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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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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赓承诺的单请直到一个月后才兑现，而单请真的只是单请，连赵婉晴都不在。
餐馆是两人之前常去的一家火锅店，罗青楠到时，韩赓已经到了，正拿着手机聊微信，不时露出猥琐的笑容。
“笑什么呢？”罗青楠问。
“没什么，”韩赓收起手机，一边点菜，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你最近相亲了吗？”
“没有。”罗青楠摇摇头。
“那倒没有，就是我觉得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不能老单着啊，早晚要结婚啊！”韩赓苦口婆心地说道。
“多大岁数？”罗青楠气笑了，“我才二十六好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八十六了呢！”
“八十六倒好了，”韩赓翻了个白眼，“八十六的老太太可没你条件那么高！”
罗青楠翻个白眼：“我条件哪儿高啦？我根本就没提条件啊！是他们都看不上我！”
“是，你是没提条件，你一到那儿就摆一副死人脸，瞎子都知道你不愿来，还用你提吗？”
“那你觉得我该摆什么脸？”罗青楠做了几个夸张的鬼脸，“是这样，这样，还是这样？”
“我这里有个人选……”
“我看看，帅吗？”罗青楠立即问--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狗。
“比我是差点，但还凑合。”韩赓笑眯眯地说道，“根据我对你的了解，应该是你喜欢的那一款。”
“你知道我喜欢哪一款？”菜上来了，罗青楠一边下菜一边笑问。
“八九不离十。”韩赓点头，随即又说，“在那之前，你帮我办件事，办好了我就让你俩见面。”
“办什么事？”罗青楠随口问。
“你最近去A城出差吗？”韩赓问。
“下个星期去，怎么了？”
“正好，”韩赓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白信封，“我这里有封信，你帮我带给左小泉，上面有地址。”
“带给谁？”罗青楠浑身一震，很快就装作若无其事。
“左小泉，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他之前走了你还哭鼻子来着，你俩小时候还说要结婚呢！”韩赓瞪瞪眼，“那天婚礼你们不是见面了吗？”
“正好他刚回国不久，你俩叙叙旧，说不定……”
“哦，他啊，”罗青楠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嘴里塞满了肉，“你直接寄给他不就得了吗？”
“不行，信里的内容高度机密，我怕被人偷了。”韩赓一本正经。
“没事儿吧你？”罗青楠瞪了瞪眼，“都什么年代了，要么，你给他直接发邮件不就行了吗？你上一秒发他下一秒就收了。”
“这是他落在老家的东西，很重要的东西，不能丢，你哪天过去就给他带过去呗。”韩赓吃得满脸都是汗。
“那我明天给我同事，他正好去出差。”罗青楠立即道。
“啧……”韩赓气得噎了自己一下，“罗青楠，你还想不想看帅哥了？让你办件事，你三推四推的……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还在生左小泉的气吧？”
“生什么气？我这么大度的人生谁的气？”罗青楠自嘲地一笑，随即说道，“前两天他来找我借钱，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啊，是吗？”韩赓开始打哈哈，“我没听到啊！”
“他把我积蓄全借走了，我现在吃饭都套信用卡，要是还不上你替他还啊。”罗青楠说道。
“还不上不能吧？他现在可是个挺有名的画家呢，一幅画能卖好几十万呢！”
原来他真的做了画家……罗青楠奇怪：“那他为什么和我借钱？”
