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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野球场不准外人进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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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野球场不许外人进入!”
“什么!”
瞿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像两束灼热的火焰,直直地钉在厉幼鸣的脸上。
“他在哪!”
随着他情绪的爆发,手中的球棒轰然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激荡起细小的尘埃。
厉幼鸣却仿佛没看到瞿凯的失态,嘴角勾起戏谑的微笑。
“好了,三振,算你输。”
他轻描淡写地抬手,示意发球机停止运作。棒球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草皮的沙沙声,和瞿凯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他在哪!”
瞿凯顾不上比赛,他脑海里只剩下那两个字——“蓝晖”。这两个字仿佛一道闪电,击碎了他所有的心思。
厉幼鸣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两指夹着,递到瞿凯面前。瞿凯接过名片,指尖触碰到那薄薄的纸张,心跳骤然加速。
“蓝晖”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如同预言般,带着某种宿命的嘲讽。他看到了名字旁边那排竖版的小字:沢田集团冨越公司副总裁。
“呵呵,”
瞿凯低低地笑了一声,里头藏着苦涩与嘲弄。
终于如愿以偿了吗?真是可笑。他心中五味杂陈。那个曾经执拗、一心只想追求事业的小鬼,怎么会突然回来?而且,竟然已经达到了这样的高度。
厉幼鸣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好心地补充道:
“我看到他和一群商会的人谈话,但他没认出我。”
“……那个傻瓜。”
瞿凯的脸上露出一丝嫌弃,明明他们以前还在一起吃过饭,他怎么会不记得厉幼鸣?
瞿凯盯着名片上的那串号码,眼神复杂。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却又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时,猛地收了回去。
这一切细微的动作都被厉幼鸣看在眼里。他收敛了脸上的嬉笑,蹲在瞿凯身边,问道:
“他刚毕业吧?这么年轻就进入管理层,你不觉得奇怪吗?”声音不解。
瞿凯却一点也不奇怪。他慢慢摘下头盔和手套,动作有些迟缓,仿佛在整理自己的思绪。头盔下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紧贴着额头,显得有些狼狈。他语气复杂的解释道:
“他和沢田签了长期合同,是沢田要培养他。”
“这么清楚!”
厉幼鸣惊讶道。
这句话像一根刺,瞬间让瞿凯哑了火,他关于蓝晖的一切仿佛都被厉幼鸣看了个透彻。
“这不是挺好吗?以后说不定能成为董事。”厉幼鸣试图缓和气氛。
“好个屁!他这是把自己卖给了沢田!”
瞿凯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他猛地用力,将头盔重重地摔在草皮上,发出一声闷响,仿佛连草皮都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厉幼鸣满脸困惑,他看着瞿凯,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怎么办,你当时为什么不劝他?”
瞿凯无力地靠在后面的铁网上,浑身是汗。他刚刚打了几个小时的棒球,体力消耗殆尽,现在更是心力交瘁。
“你不了解他,你不知道他有多倔!”
这句话后面,藏着瞿凯一肚子的火,那些关于蓝晖的固执和难以捉摸,不是他一时半会能讲清楚的。厉幼鸣给他扔过来一瓶水,冰凉的触感让瞿凯的烦躁稍稍平息了一些。
厉幼鸣看着表弟满脸的不快,于是也挨着他蹲了下来,做起了贴心大哥: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想,或许追溯过去,能找到一些答案。
瞿凯拧开瓶盖,冰凉的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带着一种解渴的畅快。他缓缓说道:
“我们,也是因为棒球。”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午后。
八年前的槐城国际高中,东南角的棒球场上,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翠绿的草皮上。蓝晖独自一人坐在球员休息区的最远端,身影显得有些单薄。整个区域除了他,空无一人。棒球部的成员都在场上热火朝天地训练,击球声、奔跑声此起彼伏,偶尔伴随着教练的呵斥声。
一个刚跑回来喝水的外野手,汗流浃背,他看到了蓝晖又坐在那里看书,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这时,他身后跟来一名身材高大的球员,那挺拔的背影和手中握着的球棒,无声地宣告着他击球手的身份。
看到是队长,外野手立刻大声打起了小报告,指责斜方向的那人:“队长,那家伙又来了!”语气里充满了抱怨。
瞿凯也注意到了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他皱了皱眉,对报告的外野手说:
“你回去训练吧,我去看看。”
他迈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一步步向蓝晖走去,在他的身前停了下来,可蓝晖却没有丝毫反应,依旧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指尖轻柔地翻过一页又一页。
“这里不允许外人进入!”
瞿凯不耐烦的呵斥道。
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但对方已经是第三次出现在这里了,而且每次都只顾着看书,仿佛把这里当成了图书馆。
蓝晖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肩膀微微一颤。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瞥了瞿凯一眼,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
他的声音稚气,却又异常的固执。
“如果打到你怎么办,而且你还会影响我们训练!”
瞿凯掐着腰,身姿笔挺,粗壮的双腿如同两根柱子,笔直地立在蓝晖的书前。两人贴得很近,瞿凯高挺的身材配上纯白黑条纹的球服,阳光下显得帅气极了,带着一种少年特有的张扬与自信。
“没关系,打到我不用你们赔。”
蓝晖语气平淡,没有抬头,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就那么固执地非要在这里看书。
“看书你可以去图书馆啊,”
瞿凯见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燃起了一丝火气。他猛地一伸手,一把夺走了蓝晖手中的书。他随意地瞧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全是密密麻麻的日语,让他眉头一挑。
“还我!”
