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古宅 ...
-
宋家先祖宋凌尘曾绘制过一副地图,传说只要到达这张地图的终点,所有的愿望都能得到实现。然而,宋家第七位家主是个败家子。他在败光大半家产后将地图分割成数块,分别以天价售卖于人。虽然经过后代的努力大多数的碎片都收了回来,但仍然有六片碎片终究是覆水难收,其中三片在布列塔尼手里,另外三片则不知所终。
宋朝暮收到情报,这座古宅里藏着一片碎片,因此他决定先发制人,取回其中一块关键碎片。
那张碎片长什么样只有宋朝暮和踏云清楚,因此这次行动只有他们两个领队。
至于叶昭英和萧景谚,则负责外围警戒。布列塔尼的人行踪诡秘,极可能趁乱突袭,必须有人在外接应。
月光被层叠的树影割裂成碎片,勉强照亮通往古宅的残破石阶。整座建筑像一具被藤蔓缠绕的尸骸——飞檐上的鸱吻残缺不全,窗棂间蛛网密布,风穿过空洞的门框时发出呜咽般的嘶鸣。林阳踩断一根横在台阶上的枯枝,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小心脚下。”踏云低声提醒,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地面。腐朽的木板在他们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走一步都像在试探这座老宅的耐心。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黑暗里悄悄腐烂。
踏云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下。门上的铜锁早已锈蚀,他轻轻一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古宅不情愿的叹息。书房内,书架倾倒,泛黄的书籍散落一地,纸页脆得仿佛一碰就会化作齑粉。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棂斜斜地洒进来,在尘埃中勾勒出飘浮的光路。
踏云将战术手电的光束在书房四壁扫过,灰尘在光柱中翻滚如细小的幽灵。
“林阳,你带两个人去检查隔壁房间”,他的声音在防毒面具后显得沉闷,“这里交给我。”
林阳点头,向身后两名队员打了个手势。三人退出书房时,木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这座古宅在抗拒他们的入侵。隔壁房间的门虚掩着,林阳用枪管轻轻推开,一股腐臭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
“操!”身后的队员小王忍不住爆了粗口,即使戴着防毒面具,那股混合着血腥与腐肉的腥臭仍像实体般钻进鼻腔。林阳的胃部剧烈抽搐,喉头涌起酸水——他天生嗅觉敏锐,此刻这天赋成了酷刑。他强忍干呕,手电光刺入黑暗,照亮了房间中央的雕花架子床。
白色床幔如垂死的蝴蝶翅膀般耷拉着,上面布满可疑的深色污渍。三具手电光束在房间里交错扫射,照亮了积满灰尘的梳妆台、歪倒的屏风,以及角落里一堆黑漆漆的陶罐。林阳的视线被那些罐子吸引,它们整齐码放在墙角,像一群蹲伏的黑暗生物。
“你们检查家具。”林阳低声吩咐他们,接着自己走向那堆陶罐。最近的一个罐子表面覆着层黏腻物质,手套触碰时发出令人不适的粘连声。当他掀开罐盖,一股更为浓烈的腥臭冲天而起,罐底残留着黑红色痂状物。
林阳用匕首尖端刮取少许,在指腹揉搓。干涸的颗粒在手套纹理间碎裂,留下暗红痕迹。他从背包中取出微型双氧水喷瓶,液体滴入罐中的瞬间,嘶嘶作响的泡沫立刻涌起,在黑暗中泛着病态的白光。
林阳快速检查旁边几个罐子,每个都有相同反应。这些罐子全是血罐,他算了一下,这一共有八十一个罐子。
八十一…血罐…
他猛地抬头看向架子床,白色床幔无风自动。
“这是什么!”小王的惊叫炸响。林阳转身时看到床幔已被掀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缓缓从床中央坐起。她的动作像生锈的机械,每块骨头都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褪色的衣袍上凝结着黑褐色污块,裸露的手臂布满紫黑色淤痕,青灰皮肤下泛着不自然的尸斑。
最恐怖的是她的指甲——足有三寸长,弯曲如钩,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林阳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师父的话在脑海中炸响:“乌鸦血饲尸,九九八十一天...”
