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罚金与诀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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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决书下达后，缴纳500万罚金的期限像一道最后的催命符，悬在了空中。我知道，姐姐名下所有资产已被没收，这笔钱，她自己是绝对拿不出来的。
果然，没过几天，我接到了张楠欣打来的电话，语气是久违的、刻意装出来的热络，邀请我去她家“商量点事”。我已然猜到了几分，但还是去了。
再次踏入张楠欣的家，那套据说也是姐姐早年出资购买的宽敞公寓，气氛却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张楠欣和她丈夫坐在主位，张楠枫窝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玩手机，眼神闪烁，他们的父母则坐在另一侧，表情复杂，焦虑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算计。
“芮芮来了，快坐快坐。”张楠欣挤出笑容，给我倒了杯水，“叫你来呢，主要是想商量一下楠敏那笔罚金的事情……这时间快到了，你看……”
我沉默地坐下，没有碰那杯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张楠枫率先开口，语气烦躁：“500万！这不是小数目！姐现在啥都没了，我们上哪去弄这么多钱？我公司现在也困难，周转都成问题……”他话里话外，全是推脱和困难，绝口不提姐姐当年如何扶持他起家。
张楠欣立刻接话，唉声叹气：“就是啊！我们也就是普通上班族，哪有什么积蓄？虽说楠敏以前是帮衬过我们一点，但那也是她做妹妹的心意，我们总不能把房子车子都卖了吧？再说了，这罚金又不是我们该承担的……”
她的话更是赤裸裸，直接将“不想出钱”写在了脸上，甚至隐隐暗示姐姐过去的帮助是理所应当，与此刻的责任无关。
他们的父母，一对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人，此刻却把目光投向了我。老太太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开口道：“芮芮啊……我们知道，你和楠敏在一起的时候，她对你很大方，肯定给了你不少钱……现在她落难了，你看……这罚金，你是不是能想想办法？毕竟，你们那么好过……”
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我最后一丝对他们残存的期望。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和姐姐的感情，最终可以如此轻易地用金钱来衡量和索取。他们自动忽略了姐姐为我花的钱远不及给他们的冰山一角，更忽略了我自己经营酒庄、转让变现的辛苦。
我看着这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看着他们眼神中的自私、推诿和算计，心底一片冰凉。人性的卑劣，在巨额金钱和责任面前，暴露得如此彻底。
我深吸一口气，打断了他们还在继续的诉苦和暗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用说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我。
“姐姐的罚金，我来交。”
客厅里瞬间鸦雀无声。张楠枫惊讶地抬起头，张楠欣和她丈夫张大了嘴，两位老人也愣住了。
“你……你来交？”张楠欣难以置信地重复，“500万？你哪有……”
“我怎么有的钱，不重要。”我站起身，不想再与他们多待一秒，“重要的是，我会在期限内把钱缴上。你们，不必再为此事‘操心’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表情，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身后似乎传来张楠欣急切的“芮芮，我们不是那个意思……”的解释，但我已懒得去听。
决定是我早就做好的。那笔我小心翼翼守护、原本想留作她将来出来后安身立命的钱，此刻有了它必须的用途。
在去办理缴款手续前，我申请了探视。这是判决后我第一次被允许见到她。
隔着厚厚的玻璃，她穿着统一的囚服，瘦了很多，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死寂般的灰烬感。她拿起电话，声音沙哑：“你不该来的。”
“罚金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处理。”我直截了当地说。
她猛地摇头，情绪第一次有了波动：“不行！绝对不行！林芮你听我说，那笔钱你留着！我给你的，加上你自己赚的，那都是干净的！你不能为我填这个无底洞！我不需要！”
“姐姐，”我看着她，语气坚定，“那是我自己的决定。钱是我自己赚的，怎么用，我有权利决定。”
“你哪来那么多钱？你……”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痛楚，“你把酒庄的钱……还有你攒的……不行！我不能拖累你！你走！离开京都！别再管我了！”
“钱够的，你放心。”我没有多说细节，“你好好保重身体，等以后……”
“没有以后了！”她打断我，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决绝，“林芮，十五年！不是十五天！你等我出来，你都多大了！最好的年华都耗没了！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那次的探视在不欢而散中结束。她情绪激动，甚至提前要求结束会见。
我没有犹豫，很快去指定的机构办理了500万罚金的缴纳手续。看着银行账户上那一长串数字瞬间消失，我的心不可思议的并没有太多波动，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我做了我认为对的事，守住了我内心的准则。
然而，当我下月再次申请探视，想要告诉她事情已经办妥，让她安心时，却得到了一个冰冷的回复：“张楠敏拒绝您的探视申请。”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往后的一次，两次，三次……所有的申请都被以同样的理由驳回。
最后，是张楠欣不情不愿地给我送来了一封信，说是楠敏让她转交的。
信纸是最普通的那种，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却力透纸背，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芮芮：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知道罚金你已经缴了。对不起，还是用了你的钱，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但到此为止吧。真的够了。
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不能再拖着你一起下沉。你还年轻，漂亮，有能力，值得拥有全新、光明、没有任何污点的人生。忘了我，忘了这几年，就当是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该回到你自己的轨道上去了。
不要再来看我，不要再打听我的任何消息，不要再为我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和感情。
我不会再见你。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也是最后的选择。
保重。
永远别回头。
敏」
信纸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
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窗外阳光明媚，却照不进我瞬间冰封的心脏。
她用了最决绝的方式，斩断了我们之间最后的联系，推开了我试图伸出的手。
她用她的不见，作为她所能给我的、最后的、残酷的温柔。
而我，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罚金与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