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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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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瀚洲不在家,迟琬兴致勃勃地想要做饭。被迟璴提醒刚做的新娘美甲会磕蹭后,她只好遗憾放弃。
她不习惯家里请保姆,平时要么在外面吃要么纪瀚洲下厨,最后还是点了餐。
给迟璴调了杯酒,迟琬怕自己第二天脸肿,只喝了饮料。母子两个人坐在客厅地毯上,围着茶几剥咸蛋黄小龙虾。
迟琬的美甲不方便,剥了几个就嫌弃地扯下手套:“吃这个也太麻烦了。啊——我需要纪瀚洲回来给我剥。”
一旁的迟璴手口并用也没吃到几口肉,只能连咬带啃咂咂味道。
迟琬没吃太多,倒是睡了快一天的迟璴实在饿了,吃了不少。
吃完,迟琬直接连着茶几上铺的台布一起收走,又坐了回来。
迟璴把杯里剩的酒一口气喝光,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对迟琬说:“我有礼物送给你们。”
迟璴大学期间,曾在街头路过一户人家的后院,看见了一场特别的婚礼。
举办婚礼的是一对八十多岁的老人,老人的亲人邀请路过的他一同参与,迟璴婉拒了,只给他们拍了张照片,询问自己能否留下做纪念。
回去后,他把那场简单的婚礼画了下来。
画中人物处理得模糊,只看得出是两位白发老人。婚纱礼服,他们在开满蔷薇的花门下对视微笑。
这幅画显然没什么售卖的价值,只是他心血来潮的纪念。当迟琬说她要结婚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幅画送给他们。
还好,收到画的迟琬看起来很喜欢。
迟璴趴在茶几上,心里高兴得有些飘飘然。他说不清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自己的礼物有了价值。
迟琬也学着他趴在茶几上,侧过头问:“小璴很开心吗?”
“开心。”
“你能回来,妈妈也很开心。”
迟璴觉得自己大概已经醉了,或者因为迟琬的话开心到忘形,他脑子一抽突然说:“纪叔叔说,你去看过心理医生。”
说完,他又有些忐忑地抿了抿唇,懊恼自己太多嘴。
迟琬的表情却没多少变化,连诧异都很少:“你知道了?那都是之前的事了。”
他们像课堂上偷偷讲话的同桌,胳膊碰着胳膊小声说话。可这样的平静并没有让迟璴心里好受,他头脑发热地说:“对不起。”
“妈妈,对不起。”他继续说,“是我害外婆去世了,是我害你没有了妈妈。我……”
睫毛擦过自己的手背,他垂着眼不敢看迟琬的眼睛。
“小璴,妈妈从来没这么想过。”意外的,他头顶落下熟悉的温度,“妈妈去看医生,是因为觉得自己没保护好你。”
迟璴有些贪恋这只熟悉的手,但还是急切地反驳:“如果不是我……”
“妈妈和外婆只担心那时候的你会害怕。小璴,这不是我们的错,也不需要向谁道歉。现在的我们都过得很好,不是吗?”
迟璴轻轻抬了下眼,迟琬的眼睛告诉他她没有骗他。
“小璴怪过我们没有保护好你吗?”
“没有。”迟璴很快回答,“我那时候也没有很害怕,我只是很想你们。”
“你都没有怪过我们,我们怎么会怪你呢。”迟琬像是对待小时候的迟璴一样,耐心地解释着,“你看,我们三个都是一样的,因为我们都很爱彼此。”
迟璴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因为太害怕,他从来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自以为是地守着把自己从黑暗里拯救出来的一小团光,却又陷入新的沼泽。
原来,一直以来困住他的是爱。
“我好像一直都错了,妈妈。我应该早点回来看你们。”
迟璴紧抿着唇,让迟琬想起他偶尔黏人又别扭的小时候。
他接着说:“这几年,我一直、一直都很想你们。”
他还是很想念小时候外婆和妈妈牵着他的手,但也许没有人能永远留在回忆里。
“妈妈也是。”
阳台外的月光很清透,明天一定会是好天气。
* * *
第二天化妆师来得并不算太早,但迟璴还是顶着一对黑眼圈下了楼,迟琬在旁边笑他熊猫眼。
化妆师一边给迟琬化妆,一边分神打量着迟璴:“哎呀小帅哥,昨晚睡太晚哦,给你遮一下就好啦。”
迟璴头疼得厉害,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由着小助理在自己脸上折腾:“……只遮掉黑眼圈就好了。”
迟琬换好拖尾婚纱,迟璴从身后小心给她戴上头纱,来回整理了好几遍才说:“很漂亮。”
“那当然了,”迟琬对着镜子来回转了转身,满意道,“不然怎么生得出这么帅的儿子。”
纪瀚洲比约定时间早到很多,还把两个小辈一起带来了。
纪朔打着一连串的哈欠跟在后面,抱怨着:“小叔真行啊,一大早又新运来一车花,刚布置完就马不停蹄来接新娘。要我说,结婚也太麻烦了,我可干不了这个。”
“怎么,当初你追姑娘的时候,天天去人家楼下送早餐不是也挺殷勤吗?”唐云霁拆穿他,“我看那时候你也挺乐在其中的。”
“今天是咱小叔婚礼,你别逼我跟你翻脸啊。”纪朔哈欠打到一半,萎靡的脸突然精神起来,兴冲冲道,“弟弟早上好啊。”
大门开着,一身白色西装的迟璴就站在门口,打着领结,像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少爷。看见纪朔,他还是有些尴尬:“……早上好。”
唐云霁走过去,柔声问:“没睡好?”