“快走林阳的警告刚出口,女尸突然暴起。她的四肢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却异常迅猛地扑向最近的小王。林阳拽住小王背包猛力后拉,女尸的指甲擦着防毒面具划过,在聚合物表面留下五道清晰刮痕。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步枪在颤抖的手中哗啦上膛。林阳将小王推到身后,短刀已滑入掌心:“活僵。别被划伤,瞄准头部!”
女尸像蜘蛛般伏低身体,折断的四肢以诡异姿态撑地。林阳注意到她小腿骨刺破皮肤露在外面,白森森的断骨上沾满泥土。
枪声骤然炸响,小李扣动了扳机。子弹穿透女尸肩膀,腐肉碎块飞溅到墙上。活僵发出非人的尖啸,声波震得梳妆镜裂开蛛网状纹路。下一秒她弹射而起,五根指甲如利刃刺入小李胸膛。
林阳看见指甲从小李后背穿出,滴落的血珠在月光下划出猩红弧线。防毒面具后的小李瞪大眼睛,嘴唇蠕动着吐出粉红色血沫。当女尸抽出手指,他的身体像破布娃娃般瘫软倒地。
“呕——”小王发出怪异的干呕声,两眼翻白直挺挺向后栽倒。女尸转向林阳时,他清楚听见她颈椎骨节摩擦的咔咔声。林阳缓缓后退,后背贴上潮湿的墙面。活僵突然停下攻势,歪着头用浑浊的眼球“注视”他。
月光恰在此时穿透云层,透过破损的窗棂落在女尸脸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间,林阳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这张破碎的脸庞竟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就像在梦中见过的陌生人,既亲近又遥远。
活僵颤抖着抬起右手,断裂的腕骨刺破皮肤,却仍执拗地伸向林阳的面颊。这个动作让林阳心头一颤,某种深埋的记忆似乎要被唤醒,但最终什么也没浮现。他扣动扳机,子弹精准贯穿眉心。女尸的手最终停在他面具前,指甲轻轻刮过护目镜。
尸体向后倒去时,林阳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这具轻得异常的躯体布满伤痕,左侧肋骨明显凹陷,右臂呈现不自然的扭曲。
女人生前是被打死的。她死后,凶手仍不解气,于是将她制成活僵,让她无法进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林阳将尸体轻轻放回床上,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女尸锁骨处一道特殊的十字形疤痕时,一阵刺痛般的预感划过脑海,却又迅速消散。这次他无法从女尸身上获取任何记忆。
这时踏云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林阳迅速用床幔盖住尸体。
“有发现吗?”踏云站在门口,手电光扫过地上昏迷的小王和胸口洞开的小李。
“没有”,林阳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去下个房间吧。”踏云的目光在染血的床幔上停留片刻,最终只是点点头。当两人跨过小李的尸体时,林阳最后看了眼床铺,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像根细针刺在心头。但他现在没时间细想——任务还在继续。
最后一间卧室的门半掩着,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像是某种不情愿的抗拒。林阳和踏云踏入房间,靴底碾过积尘的地板,留下清晰的脚印。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棂,在尘埃中割裂出几道惨白的光痕。
房间中央是一张四柱床,帷帐早已腐朽,垂落的布料上爬满霉斑。梳妆台的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映照出两人扭曲的倒影。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木质腐朽味,混合着某种若有若无的甜腥——像是干涸的血,又像是某种早已挥发殆尽的香水。
踏云走向衣柜,手指拂过表面,灰尘簌簌落下。林阳则转向梳妆台,拉开第一个抽屉。