“周转不开很正常嘛……”
“你知道他缺钱？”罗青楠再次警觉起来。
韩赓有点心虚：“咳咳，这个……他本来是和我借的，但是吧……你知道，结婚以后，我的钱……所以……”
“所以你就把我推荐给他了？”罗青楠明白了，怪不得当时他不接电话。
“嗨，咱们这情分……是吧……”
“行，韩赓，我记住你了。”罗青楠气得直翻白眼，“送信是吧，行，我下周就去送，正好他没给我写借条，我去把借条要来，要是他不给，我就算你头上。”
“没问题，没问题！”韩赓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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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级时的一个普通周三，左小泉没来上学，后面直到周五他都没来。
罗青楠问韩赓：“左小泉呢？”
“他家出事了。”韩赓回答。
“出了什么事？”罗青楠问。
“他可能以后都不上学了，他要死了。”韩赓说。
“啊？”罗青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姐姐死了……”韩赓说。
“啊？”罗青楠再次震惊，她知道左小泉的心里就剩下他姐姐一个亲人了。
“你去看看他吧，”韩赓叹口气说，“反正我是没办法了，怎么劝都不来。”
周六早上，罗青楠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借口去姥姥家，到了两个村子的路口时，向北一拐，进入了闸北村。
罗青楠记性好，虽然只去过左小泉家一次，但还是一找就找到了。
她赶到他家时，左小泉正蜷缩在床上，他不再是笑嘻嘻的样子，他一言不发。
“左小泉。”罗青楠叫了他一声，左小泉的眼珠动了动，看了过来，但没有感情，仿佛魂都丢了。
“我给你带了可乐。”罗青楠说，“我偷偷用我的零花钱买的，你不是最爱喝可乐了吗？”
左小泉接过可乐，抿了一口，原来可乐是苦的，他再也不喝可乐了。
“你怎么了呀？”罗青楠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罗楠楠，我姐姐死了。”左小泉流下了悲哀的眼泪。
“啊？”罗青楠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她虽然已经从韩赓那里知道了消息，但亲耳听到还是大吃一惊。
“好几天了。”左小泉回答。
“可是……”罗青楠左右环顾，发现左小泉家里并没有设置灵堂。
“他们说我姐姐不干净，不能埋到祖坟里，也不用设灵堂。”左小泉的眼泪一直掉。
“不干净是什么意思？”罗青楠问。
“就是不干净，她被□□了。”左小泉抽了抽鼻子。
“啥是□□？”罗青楠问。
“具体我也不知道。”左小泉摇头，“就是男的把她那样了……”
罗青楠愣了好一会，才问：“那你姐姐呢？”
“已经烧了，我爸爸几天前就把她的骨灰扔到沟里了。”左小泉说。
“啊？”罗青楠愣了。
“我听说，这样的话会变成孤魂野鬼的。”左小泉一边哭一边说。
“你爸爸呢？”罗青楠问。
“回去了。”
罗青楠想了一会，忽然有了主意：“没事儿，左小泉，你别哭了，咱们去把你姐姐找回来。”
“怎么找？”左小泉惊呆了。
“去沟里找呀！”罗青楠说干就干，站起来就往外走。
左小泉的腿还没好利索，罗青楠让他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想了想，又在院子里找了把铁锹，找了块包袱，又找了根绳子。
然后推着左小泉往村后的山沟走。
两人根据左小泉的记忆找到了左小泉爸爸丢骨灰的地方，那是一个装满垃圾的大坑。
“骨灰坛是什么颜色的？”罗青楠问。
“黑色的。”左小泉回答。
“好，我下去找找，你在上面帮我看着点。”罗青楠说着，沿着坑边缓缓地往下走，忽然一个没踩稳，“咕噜噜”滚了下去。
“罗楠楠，你没事吧？”左小泉连忙问。
“我没事！”罗青楠爬起来，揉了揉膝盖，“垃圾很软，我肉多，没事！”
“那你小心点！”左小泉说。
“好的。”罗青楠答应，又大声问，“你看到了吗？”
“在那里！”左小泉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黑色的小坛子，距离罗青楠不远。
