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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越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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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洛斯被紫色浪潮淹没的前一刻，安全落地的于方组装好了背包里的火箭筒，他扛着它对准藤蔓根部，发射出的□□精准命中，余波的高温将周围灼烧，整丛藤蔓颤抖着四处乱晃，一不注意松开了笛洛斯。于方趁机接住昏迷的队员，在藤蔓还在挣扎的间隙里悄悄溜走了。
笛洛斯醒来时已是夜晚，他还保持人—冠蓝鸦融合体的外形，稍微一动，翅膀上就疼得厉害。他的脸色煞白，尽量在不活动身体的前提下观察四周。
他背靠在一棵树上，眼前是一簇小小的篝火。在篝火的另一头，于方注视着火焰，似乎在走神。
“于方哥，你还好吗？”笛洛斯小心翼翼地询问。
于方如梦初醒，似在掩饰些什么，清清嗓子道：“藤蔓的分布好像集中在市中心，这里是城市边缘，相对安全一点。以及，我好得很，比你好多了。”
笛洛斯发出一声轻笑：“是你救了我吧？谢谢，我本来以为你会直接走掉的，这样对你来说也更安全。
“于方哥，我记得你恨融合体的吧，为什么要来救我呢？”
于方望向笛洛斯的眼睛，他妄想着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嘲笑、轻蔑和戏谑，但是笛洛斯眼中只有不解和一丝担忧。昔日战友的反应彻底打碎了他对融合体这一物种堪称激进的偏见与恨意。
“我也不知道。”于方有些烦躁。
“这样啊，那我还是不问了。”笛洛斯没有自讨没趣。
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于方看笛洛斯低着头一言不发，心里莫名有股无名火。他抓耳挠腮了一阵，认命般叹了一口气：“你要听故事吗？”
尽管于方的语气十分生硬，笛洛斯还是配合地点头：“要的。”
于方没有父母，自幼就在孤儿院生活。在他六岁时，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走进了孤儿院，办理了对他的领养手续。
男人带他回家，让他吃饱穿暖，送给他“于方”这个名字。男人偶尔才会回一次家，但是小于方并不介意。对他而言，男人是给了他“家”的唯一的亲人，就算有一点分别，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有一天，男人带着一身的伤疤回来了。
“阿爸，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伤？”于方惊慌失措，险些失手打翻身侧的水壶。
“阿爸没事，”男人不会安慰人，干巴巴地说着，“阿爸是军人，受伤很正常的。”
“军人是什么？是军人就会受伤吗？”于方好奇地问道。
“军人……军人就是，会在国家的边界上守卫的、能保护身边所有人的英雄，”男人的文化水平并不高，但还是努力地组织话语，“有逃兵，但是绝大部分人都愿意牺牲流血。”
“我明白了！”于方眼里闪烁光芒，“大多数军人都是英雄，是大好人！”
“对，就是这样。”男人连连点头。
于是，之后的十多年里，每当男人带着一身伤回家时，于方都不会慌慌张张不知所措了，还因此学会了简单的消毒和包扎。
于方二十五岁时已经进入了军队，他和男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是电话从未断过。男人教他战斗技巧，于方则是分享自己在对打训练中的优胜记录。
然后，病毒爆发了。男人隶属于边防部队，于方则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陆军军官，两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来不及有通话。直到对融合体联合组织建立、世界各国的精英出动，压力才小了很多。于方闲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去联系养父。
可惜，还未联系到养父，边防部队的牺牲名单就被发到了他的电脑上。名单里，男人的名字赫然在目。
“他本来可以活下去的，”电话里，男人的战友声音嘶哑，“但是他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大概六岁的样子，一只腿被压在房梁下面了。他救出了那个孩子，但是被追上来的融合体一口……一口……”
男人的战友无法描述自己所看到的场景，但是于方可以想象得到那是一副多么血腥的画面。他握着电话的手青筋暴起，在那一刻，他多么希望能灭亡融合体、不留一个活口。
第二天，于方就递交了加入组织的申请书，并成功成为了第二小队的队长。一开始，队员里只有白川原羽和查理，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就像小太阳，让他原本沉寂冰封的内心重新有了温度。等到笛洛斯加入第二小队，于方已经变成了大大咧咧、阳光乐观的队长大哥。
但那都只是表面上而已，于方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灭绝融合体，他对融合体的恨意根深蒂固，无人可以更改。
“.…..到故事的最后，那个可悲的男人仍然怀揣着恨意，”于方一哂，“或许他会把这份恨意带到坟墓里去。”
笛洛斯静静地听完于方的故事，才缓缓开口：“于方哥，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角色可悲呢？”
“因为他在末尾的末尾，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恨意或许是过剩的。他亲手救下了和杀父仇人一伙的怪物，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恨是支持他走下去的唯一动力，如今，这动力也再无意义。”
“唔，可是，经历了这样的事，仇恨怪物也很正常吧，”笛洛斯说话的声音很轻，生怕扯到伤口，“他唯一的家人为了救和他小时候相似的孩子，死在了怪物手里，他想要报复再正常不过了。
“而他又在之后选择救下一个怪物，说明他打心底里信任那个怪物——或许也可能是认为它还有用。但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可以证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他还是那个心怀英雄梦、在意身边人的小男孩。所以我不认为他可悲，他也用不着自我怀疑。”
于方怔怔地看了笛洛斯一会儿，直到对方尴尬地问：“我说错了……吗？对不起……”
“不，我只是在感慨，”于方低头，复又抬头，脸上已经有了释然时的微笑，“你之前和原羽吵架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伶牙俐齿的小鬼，现在觉得我当时的想法果然没错。”
“哇，队长你竟然这样想我……”
“你别给我贫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