第一层抽屉里散落着几件首饰——一枚银质胸针,表面氧化发黑;一条断裂的珍珠项链,珠子早已泛黄;还有一枚镶嵌着暗红色宝石的戒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林阳用匕首尖轻轻拨弄,宝石内部似乎有液体流动。
第二层抽屉里躺着一本皮质日记本,封面爬满霉斑,边缘被虫蛀得残缺不全。林阳戴上手套,小心翻开。纸张脆得几乎一碰即碎,许多页面的字迹已被湿气晕染,或是被蛀虫啃噬成镂空的残片。
他借着手电筒的光,勉强辨认出几段尚算完整的文字:
“…他不让我再接近xxx,他怕我杀了他,哈哈哈哈哈,多可笑。但又怎样,当我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时,他会哭会叫会挣扎,真有意思,妈妈。这么小一个人,却也会在我掐他时用力抠我的手。”
字迹癫狂潦草,笔画深深刻入纸面,仿佛书写者用尽了全身力气。林阳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段文字,某种冰冷的触感顺着脊背爬上来。
他继续翻动,在后面发现了几段相对清晰的记录:
“母亲,我讨厌他,也讨厌那孩子,我讨厌世上所有人,除了你,姐姐,还有那位夫人。母亲,我死后大概没法见到你了,我会下地狱,而您会一直在天堂。我爱你,妈妈。”
“妈妈,今天他学会说话了。我听到他唤我,‘妈妈’,真恶心。”
“妈妈,我刚刚把xx哄睡。医生说他是早产儿,又加上后天刺激留下了病根,会影响他一辈子。我…大概后悔了。我不该让一个婴儿一个孩童成为我的工具,他是无辜的。我曾经痛恨那个男人对你的狠心和对我的冷漠,可我最终还是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伤害自己的孩子毁了他的一生。他会恨我吧?他一定会恨我。”
“我把消息散播出去了妈妈,他,他的儿子和他的继室什么好处都不会捞到,而且姐姐也没有受到影响。妈妈,你可以安息了。”
“xx被他带走了,妈妈,他把xx带走了!他一直在哭,他抱着我不肯放手,可他还是被抱走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没有立刻杀了他,他要折磨他!他要折磨我的孩子!妈妈,求求你,求求你保佑我的孩子。”
“妈妈,仆人都被遣散了,我也快要死了,可我不想死。我打听不到任何关于xx的消息,他才四岁,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妈妈,希望我死的时候,来接我的人是你。”
踏云的影子笼罩过来:“有发现?”
林阳摇头,合上日记时,封底夹层掉出一缕用红线缠着的头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就像隔壁房间那些血罐里的沉淀物。
他低头把日记放回原位,月光透过窗棂流进房间,林阳感觉有一道光晃了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了玻璃碎片。
玻璃碎片呈放射状散布,像是被人狠狠摔碎。林阳蹲下身,手指拨开碎渣,在梳妆台最下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残破的相框。
相框的木质边框早已开裂,玻璃全部碎裂,照片也被老鼠啃噬得面目全非,只能勉强看出是三个人的轮廓,但人脸部分已经完全损毁,无法辨认。
林阳皱眉,手指抚过相框背面——
这里有机关。
相框的背板并非简单地钉死,而是采用了一种老式的暗层设计。边缘处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缝,若非仔细摸索,根本无法察觉。
林阳用匕首尖轻轻撬开背板。
“咔。”
一声轻响,夹层弹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正是他们寻找的地图碎片。
踏云走过来,目光落在羊皮纸上:“找到了?”
踏云接过地图,两人的手电光束交汇,照亮羊皮纸上蜿蜒的墨线——那是一座山脉的轮廓,某处标记着红色的叉,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但已经模糊不清。
林阳的目光再次落回破碎的相框上。
为什么有人要藏起这张地图,又为什么有人要毁掉这张照片?