罗青楠踩着垃圾连滚带爬，终于抱到了那个骨灰坛，骨灰坛已经摔碎了，有不少骨灰已经洒了出来，有的已经干结，她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进坛子里，然后用包袱包起来，又用绳子系得牢牢的。
左小泉现在才知道，原来罗青楠拿绳子和包袱是为了这一步，他对她佩服极了。
罗青楠艰难地抱着骨灰爬了上来，浑身弄的脏兮兮的。
“幸亏这几天没下雨，不然就找不到你姐姐了……”罗青楠把骨灰包袱递给左小泉。
“谢谢你，罗楠楠，你真厉害。”左小泉发自内心地称赞。
“我们把你姐姐埋了吧。”罗青楠说。
“埋到哪里呢？”左小泉发愁，“我们家的坟地里没有她的位置，我爸爸说把她埋进祖坟会脏了风水。”
“我都想好了，”罗青楠说，“就埋到你妈妈旁边，她肯定不会嫌弃你姐姐的。”
“我妈妈旁边，对，我怎么想不到呢？”左小泉眼睛一亮，“你真聪明！”
“你知道你妈妈埋在哪儿吗？”罗青楠问。
“知道！我经常去！”
左小泉连忙指路，罗青楠骑着自行车带着左小泉，找到了左小泉妈妈的坟，她用铁锹在旁边挖了个不算浅的坑，把骨灰包袱埋在里面。
然后像模像样地在坟前磕了个头：“姐姐，你入土为安吧！”
“姐姐，你入土为安吧！”左小泉也跟着磕头说。
“哎呀，坏了！”罗青楠忽然想起来，“我们应该给你姐姐烧点纸钱的！”
“不用了，已经很好了，罗青楠，”左小泉擦了擦已经干涩的眼角，“谢谢你。”
“没关系，谁叫我弄坏了你的铅笔盒了呢？”罗青楠扶着自行车，等左小泉跨上去，“我已经在攒钱了，我将来一定赔给你。”
“你真好。”左小泉说。
“那当然，”罗青楠点点头，拍拍左小泉的头，“你别哭了，你姐姐没了，你也不能不上学呀？你姐姐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辍学的！你姐姐没了，你还有我和韩赓呢，以后我会代替你姐姐对你好的，你放心吧！”
“我姐姐才没你这么胖呢！”左小泉不那么伤心了，竟然有闲心说了个笑话。
“我以后少吃点。”罗青楠收了收肚子。
“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左小泉问。
“会。”罗青楠立即点头，“还有韩赓，我们永远都会对你好的。”
“咱俩结婚吧！”左小泉忽然说。
罗青楠吓了一跳：“你在说什么呀？咱们才多大呀！”
“再说了，你不是正在和任家瑶谈恋爱吗？”罗青楠问。
“任家瑶一点也不如你，我根本都不喜欢她。”左小泉说道。
“她可比我好看多了。”罗青楠有些自卑地说。
“反正我看着你比她好看。”左小泉气鼓鼓地说，然后过了一会又问，“那等咱们长大了结婚行吗？”
“应该是先谈恋爱后结婚。”罗青楠说，“我从电视上看的。”
“不对，是先上大学，然后谈恋爱，再结婚。”罗青楠纠正了一下。
“那我们就先上大学，然后谈恋爱，再结婚。”左小泉说。
“你知道什么叫结婚呀？”罗青楠说道，“结婚可比谈恋爱要厉害多了，谈了恋爱还可能分手，结婚可是两个人要一辈子都绑在一块儿的。”
“我愿意跟你绑一块，你愿意跟我绑一块吗？”左小泉问。
罗青楠看了看营养不良的少年，脸上有道被她弄出来的疤，现在又瘸着腿，觉得他将来很可能有找不到老婆的风险，老妈没了，姐姐死了，再找不到老婆就太可怜了！
“那好吧，”罗青楠点点头，“等我们将来长大了就先谈恋爱，再结婚，但结了婚你得听我的。”
“你说话算话，”左小泉说，“咱们还没走远呢，我妈妈和我姐姐都听见了。”
“好，我说话算话。”罗青楠头也不回。
“我将来一定赚很多很多的钱给你花！”左小泉说。
“哈哈哈，好，到时候买个大奔驰！闪瞎刘瑾汐的狗眼！”
罗青楠大笑，她知道电视上的有钱人都开这种车，刘瑾汐的爸爸有一辆桑塔纳，她老是对他们炫耀，她和左小泉早就不爽了。
“好！没问题！”左小泉豪气万丈，“你还要啥？我都给你买！”
“买个大房子，有好多房间那种，我们可以在里面捉迷藏！”罗青楠开始幻想。
“好！”
“再买个……”罗青楠对有钱人的世界了解有限，想不出来了。
“没事，罗楠楠，你慢慢想，你想到了我都给你买！”
“买好多干脆面！”罗青楠说。
“再买好多火腿肠！”左小泉加一句。
“大蛋糕，比脸盆还要大的蛋糕！”
“香蕉树！买棵香蕉树！”
“喝不完的可乐！”
“大飞机！”
