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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合拢 ...
宁王府
马车刚在门前停稳,凤微下了车,脚还没跨过内院门槛,一声能掀翻屋顶的尖叫就直往耳朵里钻。
“啊——!”
那叫声叫了一半,像被人突然掐住了喉咙,后半截硬生生跌了下去,变成了一声短促的抽气。
凤微一听就知道是楚亦。
她几乎能想象楚亦受惊的傻样,怕是脸都吓白了,还要端着点小大人的架子,把不合时宜的失态往回找补。
在王府住了几个月,楚亦的变化她看在眼里,本来他还是个会用一双干净眸子瞧着你,但背地里能不声不响干点大事的白切黑,许是府中人对他太好了,云黛和红芍更是宠孩子宠得没边,倒真快养出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模样了。
至少,表面上像那么一回事。
凤微循着声朝西厢暖阁走,远远就见楚亦僵在门边,面色煞白如纸。
重较挡在他身前,一大一小,搁着门槛几步之遥,不知道在跟谁大眼瞪小眼,俩人皆散发着如临大敌的紧张感。
凤微快步靠近,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去。
好家伙。
一只通体乌黑、尾刺泛着光泽的蝎子,正耀武扬威地横在门槛中央。它高举双钳,长尾危险地弓起,慢悠悠地晃啊晃的,有种“老子最横”的嚣张劲儿。
见状,凤微想起来,前阵子在沄山行宫,她被翠花吓得够呛,事后跟楚亦聊起,楚亦也苦着脸坦白,说他幼时曾被容殷的毒蝎蜇过,打那起就对这玩意儿有心理阴影,见着就腿软。
此刻,两人一蝎陷入僵持,敌不动我不动,场面一度堪称离奇。
凤微捂嘴笑出了声,都说狗能嗅出人群中最怕它的人,然后死死盯住不放。没成想,容殷养的蝎子,也深谙此道。
笑着笑着,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对。
那日容殷倒在雨里,身边除了二妞,再没别的活物,他总挂在腰侧装毒物的皮囊袋,也不见了踪影。
那这只蝎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思绪电光火石间,凤微抄起门边的那把长柄扫帚,手腕一转,帚尖贴着地面疾掠而出,一个干净利落的滑铲。
“走你!”
“啪”地一声,那只张牙舞爪的蝎子被扫得凌空飞起,划出一道弧线,跌进了院角的灌木丛里。
一般来说,除非这些爬虫类动物冷不丁爬到她身上,能让她瞬间僵住动弹不得,但凡离她八丈远的,她就没怕过,论起驱赶的本事,绝对打遍天下无敌手。
凤微潇洒地将扫帚往墙边一靠,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
可惜这身罗裙没有口袋,不然她双手一插兜,再配副墨镜,那装逼的效果,保管拉满。
“微姐!”
楚亦看见她,先是一愣,下意识扫了眼空空如也的门槛,而后眼睛乍亮,匪夷所思道:“就这么飞了?不用见血,不用东西砸?”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对付带毒的暗器、虫子,总是要谨慎的思量周旋。凤微这种随意到像在打发蚊蝇的方式,对他产生了一种陌生的冲击。
凤微轻敲了下他的额心,“见什么血,你小孩子家家的,脑子里净装着些打打杀杀,我合理怀疑你有没有在崇文馆好好读书。”
楚亦往后仰头,就势吐了吐舌头,眼珠子一转,赞叹脱口而出,手拍得啪啪响,插科打诨道:“姐姐好生厉害!方才那一招简直神了!”
奉承话一出,凤微果然被他带偏了思路,说教的想法烟消云散。她故作矜持地抬起双手,掌心向下虚虚按了按,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大大方方承了他的夸奖,“小事一桩,低调,低调。”
“欸等等,微姐,那蝎子好像是……”
“啊——!!!”
楚亦话没说完,一声比之前更加刺耳、堪比破锣的尖叫,炸响在暖阁里。
这回可不是楚亦了。
凤微一挑眉梢,迈步进屋。
只见榻上,那位全身上下裹得如同木乃伊的重伤员,不知哪来的力气,垂死病中惊坐起,缠得密不透风的脸上,露着一双瞪圆了的眼睛和几撮炸毛的头发。
说来也奇怪,他人躺了七八天,睡了七八天,按说该养足了精神,但那双黑眼圈依旧浓重,宛若焊死在眼下的墨迹,顽强得令人叹为观止。
凤微都听愣了,她没料到,容殷平日阴郁郁的,像块捂不干的湿抹布,嗓音说不上温柔,也沉得有那股阴湿味儿,居然能发出如此震撼灵魂的难听叫喊,着实刷新了她对破音的认知。
容殷哆嗦着抬起同样裹着厚厚绷带的右手,抖得跟筛糠似的,直指凤微,眼里的怒火都快溢出来了。
“我的……铁蛋!杀千刀的宁王,你活腻歪了就直说!”
