"林昭耸耸肩，"两年前那场，你手伤发作前，周烨用的就是明天这张图。"
程焰的左手无意识地摸上护腕。林昭的目光跟着下移，突然伸手轻轻按在那处。
"明天我们一起赢。"林昭的声音异常坚定，"不只是为了赞助商。"
程焰抬头看他，发现林昭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罕见的深灰色，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蕴含着难以估量的力量。
"嗯。"程焰轻声应道。
就在这时，林昭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表情突然变得古怪。
"怎么了？"程焰问。
"今天...是你生日？"林昭迟疑地问。
程焰愣了一下："你怎么..."
"唐熠发的朋友圈。"林昭把手机转过来，上面是唐熠发的「祝队长生日快乐」，配图是去年战队庆生的照片。
程焰有些尴尬："我不过生日。"
"放屁。"林昭突然站起来，"等着。"
还没等程焰反应过来，林昭已经冲出了公寓。半小时后，程焰的窗户被敲响——林昭站在防火梯上，手里拎着蛋糕盒和六罐啤酒，头发上还沾着雨滴。
"开门，不然我撬窗了。"他咧嘴笑道。
程焰无奈地开窗放他进来。林昭浑身湿漉漉的，却兴高采烈地把蛋糕盒往桌上一放。
"店里就剩这个了，将就吃吧。"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奶油蛋糕，上面用红色果酱写着「程老狗生日快乐」，旁边画了个潦草的狙击镜图案。
程焰看着这个丑萌的蛋糕，突然笑出了声。那笑容让他整张脸都明亮起来，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
"喝酒。"林昭塞给他一罐啤酒，"不喝完不准睡。"
两人坐在落地窗前，就着雨声和远处的城市灯火，一口蛋糕一口啤酒。程焰酒量很差，半罐下去耳根就红了。
"说真的，"林昭突然问，"为什么当队长这么拼命？"
程焰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昭以为他不会回答。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像是无数细小的河流。
"因为害怕。"程焰最终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害怕失败，害怕让所有人失望。"
林昭惊讶地看着他——程焰的眼睛在酒精作用下泛着水光，那个永远完美、永远可靠的队长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我手伤之后...医生说我不能再打职业了。"程焰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但我放不下。NEON是我的一切。"
一滴泪水砸在他的护腕上。林昭的心脏猛地抽紧，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拇指轻轻擦过程焰的眼角。
"现在NEON也是我的一切。"林昭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所以明天，我们一起赢。"
程焰抬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林昭的脸。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空气中弥漫着奶油和啤酒的甜腻气息。
窗外，雨声渐歇，东方泛起微光。新的一天，也是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