他想起隔壁房间的女尸,想起那些装满血的罐子,想起日记里癫狂而破碎的自白。
这一切,似乎都串联成一条隐约的线,但线索太过残缺,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踏云在收取到宋朝暮的指令后收起地图,声音低沉:“该走了。”
林阳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月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尘埃在其中缓缓沉降,如同无数细小的秘密,最终归于寂静。
踏云将檀木盒递给宋朝暮时,林阳正坐在古宅院子里的树下长椅闭目养神。夜风掠过他汗湿的额发,带走些许疲惫,却带不走脑海中翻涌的画面——女尸青灰的面容、血罐里泛起的泡沫、日记本上癫狂的字迹,全都化作锋利的碎片,在他太阳穴里来回搅动。
叶昭英在离他两步远的石凳边停下。月光描摹着她悬在半空的手指,淡青色的灵力在指尖若隐若现。她咬了咬下唇,最终只是轻轻坐下,连衣料摩擦声都放得极轻。
“就...稍微缓解一下疲劳...”她在心里默念,指尖悬停在林阳手腕上方三寸处。灵力如薄雾般流淌而出,却在触及他皮肤的瞬间消散无踪——林阳的感知早已被疲惫麻痹,连这样细微的触碰都毫无察觉。
廊柱另一侧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宋朝暮站在五步开外的位置,注视着他们。
夜风突然强烈了起来,裹挟着落叶掠过回廊。
林阳的睫毛突然颤了颤——他好像闻到了熟悉的乌木沉香的味道。
“辛苦了,你先带一批人回去吧。”宋朝暮对踏云点头,目光却落在林阳身上。他缓步走近,在距离林阳一尺远的廊椅坐下,檀木盒放在膝头,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叶昭英指尖凝聚的淡青色灵力若隐若现。她犹豫片刻,最终只是轻声道:“林阳看起来累坏了。”
“让他休息会儿。”宋朝暮的声音很轻,却让叶昭英收回了手。
一阵夜风卷着落叶掠过回廊,林阳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那缕沉香忽然清晰起来。
林阳睁开眼,正对上宋朝暮近在咫尺的视线。月光在那双眼里凝成两泓清潭,映出自己疲惫的面容。两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沉香的气息在夜风中若即若离。
“醒了?”宋朝暮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林阳下意识要起身,却被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深灰色大衣轻轻盖住。
“别动”,宋朝暮修长的手指替他拢了拢衣领,“夜里风凉。”
林阳怔了怔,大衣上残留的温度让他一时语塞。
叶昭英退后两步,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我去看看萧景谚准备得如何。”她的声音很轻,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夜风卷着落叶在他们脚边打转。林阳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忽然发现宋朝暮坐的位置恰好挡住了穿堂风。
“谢谢。”林阳低声道,声音几乎融进夜色里。
宋朝暮听到这句话时明显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月光在他眼底漾开细碎的光,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林阳很少见他这样笑——不是那种公式化的礼节性微笑,而是真正从眼底漫上来的愉悦。
林阳抿了抿唇,大衣领口的沉香气息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他低声问道:“那份‘大礼‘到底是什么?”
宋朝暮抬腕看了眼手表,铂金表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嗯,到点了”,他突然转向林阳,眼底闪过一丝近乎顽皮的神色,“闭上眼睛数个十秒。”
“……”林阳很难想象这个幼稚得像是哄小孩的话会从宋朝暮嘴里说出来。
“宋家主。”
“九。”
带着笑意的倒数声截住了林阳的质疑。他无奈地闭眼,听见枯叶在脚下碎裂的细响。夜风掠过耳畔,送来远处萧景谚指挥善后的声音,还有...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
“五、四...”
