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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这段时间,我们先别见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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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久到韩简乐的鼻尖和耳朵都冻红了,连呼出的气都凝成了白汽,她才轻轻开口:“送我回去吧。”
凌辰应了声“好”,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像怕碰碎了什么易碎的东西。
这次韩简乐没再走向后排,而是熟门熟路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凌辰看到时,嘴角悄悄扬起一点弧度,没说话,绕到驾驶位坐了进去,发动车子朝宿舍开去。
几十分钟的路程,两人都没开口。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风声,还有彼此浅浅的呼吸,在密闭的空间里交织、缠绕,形成一种微妙的氛围。
韩简乐看着窗外掠过的街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空落落的——那些被辜负的期待有了归宿,那些隐秘的心动有了回应,可她还是乱,像被揉皱的纸,一时半会儿展不平。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韩简乐解开安全带,侧头看向凌辰。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紧抿的唇线,还有眼底藏不住的紧张。
她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走:“这段时间,我们先别见面了,我要忙排练和公演。”说完,她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朝小区里走去,白色的羽绒服在夜色里像朵移动的云,很快融入了暖黄的路灯光影里。
凌辰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缩小,穿过小区门,拐过种着冬青的花坛,最终消失在单元楼门口那盏暖黄的灯下。
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潮水漫过的沙滩,只剩下湿漉漉的落寞和挥不去的难过。
直到那抹白色彻底看不见了,他才缓缓发动车子,调转方向朝公寓开去。
车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把夜空染得五光十色,却怎么也照不亮他眼底的沉郁,像蒙着层化不开的雾。
后面的几天,两人默契地没再见面。
韩简乐一头扎进排练室,练舞练到汗水浸透衣衫,嗓子唱到沙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公演筹备上;凌辰则埋首于砚辰集团的事务,年终总结会的场地布置、各部门的业绩复盘、与合作方的细节敲定,日程排得密不透风,连喝口水的间隙都少。
但这次和以前终究是不一样了。
凌辰的信息开始准时出现在韩简乐的对话框里——有时是清晨六点的「早安,今天降温,记得穿厚点」;有时是凌晨一点的「晚安,别熬太晚」,后面跟着个打哈欠的小猫表情包,爪子还揉着眼睛;有时是黄昏时分的晚霞,橘红色的云絮铺满天空,像打翻了的颜料盘。
韩简乐看着这些信息,心情像被风吹动的窗帘,忽明忽暗。有时会指尖微动,回一句「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或是一个简单的笑脸;有时只是盯着屏幕看很久,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最后还是按灭了手机,任由对话框停留在已读状态。
日子来到平安夜,祁溪澈几人在小群里闲聊,她突然想起什么,在群里发来一句:「对了,明天圣诞,你们要公演吗?」
苏沐言几乎是秒回:「不用!我们年底就剩31号的跨年联合公演了,明天正好休息,终于能睡个懒觉了!」
「那明天一起吃晚饭?」祁溪澈刚敲完这行字,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商时拎着个精致的礼品袋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祁溪澈抬眼看见她手里的东西,笑着打趣:“这该不会是商总提前给我的圣诞礼物吧?这么客气,是有什么好事要跟我分享?”
商时把礼品袋放在桌上,嘴角噙着点揶揄的笑:“想多了。顾聿风刚送来的,说是凌辰托他转交的,要给乐乐。”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凑过来,一副八卦的口吻,“他俩又闹别扭了?”
祁溪澈耸耸肩,拿起那个礼品袋晃了晃,里面传来摩擦的轻响:“谁知道呢,感情的事说不清。”
“那你记得转交,别给忘了。”商时说完,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留下祁溪澈对着那个印着雪花图案的袋子发呆。
她拿起手机点开群聊,苏沐言和安绮柔已经在群里吵翻了天——一个说「冬天就得裹着棉袄吃寿喜烧,无菌蛋蘸牛肉才是灵魂,圣诞吃这个才有仪式感」,一个犟「日料太凉了,必须吃火锅,铜锅炭火涮羊肉才够劲儿,暖乎乎的才舒服」,消息刷得飞快,争论得不可开交。
圣诞节当天,韩简乐、苏沐言、安绮柔和祁溪澈都精心化了妆。
韩简乐画了温柔的杏色眼影,衬得眼睛格外柔和;苏沐言挑了支明艳的正红色口红,气场全开;安绮柔卷了慵懒的大波浪,风情万种;祁溪澈则是清爽的淡妆,干净利落。
四人站在一起,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原本还在日料和火锅之间摇摆不定,最后还是被苏沐言一句“冬天不吃火锅,简直是对寒流的背叛,是对圣诞的不尊重”逗笑,一致拍板定在商场顶楼那家老北京铜锅店。
苏沐言和安绮柔、韩简乐三人先到,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苏沐言就抢过菜单,豪气地勾了手切鲜羊肉、肥牛卷、冻豆腐,还不忘加一份糖蒜和麻酱烧饼,嘴里念叨着“必须把冬天的寒气都涮走”
刚点完锅底,祁溪澈就拎着个印着雪花图案的礼品袋走了进来,米白色的羊绒外套上沾着点外面的寒气,鼻尖冻得微红。
“哟,我们的大忙人西西来啦!”苏沐言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眼睛像雷达似的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袋子,“这鼓鼓囊囊的是什么?难道是给我们准备的圣诞惊喜?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们了!”