“起太早了。”迟璴小声抱怨着,习惯性地想要抓头发,又想起早上化妆师特意给他做了发型,只好放下手。
身后迟琬挽着纪瀚洲出来,他们没再多交谈,各自上车。
酒庄户外的草坪上,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最前面的仪式台上摆满了鲜花,是迟琬最喜欢的海洋之歌。
参加婚礼的人也不多,只是家人朋友,唐云霁的爷爷和父母也到场了。
迟璴第一次见他们,有些磕巴地打了招呼。
唐老爷子对他很和蔼,还邀请他去家里看自己收藏的画。唐云霁的父亲看起来很严厉,母亲身段优雅,声音也好听,最后眼神却轻飘飘地移向别处不知道在看哪里。
仪式很简单,纪瀚洲请了教堂牧师来主持。迟璴坐在第一排,看他们宣誓、拥抱、亲吻,看见迟琬在阳光下笑得恣意。
她很幸福,于是迟璴也跟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户外太晒,中午的婚宴移到宴会厅举行。纪瀚洲很喜欢这家酒庄的红酒,可惜现在还不到开窖的季节,不过其他的酒也都非常不错。
迟璴稍微吃了些点心,就躲在角落里喝了两杯半甜白葡萄酒。
“抓住一只小酒鬼。”唐云霁倚在柱边看着他。
迟璴被吓了一跳,见是唐云霁才放下心,小声说:“我又没偷喝……”
唐云霁又往前走了一步,把他挤在角落:“那一个人躲在这儿干嘛?找了你好久。”
迟璴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外面。
“怎么,怕被人看见?”唐云霁上半身往后仰了下,看了看周围又低头看他,顺便伸长腿碰了碰他的膝盖,“反正是我在追你,怕什么?”
他们靠得很近,能闻得见空气中微甜的酒气。迟璴分不清究竟是谁身上的。
“无人的角落……”唐云霁俯下身,特意压低的嗓音有几分暧昧,“好像很适合做点什么……”
迟璴脸上一热,盯着眼前的领带夹看,觉得上面闪着的光很晃眼。
他抬眼看着唐云霁,轻轻启唇含住了那枚小巧的领带夹。
像是故意的,舌尖往前抵了抵,半露不露地藏在领带夹后面,看着唐云霁的眼神却无辜又清澈。
唐云霁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迟璴接着仰头,含着领带夹凑近唐云霁的唇,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蓦地松开唇,领带夹落回唐云霁胸口,又眨了眨眼说:“太碍眼了。”
唐云霁低声笑道:“宝贝……你好像在折磨我。”
迟璴笑得眼眸弯弯:“是你说的,我可以随时、随地考验你。”
唐云霁还是笑着说:“是我说的。不过,也该给我个考验期吧?”
他原本只是看迟璴在婚礼上开心,随口逗他,想看他脸红的样子。但迟璴思考了一下,很认真地回答:“一个月。如果一个月还不够,我再告诉你。”
唐云霁一愣,很快说:“好,多久都可以。”
迟璴却摇摇头,固执地重复着:“就一个月。如果不够,我会告诉你。”
一个月。
四次心理咨询。
他不知道够不够。
唐云霁唇角弯着,摸了下他的头发,温声说:“好,我等你。”
* * *
酒庄晚上有个私人品酒宴,迟琬和纪瀚洲都很感兴趣。他们早就定好今晚婚礼宾客的房间,品酒宴之前可以在酒庄里随意活动。
迟璴对葡萄园地和地下酒窖都没什么兴趣。他稍微睡了会儿,就带着画板出了房间。
走了很久,他终于在湖边找到个好位置,能看得到大半的建筑和景观。
迟璴背靠着树干盘腿坐着,把画板搁在腿上。流水潺潺,只有树叶偶尔摇晃的窸窣声响和画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他喜欢画风景,也享受跟自然接触的过程。这样的安静让他觉得很自在。
临近傍晚,酒庄的户外音乐会开始了,迟璴收起画板,循着声音往回走。
夕阳正好,天边粉紫色的晚霞像一幅画。
“又见面了。”
前面不远处站着个人,一身侍应生打扮,白衬衫,黑色小马甲,身材清瘦。他冲迟璴笑着,脸上有浅浅酒窝。
迟璴一时没有认出来。
“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在海边见过,我叫蒋怀初。”
“是你啊。”迟璴这才想起他们在花店见过,“不好意思,我的记性不太好。”
蒋怀初笑笑:“没关系。”
他看了看迟璴身上西装,又问:“你来参加品酒宴吗?”
迟璴点点头,随口问着:“你怎么跑到A市来了?”
蒋怀初跟他并肩走着,说道:“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离开了。”
看见迟璴疑惑的眼神,他调皮地眨了下眼说:“开玩笑的,只是来帮我朋友替班。”
远远的,迟璴看见了围着音乐会的人群最外层的唐云霁。
顺着迟璴的视线看了片刻,蒋怀初说:“那一会儿品酒宴再见。”
“再见。”
道别后,迟璴又站在原地看了会天边晚霞。手臂忽的被握住,他转头看见唐云霁的黑眸正盯着自己:“看什么呢?”
不等他回答,唐云霁又握住他的手:“过来听音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