倒数到三时,整座山突然震动起来。阳猛地睁眼,远处接二连三亮起火光。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今夜外围警戒格外严密——那根本不是为了防御,而是在为这场爆破计算最佳坐标。
“后路断了”,宋朝暮起身,“他们的人上不来了。”
宋朝暮两处爆炸点精准切断了布列塔尼后备队伍的支援路线,而他们的前锋队伍此刻已经被困在了山里。
林阳微微颔首。他早已看透这个局——檀木盒上刻意保留的宋家秘纹,盒底若隐若现的灵力波动,都是精心设计的诱饵。真正的碎片,早在一小时前就由踏云带着另一支小队从密道转移。
灌木丛中传来枝叶摩擦的声响。十二个身影从林间走出,为首的是一位酒红色长发的女子,发丝在月光下如鲜血流淌。她右耳的银质耳钉闪着冷光,那是布列塔尼行动队长的标志。
“宋家主”,女子红唇微勾,“久闻大名。”
宋朝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将檀木盒换到左手。林阳见状,不动声色地调整了站姿——这个角度正好能同时护住宋朝暮的侧翼和退路。
“想要这个?”宋朝暮突然开口,指尖在盒面轻轻一敲,一道细微的灵力波纹荡漾开来。
红发女子的瞳孔骤然收缩。林阳知道她感应到了什么——盒子里传来的,是经过精心仿制的宋家秘宝特有的灵力频率。
“做个交易如何?”女子向前一步,腰间长鞭如活物般游动。
林阳悄无声息地挪了半步,正好挡住女子两名部下可能的偷袭路线。
红发女子厉喝一声,身后几名队员同时出手。宋家的行动队员也从暗处现身,金属交击声顿时响彻夜空。
女子如离弦之箭般冲来,试图直取檀木盒。
宋朝暮似是“猝不及防”地后退,檀木盒脱手而出。盒子在空中划出弧线,女子纵身跃起。就在她即将触及盒子的刹那,宋朝暮突然使用灵力,用风制作了一道屏障挡在她面前。
“你!”女子怒喝,长鞭如毒蛇般袭向宋朝暮面门。林阳适时地做出要拦截的动作,却在最后一刻“失手”——盒子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入对方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排练过千百遍。
女子拿到盒子却依旧不解气,她左手成爪,一道暗紫色灵力直取宋朝暮心口。
林阳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一挡。灵力擦过左臂,衣袖顿时焦黑翻卷。皮肤传来灼烧的刺痛,但他顾不得查看,反手掷出匕首,寒光逼得对方连退三步。
“撤!”女子厉喝,趁机抄起落地的檀木盒。她的队员立刻掷出烟雾弹,浓烟瞬间笼罩了整个院落。
夜风卷着硝烟味掠过庭院,布列塔尼的人影早已消失在密林深处。林阳低头查看左臂伤势,衣袖破损处,一道寸余长的伤口正渗着血珠。
“林阳!”叶昭英快步走来,黑色作战服上沾着些许尘土,“伤口需要处理。”
她把手放在对方手腕上方,却发现灵力已经耗尽——方才治疗其他队员时消耗太大。
林阳摇摇头说道:“没事。”
夜风骤急,宋朝暮的身影已经笼罩过来。他摘掉战术手套,取出随身医疗包中的消毒棉球。
“不必”,林阳侧身避开,“小伤。”
宋朝暮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微微收紧。月光下,他向来平静的眸色深了几分:“处理完再说。”
消毒过程在沉默中进行。棉球擦过伤口时,林阳的肌肉线条绷紧了一瞬,但没发出半点声响。宋朝暮缠绷带的手法很专业,却在最后多绕了两圈。
“哟。”忙了一天的萧景谚看到这一幕瞬间来精神了,早说有这好戏啊。
叶昭英在萧景谚腰上掐了一把,顺便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眼睛却还闪着促狭的光。
“现场清理完毕”,队员的汇报打破了微妙的气氛。
宋朝暮系好最后一个绷带结说道:“走。”
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古宅。叶昭英望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灯光,轻轻叹了口气:“林阳的伤...”
“死不了”,萧景谚咂巴着嘴回忆刚刚那一幕,“倒是有人很不对劲啊。”
叶昭英不愿继续谈论,于是说:“我们也回去吧。”
萧景谚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先走吧,我今天不回去。”
“为什么?”
