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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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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璴哑然，想起之前看过的蒋怀初手机上锁屏的那幅画。
那抹不合时宜破坏整体氛围的鲜红色，原来有迹可循。
“她嫌小时候的我又哭又闹太吵了。模特怎么能到处跑来跑去呢？后来，她想到了一个办法。”蒋怀初看着自己的手腕，像在端详，又像在欣赏，他蓦地笑起来，笑容很真切，“我果然没法再跑了，只能乖乖坐在那里让她画。可是我好疼，也好饿，但她说画完才能吃饭。”
迟璴喉咙有些堵，他想不通一个母亲、一个画家怎么能忍心对自己的孩子、自己的模特做这种事，更想不到那时六岁，不，是更小的蒋怀初是这样做“模特”的。
大概是迟璴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蒋怀初把衣袖整理好又垂下手臂，笑着说：“没关系的，她走了以后我又可以到处跑了，因为外婆整天不在家。也没有再饿肚子了，因为我会自己煮泡面。”
迟璴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应该说些什么，但他艰难地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音节也发不出来。
蒋怀初又喝了两大口啤酒，放下杯子，轻轻捏了下迟璴的手指说：“迟璴，我有些困了……”
蒋怀初撑着桌边想要站起来，但是矮桌根本撑不住他的重量，迟璴一手按住险些被掀翻的桌子，一手扶住差点栽倒的蒋怀初。
他们动静太大，终于引起了隔壁桌喝得正尽兴的剧组人的注意。
杨可林忙过来扶住蒋怀初身体另一边：“迟璴，你怎么把小蒋给喝倒了？”
迟璴欲言又止，杨可林视线扫过桌上，咋舌道：“……才半杯就这样了？还真是一点都不能喝啊。”
杨可林找了个扛摄像机的背着蒋怀初，她本打算跟着一起回酒店，但迟璴看着杨可林不舍的眼神，开口道：“还是我回去吧。”
“那小蒋就拜托你啦。”杨可林顿时眉开眼笑，“才喝了半杯，估计睡一会儿就好了。等回去后我请你和云霁哥喝酒！”
酒店很近，不过十分钟就到了，迟璴从蒋怀初的口袋里摸出房卡刷开房门。
虽是拍摄微电影，蒋怀初也是第一次当演员，杨可林没吝啬，给蒋怀初定的房间是大床房。
摄像大哥稳稳把蒋怀初放在床上，又转身看着迟璴嘿嘿笑。
“……”迟璴木然道，“我在这儿就好……”
“那小蒋就拜托你啦。”摄像大哥顿时笑得更慈祥了，“等回去后让可林姐请你喝酒！”
迟璴：“……”
等摄像大哥走了，迟璴才有些头疼地看着床上正睡着的蒋怀初。
迟璴根本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更别提照顾喝醉了的人。他自己倒是被唐云霁照顾过，但迟璴也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去照顾蒋怀初。
迟璴站在床尾把蒋怀初的鞋脱了，又想着喝醉的人好像应该多喝点水。
他正想着倒杯温水放在床头，床上的蒋怀初醒了，神色还有些懵：“……迟璴？”
“摄像大哥把你背回来的。”迟璴站在床边问，“你想不想喝点水？”
蒋怀初摇头：“头很疼……迟璴，可以多陪我一会儿吗？”
迟璴看了看时间，把窗边的椅子搬过来，又犹豫道：“我还是倒杯水给你吧。”
水温正好，迟璴把水杯放在床头才在椅子上坐下，看着蒋怀初说：“你要不要喝点水再睡一会儿？没喝多少，应该很快就不难受了。”
蒋怀初又摇了摇头，突然问：“迟璴，你最近不画风景了吗？”
迟璴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也许是蒋怀初从杨可林那里听说过自己的事，点头道：“最近没有画。”
“你在画人物？”蒋怀初又问，“上次跟你一起的……模特？”
迟璴没有否认：“算是吧。”
他确实画过唐云霁。
不过现在，迟璴更喜欢男朋友身份的唐云霁。
“你最近……一直都在画他？”
想画的合照没有进展，迟璴不想过多解释，又点了下头：“算是吧。”
蒋怀初扯了下嘴角，不说话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迟璴掏出来，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唐云霁]：宝贝，回去了吗？
蒋怀初一眨不眨看着迟璴的表情：“可以扶我一下吗？”
迟璴收起手机站起身来，扶住自己半坐起来的蒋怀初：“可以……你想坐起来吗？”