书被夺走,蓝晖这才猛地起身,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想要把书拿回来。
然而,瞿凯已经将书举得高高的,蓝晖比他矮了至少半个头,怎么抢也抢不到。他急得踮起双脚,左手按在了瞿凯的胸口,右手依然拼命地向上够着书。他的身体几乎完全压在了瞿凯的身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结实而温热的胸膛,以及那股属于少年特有的,带着汗水的活力气息。
瞿凯觉得这人还挺好玩。他故意地逗弄着蓝晖,一会儿把书放下来一些,让蓝晖以为自己快要够到了,一会儿又猛地举得贼高,惹得蓝晖又急又气,眼角都开始泛红,像是有一层水雾在氤氲。
“给我!”
蓝晖的嗓音突然变得急切而尖锐,还带着一丝哭腔。瞿凯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玩过了头。他心中一凛,连忙安抚道:
“好了好了,还你!”
瞿凯放下结实的手臂,将书递回蓝晖的手中。然而,蓝晖的眼角已经湿润,几颗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你,没事吧?”
瞿凯吓了一跳。他原本以为对方会勃然大怒,然后和自己打上一架,没想到却把这个小家伙给惹哭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蓝晖左手紧紧地拿着书,右手胡乱地擦着眼泪。明明已经高一了,自己竟然还像个小孩子般哭鼻子,这让他感到无比的羞窘和难堪。他不好意思地转过身,背对着瞿凯和整个棒球场,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呃,”
瞿凯一时不知所措,他先是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一把拉住蓝晖的手,将他带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别哭了,”
瞿凯笨拙地安慰着,他并不擅长安慰别人。他摘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递给了蓝晖。蓝晖接过手巾,刚擦着眼泪,一股汗臭味便扑鼻而来。他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又把毛巾扔回了瞿凯。
第一次遇到男生在自己面前哭,而且还挺可爱,瞿凯的大脑仿佛加载过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胡乱地发问,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你喜欢什么?”
一个陌生人突然问自己喜欢什么,蓝晖感觉自己的大脑也开始疯狂运作起来,思绪纷乱。
“你,你要干嘛?”
蓝晖警惕地问道。
“你就说,你喜欢什么?”
瞿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脱口而出,这是少年特有的直接和冲动。
“……”
蓝晖还在思考,但好在已经不哭了,哭声渐渐止住。
随着哭声的减弱,瞿凯的脑子慢慢恢复正常,他继续问道:
“那你喜欢吃什么?”
蓝晖想了一下,语调闷闷不乐:
“烤,烤年糕。”
“好!”
大脑恢复理智后,瞿凯开始正常提问:
“你,是日语班的吗?”
不同于最开始的质问和怒意,瞿凯的声音温柔了不少。
“嗯。”
蓝晖的情绪逐渐和缓,只是眼角还有些泛红,诉说着被欺负过后的委屈。
“哦。”
瞿凯又问道:
“你高几?”
为了避免让他再哭,瞿凯聪明地不再问关于书的事。
“高一。”
蓝晖抱着书,嘴巴仍然倔强地噘着,不肯正视瞿凯,目光游离。
瞿凯又不知道说什么,一时之间,两人间的气氛再次变得特别尴尬。
“你呢?”
蓝晖稍稍偏着头发,轻声发问,打破了僵局。
“我啊,高三。”
瞿凯拿起地上的一瓶水,连续咽了几口,喝完后递给蓝晖。
“高三怎么有时间玩棒球?”
蓝晖先是低头看了眼那瓶水,接着又抬头转向左边的瞿凯,瞅了瞅他那张满是汗滴的脸,然后十分嫌弃地推开了那瓶水。
瞿凯没有发觉对方是嫌弃自己脏,继续回话,语气骄傲道:
“我成绩很好啊,自然有时间练习棒球。”
说着,他又喝了几口,把整瓶水都喝完了。
这时,场上突然有人朝他们二人喊来:
“队长,教练找你!”
瞿凯马上起身,准备跑回球场。走之前,他还不忘回头问道:
“你叫什么?”
“蓝晖,”
蓝晖依旧不肯看着对方的脸回答,声音低低的。
“蓝灰?好奇怪的名字。”
瞿凯小声地嘟囔着,心中不解。
蓝晖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五点,自己得去食堂吃饭了。于是他拿着书起身,从瞿凯身边走过。瞿凯又问了一句:
“你在几班?”
“二班。”
蓝晖淡淡地说了句,便加速离开了这里,留下瞿凯一个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回忆尚未结束,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将瞿凯和厉幼鸣拉回现实。是瞿凯的手机响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好友兼老板林韬的大嗓门,问瞿凯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我,”
瞿凯想了一下,语气不耐道:
“一周以后再说,别给我打电话!”
对方还在大声嚷嚷,就被瞿凯毫不留情地挂断了。
厉幼鸣看着他,问道:
“你不回去了?”
“嗯呐。”
瞿凯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然后示意打开发球机。
厉幼鸣跟着站起来,眼神了然,猜道:
“你要把他追回来?”
瞿凯已经戴好手套,摆好一副击球的姿势,他的眼神坚定而有力,仿佛带着某种宣誓。
“不,我要让他追我!”
他的声音穿透了棒球场上的空气。
他知道,这场关于“追逐”的比赛,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