声音嘶哑,气若游丝,却字字泣血。
凤微一怔,“铁蛋?那蝎子真是你的?可你的皮囊袋不是没带来吗?”
其实在听到“铁蛋”这个一脉相承的名字时,她就已经信了,奈何嘴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容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厥过去。
于这位日常说话拔高点音量都嫌费劲,性格古怪的主儿而言,他的护短,溺爱,尽数倾注在自家毒物上,往日里毒物蹭破点皮他都心疼得紧,更何况亲眼从窗缝目睹了铁蛋被一记扫帚铲飞,其破防程度不亚于寻常人家被抄了满门。
“微姐,是三哥的铁蛋……”楚亦弱弱补充,“我刚才瞧见那蝎尾的花纹眼熟,但没来得及说……”
凤微尬笑了两声,讪讪道:“啊这……抱歉哈,手快了。我这就让人去找找……”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阵拖拽过地面的窸窣声响。
浅浅的日光斜照进门缝,脊椎上固定着小夹板的二妞,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游入屋内。它游动的姿态不太自然,后半段身躯尤为吃力,尾尖艰难地勾着一只蔫哒哒的蝎子。
正是适才一飞冲天的铁蛋同志。
铁蛋两只大钳子垂着,尾巴也蔫蔫地耷拉在地上,外壳上沾着泥土,整只蝎晕头转向,显然被摔得有点昏迷了。
二妞费力把铁蛋拖到榻边,仰起小小的三角形脑袋,朝容殷“嘶”了一声。
仿佛在说:看,捡回来了,没丢。
容殷颤巍巍俯身,用裹满纱布的拳头,轻轻碰了下二妞冰凉的小脑袋。
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落向昏头昏脑的铁蛋,周身气息肉眼可见地缓和下去,似乎连那眼下乌青都淡了不少。
凤微看着这一幕,悬着心也落定了。
楚际诚不欺她,容殷能惦记他的宝贝毒物,还能有力气冲人瞪眼,看来是真活过来了。
不枉她先前怕他伤口发炎高烧而死,跟星谶软磨硬泡讨来的各种消炎药,原本是想要挂水的吊瓶,但想着那物件太扎眼,不好遮掩,就只要了药片,每天鬼鬼祟祟避开所有人,费尽心机将药化在水里或掺进饭食喂给他,总算没白费功夫。
楚亦见容殷缓过气来,放下了心,他觑了眼屋角的漏刻,绕过铁蛋凑近道:“三哥,你好好养着,我散学回来给你带蜜饯吃。”
容殷这会闹腾气散了,想点点头,一动伤口就疼,只得龇牙咧嘴地“嗯”了声。
楚亦又仔细叮嘱了几句,要他按时喝药,才跟着重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前脚楚亦刚走,后脚一道急促如旋风的身影就卷了进来。
“老三——!我的好三哥哎!”
燕无痕人未到声先至,背着个包袱,哭嚎着直扑榻前,“你还喘着气!太好了呜呜呜我就知道你小子命硬得阎王都懒得收——”
他两眼泪汪汪地搂住床上的大号“粽子”,容殷被勒得浑身伤口齐声抗议,两眼发黑,险些上了西天。
“松……手……”容殷从牙缝嘶出气音,喘了两下,骂道:“你个没头没脑的憨货,要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干脆动手捅一刀,别搁这钝刀子磨肉,老子的命,还没贱到要被你这么折腾!”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燕无痕赶紧松手,不死心又要往榻边蹭,被容殷一个眼刀逼退,只好委屈巴巴站着不动,“那谁不知道,进了刑阁受刑的,不死也得脱成皮啊,我真怕你折里头了,你这半死不活的身子瞧着就——”
“闭!嘴!”容殷咬牙切齿。
燕无痕悻悻地抬手,给自己的嘴做了个拴锁的动作。
屋里静了没两息,楚际不紧不慢地进来,手上拎着食盒,行至凤微身侧,掀开盒盖,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栗子甜粥。
“厨房刚做的,妻主先垫垫。”
凤微心头一暖,眉眼弯成了月牙,她早上什么都没吃就去上朝,这碗粥来得正好。
她笑眯眯接过碗,指尖故意碰过他的骨节,悄声调笑道:“正君怪贴心的,继续保持啊。”
楚际耳尖微红,微微别开脸,抵唇轻咳了声,“……嗯。”
她在矮凳上坐下,舀了一勺慢慢喝着,刚入口的还没咽下去,就听见燕无痕又开始咋呼,向容殷嘘寒问暖,吵得人脑仁疼,便咽下粥,问楚际,“你早上去花楼,燕无痕跟你回来的么?那边不戒严了?”