“我想去洗漱一下再睡。”蒋怀初的步子还是有点跌跌撞撞的，想要努力撑着自己，又忍不住往迟璴身上歪，“抱歉……”
迟璴身体很僵，短短几步路对他来说却十分难熬，总算把蒋怀初搀进卫生间关上门，迟璴靠在门外等着。
蒋怀初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眸光深深地看着镜子里眼神清明的自己。
水流肆意流淌着，蒋怀初抚过自己手腕，又撩起裤脚，低喃道：“……你会心疼吗？”
他等了一会儿，把头发打湿才关掉水龙头打开门，对着门外的迟璴乖巧笑道：“我好了。”
迟璴把蒋怀初扶回床上，又扯了条毛巾递给他：“擦干头发再睡吧。”
“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蒋怀初擦着头发，洗漱完像是已经清醒了不少，“我好多了。”
迟璴点点头，又掏出手机说：“还不舒服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留了蒋怀初的联系方式，走到房间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蒋怀初就躺在床上，被子好好地盖到下巴，一只手伸出来横在身前，露出狰狞疤痕，瞳孔里还有些湿润。
见迟璴看自己，他又扬起嘴角问：“迟璴，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 * *
迟璴回到自己房间，先拨通了唐云霁的视频电话。
唐云霁今晚有酒局，也刚刚才回去。视频接通后，他把手机随手放在岛台上，边解领带边问：“宝贝，聚餐还开心？”
“……还行。”其实没什么意思。迟璴趴在沙发上，把后半句吞回去，问道，“你今天怎么回你那儿了？”
“今晚的餐厅离这里近一些。”唐云霁脱了衬衫，点了下屏幕，像是隔空在戳迟璴的脸，“而且你不在，回公寓我会想你。”
迟璴抿着唇翻了个身，手机高高举着。
“宝贝……我要去洗个澡，你是想看吗？”唐云霁看着他笑，“还是洗完我再给你打过去？”
“……洗完你再打过来。”迟璴觉得自己有点热，也进浴室洗了个澡。
唐云霁很快又打了过来，他靠在书房的椅背中，脸色难得显出几分疲倦：“宝贝，下午都干什么了？”
迟璴像是汇报行程一样回答：“去了趟花店，见了晓菲姐，然后就在海边转了转。”
唐云霁眉头舒展开，又觉得还不满足：“宝贝，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迟璴舔舔唇，靠近手机说：“……我也想你了。”
唐云霁抬起手搭在额上，挡住头顶耀眼的灯光：“早上出门时你还躺在床上，晚上就抱不到你了。”
迟璴脸上一热：“唐云霁……你喝醉了吗？”
唐云霁的喉结动了动，在阴影里更加明显：“没有，但确实喝得有点多。”
迟璴又舔了下唇，盯着唐云霁醉意醺然的眼睛看：“……平时怎么没见你去过酒局。”
“能推的都推了，想在家陪你。”唐云霁轻笑，“这两天多忙一会儿，能早点去找你。”
迟璴心里有点酸胀，明明他只喝了一杯啤酒，看着微醺的唐云霁却觉得自己也好像有些醉了：“很快就拍完了……”
住在一起以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分开，已经习惯了被唐云霁抱着睡的迟璴也不知道今晚自己会不会失眠。
唐云霁低声道：“嗯，我知道，但还是很想去。”
迟璴想，这应该就算是甜言蜜语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吃了口很酸的柠檬，又好像吃了很多个甜滋滋的葡萄：“……唐云霁，我困了。”
“好。”唐云霁没拆穿迟璴，关掉书房的灯回到卧室，又轻笑着问，“宝贝，今晚电话不挂好不好？”
手机那头的台灯还是亮着，迟璴犹犹豫豫着说：“灯……你可以关了的。”
唐云霁背对着灯光的眉眼朦胧，困倦的声音也有些听不清晰：“没关系，都习惯了。”
迟璴心口又一酸，他本来没有睡意，但听着耳边传来的唐云霁的清浅呼吸，不知不觉也沉沉睡着了。
* * *
迟璴没失眠，但没有唐云霁在身边睡得也不算踏实，第二天醒来得还算早，给手机充上电后他看见早上唐云霁发来的信息。
迟璴又看了眼时间，是唐云霁每天出去晨跑的时间。
“喝多了还要晨跑……”迟璴嘟囔着，发了个表情包过去，表示自己已经起床了。
杨可林他们很早就已经出发了，拍摄的地方在附近的镇中心。迟璴没有过去，吃过饭后径直去了海边写生。
迟璴拿不准杨可林的拍摄什么时候需要自己，趁着今天有空，他在傍晚时带着一束向日葵回了外婆家。
窗外夕阳渐落，黄昏温暖的光铺满了整个卧室。
迟璴像小时候一样侧着身子躺在大床上，只是他再也感觉不到那双摸着他头的手，也再也听不到外婆给他讲的睡前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