“小爷我夜观星象,预言说今天会有两个人在花园乱窜半天,而小爷我的屋子离花园不远,万一遇上这两人那我就很不幸了。所以我打算去温泉山庄住段时间,昭英你要不和我一起溜吧。”
萧景谚难得不和她冷脸,再加上他们本就订婚了,于是她说道:“好啊。”
而被萧景谚预言的那边氛围就不太好了。主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林阳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影,余光瞥见宋朝暮的右手搭在中央扶手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无意识地敲击真皮表面,节奏与车载时钟的秒针完全同步。
而被萧景谚预言的那边氛围就不太好了。主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林阳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影,余光瞥见宋朝暮的右手搭在中央扶手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无意识地敲击真皮表面,节奏与车载时钟的秒针完全同步。
车子缓缓驶入宋家老宅,厚重的铁门在身后无声合拢。林阳推门下车,夜风裹挟着庭院里草木的清香拂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
“要不要聊聊?”宋朝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阳脚步一顿,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去密闭的书房,而是默契地转向西侧的花园。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石板小径上,两侧的绣球花簇在暗处泛着幽蓝的光。夜露凝在花瓣边缘,偶尔滴落,发出细微的声响。
林阳放慢脚步,等宋朝暮开口。对方却始终沉默,只听见靴子碾过碎砂石的轻响。
“对不起。”
林阳:“……?”
就宋朝暮车上那个态度,他设想过无数开场白——质问、争执、甚至冷嘲热讽——唯独没料到会是道歉。
宋朝暮继续说道:“是我的疏忽,我原本以为他们都是参与过多次行动的成员,你跟着他们会很安全。但老队员太熟悉流程,反而容易大意。”
林阳想起那次考核,确实是这样。
“越是熟悉,越容易忽略风险”,宋朝暮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疲惫,“最后却要你来补救。”
“嗯。”林阳轻轻应了一声。
事实确实如此,正因为他的队友出了很多问题,因此他习惯性在任务中打头阵,或者把人护在自己身后——别拖他后腿就行。
他为宋朝暮挡伤也是因为这个,他的本能反应让他挡在了宋朝暮的面前。宋朝暮很显然也清楚这个原因,所以才有刚刚的道歉。
他为自己争取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得到宋朝暮的信任让他能干更多的事,外间资料室所含的信息还是太浅显了,他需要了解更多信息。
林阳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拂过身旁的绣球花簇。夜露沾湿了他的袖口,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他凝视着远方说道:“我们是合作关系,宋家主。你我互相忌惮,却也互相需要——至少在解决布列塔尼这件事上,我们的目标一致。我希望你能更信任我一些。让我接触更多核心资料,这对双方都有利。事到如今,我已经不算局外人了。有些事,我有必要知道。”
夜风掠过庭院,吹动宋朝暮额前的碎发。月光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沉静如深潭。
片刻静默后,他微微颔首:“可以。”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林阳暗自松了口气。
关于夜归,宋朝暮对他隐瞒了太多事。宋朝暮这么忌讳夜归,绝不是因为宋朝暮看走眼了他所以不愿提他,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林阳能感觉到宋朝暮还是一个很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林阳猜测夜归一定是涉及了宋家的核心利益,并且参与度很深,如果要讲夜归就一定会描述他是如何在宋家发挥所长,所以宋朝暮才不愿提及他。
至于夜归本人…林阳不觉得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夜归消失的时间正是他出车祸的时间,再加上两人一样的面貌和年龄,连林阳也觉得自己就是夜归。
如果真是这样,师父这么多年说的话就没一句是真的。那么这个老头应该什么都清楚,然后出于一些原因对他撒了个弥天大谎。
他有必要回家看看了。
月光如水,静静笼罩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宋朝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忽然意识到这是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能与他站得这般近而不显得突兀。
夜风卷起林阳的衣角,宋朝暮看见他腰间空空如也的皮带扣——那里本该别着匕首——此刻却映着水光的寒芒。宋朝暮想起两个人初见时,林阳是如何将刀刺向他人的喉咙——就像他当年为了不成为弃子,亲手了结父亲时一样干脆利落。
月光如水,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宋朝暮垂眸看着地上那两道轮廓——一样的修长挺拔,连影子的边缘都带着相似的锋利弧度,像是两柄出鞘的利剑。
池塘里的锦鲤跃出水面,“扑通”一声惊碎了倒映的月影。但两人谁都没有动,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打断这场难得的、同类之间的静默相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