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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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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等舱里，杨可林的位置就在迟璴旁边，她惬意地喝着果汁，冲迟璴眨眼道：“托你的福，蹭到云霁哥的便宜了。”
迟璴知道杨可林是在开玩笑，不过他好像确实没那么焦虑了。
迟璴抿了下唇，有点后悔早上唐云霁去公司之前自己没有回他一个吻。
住的地方还是上次的酒店，午餐是在飞机上解决的，下午没有安排，杨可林让剧组的人各自休息，自由活动。
在飞机上睡饱了的迟璴在房间里放下箱子，准备先去花店看看。
“要去花店吗？”酒店一楼的大厅里，蒋怀初好像特意在等着他一样，“一起吗？我也很久没见晓菲姐了。”
蒋怀初曾经在花店兼职过一段时间，回来H市前去看望也算合情合理，迟璴没有多想：“好。”
初为人母的姑娘见到他们俩一起过来很惊喜，她还跟迟璴记忆里一样，亲切地拉着迟璴的手问他画画累不累，又有些感慨地环视了下花店说：“时间过得真快啊。”
说起蒋怀初，孙晓菲又笑道：“本来看年纪小还兼职不想招的，不过做事麻利又讨人喜欢才留下的。”
很快，孙晓菲看着花店外面，羞涩地笑了下：“我爱人来接我了。”
迟璴也跟着她往外看去，玻璃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他没进来，只是冲他们招了招手。
孙晓菲跟他们道别后就离开了花店，想要接过男人怀中婴儿，男人却侧过身子，示意她拿挎包里的太阳伞：“我来抱。外面晒得很，快打开。”
蒋怀初笑着看他们的身影渐远：“他很幸福，对吧？”
迟璴点了下头。
“我说的是那个孩子。”蒋怀初又说，“他的出生是被期待着的，所以将来也不会有人离开他。”
迟璴沉默了一会儿才问：“……要去海边走走吗？”
蒋怀初好像看出了迟璴蹩脚的安慰，又好像没有，只是笑着回答：“好啊。”
他们在海边散了会步，蒋怀初问了迟璴很多事，小时候、学画的经历、出国后的生活……
迟璴并不擅长聊天，而且他的生活几乎全被画画填满，很多事都已经记不清了。
蒋怀初叹道：“真想多了解你一点啊。”
他又有几分怅然地说：“我也很想让你多了解我一些，可惜我实在没什么可以讲的。”
蒋怀初说起自己的小时候，外婆出去打麻将时，他最喜欢给自己煮泡面，还会踩着凳子去大衣柜顶偷糖罐里的糖。
他平静地回忆着：“时间一长，糖少了太多被发现了，外婆打麻将输了钱回来就要骂我。”
他又说起那个女人出国前，曾有个男人深爱着她，供她所有的开销，甚至倾家荡产都要给她办画展。
蒋怀初讽刺地笑了下：“她出国后我们就搬走了，那个男人还来找过我们，看起来好像能为她做任何事。你说，这种人究竟是幸运还是可悲？”
迟璴不解地看着他。
“那么多年了她从来没回来过。我有时候会想，那个男人会后悔吗？还是觉得自己当初做得还不够，所以她才会离开？”
迟璴摇头，坦诚道：“我不知道。”
迟璴不喜欢蒋怀初讲述里的人。
人心总是太过复杂，像被污染的颜料，迟璴看不懂，也不想明白。
“是啊，所以你只需要画画就好了。”蒋怀初眼睛里闪着晦暗的光，“只需要画你喜欢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迟璴看着拍打着岸边的海浪说：“可能，沉浸在盲目的快乐里也是一种快乐吧。”
蒋怀初眸光一闪，轻声重复道：“盲目的快乐……”
天海相交处的蓝色叠在一起，模模糊糊的界线很不分明。迟璴眯着眼分辨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乏味：“回去吗？”
“好。”蒋怀初也跟着毫不留恋地转身，很快换了个话题，“不知道明天去哪里拍，你也会去吗？”
蒋怀初刚刚外露的情绪好像也随着寸寸退去的浪花留在了海边。
“不一定，也许会跟着你们过去写生吧。”
晚上杨可林张罗着去聚餐，迟璴不感兴趣，也觉得自己并不算是剧组人员，但架不住杨可林实在热情，还是一起去了。
沿海的一整条美食街，杨可林选了一家海鲜大排档。
“夏天的聚餐果然还是要选在这种地方啊。”杨可林左右两边各留出了一个空位置，招呼迟璴和蒋怀初坐过去，“怀念大学时候拍完片几个人吃夜宵的日子了。”