楚际道:“并未,暗桩比前几日只多不少,小五是我回来时撞见的,他在王府外墙转悠了近一刻钟,差点被外头那些'眼睛'发现。”
“这才几天,外面盯得这样紧了?”
凤微神情严肃,燕无痕的武功不赖,他没能悄无声息潜入王府,反而需要楚际亲自接应,宁王府四周,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可不么?”燕无痕接话道:“纵使我身轻如燕,也没法在那么多眼皮子底下溜进来吧!再说了,我溜出花楼都冒了天大的险。”
凤微道:“那你如何知晓容殷在这里的?还有,他伤成这样,到底怎么逃出来,又恰好倒在王府门口的?”
容殷当时已然濒死,怎可能独自逃离花楼,避开追杀,精准抵达此地的,必然是有人相助,且这人对宁王府的位置和花楼的情况十分熟悉。
“我是跟着铁蛋的踪迹摸到附近的。”燕无痕抓了抓头发,道:“那次行宫刺杀事了,一回去我就被关进了刑阁,什么都不知道。放出来才听其他刺客议论,说老三受了大刑,后来不知怎的竟逃了,生死未卜。”
“我急疯了,关键你们都不在,老四也失了踪,我没法子,只能又偷摸溜回刑阁一趟,把老三装宝贝的皮囊偷了出来。”
他说着解下背上包袱,取出九只皮囊,小心地一字排开放在床沿。
“我刚偷到时,上头沾了血,我特意洗净了,里面就剩窝头、来福、旺财和状元了。之后我去了你屋里找了几件旧衣,让铁蛋闻了,指望它带路来找你。”
凤微默默听着那一串名字,前几个延续了容殷一贯的风格,最后那个“状元”实在是出人意料。
于是她充满了求知精神问道:“状元是?”
楚际道:“老三的蜈蚣。”
容殷自豪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寓意'百中第一'。乃是祥瑞。”
凤微:“……”我没问你寓意。
“为什么就剩六只了?”凤微扒了扒手指头,“翠花呢?”
九只皮囊对应九只毒物,如今只见其六。上回在沄山,翠花和二妞形影不离,现下二妞伤了脊骨,另一只却下落不明。
这也是容殷急需弄清的问题。
他问:“受刑那日,有两只被刑阁长老当场杀了,但翠花不在其中,小五,你没见着它?”
蜷在地上的二妞闻声昂起脖颈,嘶嘶吐信,似在询问。
燕无痕迟疑了会,道:“翠花……我找着了,在刑阁后头的臭水沟里,就剩一口气吊着,我刚把它送到苓姐那儿,让她尽力救一救。”
容殷瞳孔一缩,随即朝二妞招了招手。小花蛇尾巴一甩,抽醒了发懵的铁蛋,那蝎子一个激灵翻起,嗖地窜回了皮囊里,二妞才顺着床柱爬上榻,用头轻触容殷裹满纱布的手。
“我入刑阁后,长老欲收缴我的皮囊。”容殷细细道来,“其中两只是我新养的,野性未驯,露头便咬人,因而遭了毒手。翠花和二妞想必是自行溜出皮囊来寻我,却被察觉了,对不对?”
他尾句是垂眸问向二妞的,小蛇静伏在他腕边,听懂般地点了点头。
“翠花一向护着二妞,”容殷音色放低:“引开追兵的……是它吧?”
二妞又将头低下去,像是默认。
“至于我……”容殷缓了缓道:“是小四安排的。那日他在刑阁轮值,负责查验出楼的车辆,他给我塞了保命的药,把我藏进了运去乱葬岗的死人堆里。”
“待车队出了楼,他追上来,又把我挪至王府每日收菜的空板车底下。车底他改了一处简易的暗格,铺了层薄土和烂菜叶做掩饰。暗格上有根细麻绳拴着,另一头连着车轴。”
他咳了几声,纱布下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声音有点飘忽。
“我那时……已经半昏了。只记得漫长的颠簸后,手指好像无意间勾到了什么,接着失重一坠,滚入了泥水里……再睁眼,朦朦胧胧的,就见到苓姐了。”
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出自三国时期曹冏的政论文《六代论》,原文为“百足之虫,至死不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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