“大坦克！”
……
……
绚烂的夕阳下，少年脸上终于漾出了灿烂的笑容。
自从那天以后，左小泉又高高兴兴地和他们一起玩了，韩赓对此表示很惊奇。
左小泉姐姐去世的当天晚上，他就跑去安慰过他了，当时左小泉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竟然神奇地被罗青楠哄好了。
韩赓问起罗青楠她怎么哄好的左小泉，罗青楠就把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了。
韩赓万分震惊，竟然还能这么做？竟然还可以这么做？
罗青楠也表示惊奇：“不然该怎么做？光哭有什么用？”
然后罗青楠告诉韩赓：“也不光是这件事，我还答应左小泉，长大了给他当老婆，然后他才高兴的。”
韩赓更震惊了：“咱们才多大呀？！”
“所以说等长大了呀！”罗青楠说，“我们说好了等上了大学就开始谈恋爱。”
左小泉在旁边连连点头，表示这是真的。
“那任家瑶呢？”韩赓问。
“她一点也不好，”左小泉说，“你别老提她。”
“可我们将来长大了，不一定上同一个大学啊，连高中都不一定是同一所。”韩赓说。
罗青楠和左小泉傻眼了。
“真的，”韩赓说，“我姐说了，她们班的同学有的上中专，有的上高中，高中也分好几所，就算在一个高中也不在一个班，更别说上大学了，等上了大学，初中同学很多都忘了长什么样子了。”
罗青楠和左小泉对视一眼，罗青楠很快有了主意：“没事，你看，左小泉脸上还有我做下的记号呢，这个记号就是我们的暗号。我们要是走丢了，就靠这个记号相认。”
“罗楠楠手上也有。”左小泉又说。
韩赓左右看看两个小伙伴：“你俩都说好了，那我咋办呀？”
“你跟我们一起！”罗青楠说，“咱仨永远在一块。”
“不行！”左小泉冲罗青楠挤挤眼，“韩赓和……”
韩赓赶紧捂住左小泉的嘴，生怕他说出来。
打打闹闹地又过了小半个学期，八年级终于结束了，三小只迎来了暑假。
罗青楠常常去姥姥家过暑假，姥姥家所在的闸南村和韩赓、左小泉所在的闸北村只隔了一条河，这个暑假罗青楠和韩赓、左小泉上天入地、捞鱼摸虾，玩得不亦乐乎。
两条村子都是他们的游乐园，村里的人经常看到两男一女三个少年在田野里疯跑。
这个暑假，罗青楠期待已久的体型变化终于来临了，她开始疯狂地长高，像柳枝抽条一般发育，不论吃多少都吃不饱，她的圆脸开始变尖，腰线开始显现，头发也蓄得很长，终于有点小姑娘的样子了。
但三小只天天混在一起，浑然不觉，仍旧上天下地地一起疯玩，他们一起放风筝，一起赛自行车，一起下河捞鱼。
韩赓惊奇地发现，不论他们玩什么项目，左小泉总是让着罗青楠，有时明明他钓的鱼最多，他偏偏要偷偷放掉几条，或者偷偷放进罗青楠的框里，或者他放的风筝最高时，悄悄地收线。
这破坏了他们公平比赛的规则，韩赓提醒了左小泉好几次，左小泉就是不听。
而罗青楠让左小泉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一点也不反驳，当然了，罗青楠是个好指挥，她让左小泉干的事情总是有理有据。
在暑假快结束的某一天傍晚，罗青楠从姥姥家回自己家了，两人送到村口，看着罗青楠骑着自行车渐渐远去，韩赓才问：“左小泉，你怎么什么都听罗青楠的，你是不是爱上她啦？”
那个时期，少年们不知道什么叫“爱”，但却总将“爱”字挂在嘴上，这样显得自己很成熟。
“是啊。”左小泉点点头，“那怎么啦？她将来要给我做老婆，我肯定要听她的呀！”
“可她可没有任家瑶好看呀！”韩赓说--在他们的印象里，罗青楠还是那个圆滚滚的女孩子。
“我觉得比任家瑶好看，”左小泉说，然后斜睨韩赓一眼，“也没刘瑾汐好看是吧？”
韩赓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这关刘瑾汐什么事？”
“是啊，刘瑾汐又没把我们从山沟里背回来，也没救我们的命，我真是不明白，刘瑾汐有什么好？”
左小泉撇撇嘴：“你不喜欢罗青楠正好，反正我俩说好了将来谈恋爱结婚，省得到时候你跟我争。”
“拉倒吧，将来还有很多事儿呢，谁也不知道会发生啥。”韩赓翻了个白眼。
“反正我俩说好了，而且我俩有记号。”左小泉说，又问，“你跟刘瑾汐有记号吗？”
韩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