桌上摆着一大桶扎啤，杨可林接了两大杯新的，爽快地往他们面前一放：“夏天！烧烤！标配！”
蒋怀初看着啤酒杯，有些为难地说：“可林姐，我不太会喝酒。”
“真的假的？”杨可林讶异，很快又了然道，“忘记你刚刚成年没多久了，那……不然你去坐小孩那桌？”
蒋怀初：“……”
他拦住杨可林要把啤酒杯端走的动作，又对着杯子比划了一下：“……可以喝一点点。”
迟璴虽然是H市人，但以前并没喝过这种酒。他先端起超大的啤酒杯看了看，又尝了一口。
“哎呀，不是那样喝的。”杨可林一副看刘姥姥的眼神看他，“要这么喝才对。”
说完，她举起杯子豪爽地吨吨吨喝了半杯。
迟璴：“……”
杨可林伸出食指对着迟璴和蒋怀初晃了晃，痛心疾首道：“真是失策，没想到你俩这么不行，早知道该让你们俩都去坐小孩那桌。”
迟璴&蒋怀初：“……”
一杯下去，嫌跟他们喝得不过瘾，杨可林和桌上其他几个人举着杯子去了隔壁桌继续喝。
美食街边的店铺门前全都是支起的矮桌，炭炉里升起的烟气带着烧烤的香味。
周围人声鼎沸，是迟璴在国外的几年里从没感受过的烟火人间。
晚风中带着大海微咸的气息，好像跟他记忆里有些不同，迟璴支着下巴发呆。
“迟璴，干杯！”
桌上的啤酒杯碰撞后“叮”的一声很清脆，迟璴转过头，发现端着还剩半杯啤酒的蒋怀初脸红得厉害，瞳孔里也透着朦胧。
迟璴：“……”
见迟璴没有动作，蒋怀初不满地凑近：“啊，空了。”说着，他端起迟璴已经空掉的杯子就要去拧扎啤桶的酒头。
迟璴伸手，掌心盖住杯口，“不能再喝了。”
“为什么？”蒋怀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啤酒杯，认真道，“我的还没有喝完。”
迟璴硬着头皮说：“因为……我不太舒服，不能再喝了。”
迟璴一向对醉鬼避之不及，他不知道蒋怀初的酒量居然如此差，说着不太会喝酒就是真的不太会，只是半杯就喝成这个样子了。
迟璴都已经做好了要应付难缠酒鬼的准备，却见蒋怀初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中啤酒杯，又抓住自己手腕问：“你哪里不舒服？”
蒋怀初看着瘦弱，力气却很大，迟璴挣了一下居然没有挣开。
“抱歉，我弄疼你了吗？”蒋怀初察觉到了，很快松开手，又挪了挪自己的小马扎，离迟璴更近，不放弃地问，“你哪里不舒服？”
迟璴顿时又后悔自己刚刚随口说谎，现在只能继续糊弄下去：“胃……”
蒋怀初低头看了看桌上摆满的海鲜烧烤，小声嘟囔道：“你吃了海鲜不舒服……是吗？”
迟璴闭紧嘴巴，焦急地频频看向隔壁的杨可林，只可惜隔壁战况正酣，无人在意他们俩。
蒋怀初拿了套新的餐具拆开，拿着水杯就要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迟璴拉住他，生怕蒋怀初不小心摔倒，“一会儿我回酒店喝就好。”
迟璴这次没用什么力气，蒋怀初顺着他坐回去，垂头思索了一会儿就伸出双手，掌心合拢开始慢慢揉搓：“那我给你揉一揉。”
蒋怀初就面对着迟璴坐在小马扎上，坐姿乖巧，脸上笑意也乖巧：“以前我每次不舒服的时候，外婆就让我自己这么揉，说很快就好了，然后她就放心出去打麻将了。”
原本因为自己说谎就内疚心虚的迟璴这下更良心不安了，他视线乱飘，试图找些什么别的分散蒋怀初的注意力，几个转息后却定定停在了蒋怀初手上。
蒋怀初举着双手揉搓得认真，没注意到自己的袖口已经滑落下去，露出带着一圈疤痕的手腕。
迟璴的呼吸好像一瞬间停滞了。
蒋怀初两只手腕上都有相同的疤痕，也许是因为时间太久，颜色并不深，但一指宽的疤痕狰狞，一眼就看得见。
迟璴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每次见到蒋怀初的时候，他总是不合季节地穿着长袖长裤。
迟璴吞咽了一下，移开目光。
蒋怀初往前靠了靠，倾了下身子就要把掌心覆到迟璴的胃部：“这下搓热了。”
迟璴又去拦，手背不小心碰到蒋怀初的手腕，迟璴像被烫到一样火速收回手：“不、不用了……”
蒋怀初皱着眉，疑惑地看着迟璴，又迟钝地低下头，轻声喃喃：“……原来你看到了。”
迟璴紧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
“吓到你了吗？”蒋怀初眨着眼，眼底还是雾蒙蒙的，“这是那个女人留在我身上的。”
蒋怀初的声音好像也带着醉意，他说：“——为了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