祁溪澈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笑着摇头,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想多了吧你。这是凌辰托我转交给乐乐的,说是圣诞礼物。”说着就把礼品袋推到韩简乐面前,袋口系着的墨绿色丝带还特意打成了圣诞树的形状,顶上缀着颗小小的金色铃铛,轻轻一碰就发出细碎的声响。
“切,他自己怎么不来送?”苏沐言撇撇嘴坐回位置,语气里带着点替韩简乐抱不平,“我看就是做贼心虚!那天之后,人影都没见着,就知道搞这些虚的——天天给乐乐送花,昨天是香槟玫瑰配尤加利叶,今天换成了苏格兰绿玫瑰,还插了支银色小苍兰,花样倒挺多,有本事自己送来啊!”
韩简乐愣愣地接过袋子,指尖触到布料上凸起的麋鹿纹路,细腻又柔软。
袋子里的东西不沉,却像有千斤重,压得她手腕微微发酸。
她一时没说话,只是低头摩挲着丝带结,铃铛在指尖下轻轻作响。
安绮柔放下手里刚端来的热奶茶,杯壁上的水珠沾湿了指尖,她轻声问道:“你和凌辰……现在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韩简乐把礼品袋往桌角挪了挪,拿起吸管搅动着面前的柠檬水,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也说不清楚。一开始确实挺生气的,觉得被蒙在鼓里很不舒服,就我一个人傻呵呵的。但后来静下心来想想,他默默做了那么多事,气也就慢慢消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才跟他说,先别见面,各自冷静一下,理理清楚。”
“这样啊……”苏沐言吸着奶茶,吸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不过圣诞礼物都不亲自送,也太没诚意了吧?就算忙,抽几分钟时间总能行吧?”
“年底估计是真忙”祁溪澈帮腔道。
“乐乐,快打开看看!”苏沐言眼睛一亮,全然忘了刚才的抱怨,一脸好奇地凑过来,胳膊肘还撞了撞韩简乐的肩膀,“看看凌辰的审美怎么样,别送些土气的东西,丢我们乐乐的脸。”安绮柔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期待。
韩简乐被三人看得没办法,只好解开丝带,拉开袋口。
最先拿出来的是个巴掌大的酒红色丝绒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条细细的黄金手链,吊坠是棵小巧玲珑的圣诞树,枝桠上镶着几颗细碎的白钻,最顶端还挂着个迷你铃铛,轻轻一晃,就能听见“叮铃”的细碎响声,像雪落在松枝上的声音。
“哇,周大福的圣诞限定款手链!我前几天还在专柜看见过,要排好久队才能买到!”苏沐言一把抢过去,翻来覆去地看,连说了三个“好看”,“这品味可以啊,没掉链子,比那些送玩偶的强多了!”
韩简乐又拿出一个稍大点的盒子,安绮柔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忍不住“哇”了一声:“这是配套的项链吧!你看这吊坠,比手链上的还精致,顶上那颗小红宝石,像不像星星?太可爱了!”
最后是个长方形的磨砂盒子,打开后立刻飘出淡淡的松针香气,混着点雪松和柑橘的味道——是盏陶瓷做的圣诞树香薰,树身上手绘着两个堆雪人的小人,一个戴红围巾,一个戴蓝帽子,歪着头笑,格外温馨。
“好家伙,这是把圣诞元素焊在礼物上了啊。”苏沐言把东西一一放回盒里,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眼里却藏不住认可。
正说着,服务员推着小车过来上锅底,铜锅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很快就烧得通红,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融融的。
四人暂时把礼物抛到一边,开始涮起了羊肉卷和冻豆腐,麻酱的香气混着羊肉的鲜美在空气里弥漫,热气腾腾的白雾模糊了窗玻璃。
话题从元旦的放假计划聊到过年的安排,苏沐言眉飞色舞地说着要去海南晒太阳,安绮柔念叨着要回家陪爸妈,祁溪澈则计划着补觉。
韩简乐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锅里的青菜,心思却有点飘忽——凌辰现在在做什么?他会不会也在吃火锅?
祁溪澈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轻咳了一声提议道:“等会儿吃完,要不要去‘野火里’喝一杯?今天圣诞,那边肯定有活动。”说着,不动声色地朝安绮柔和苏沐言递了个眼神。
“好啊好啊!”两人立刻心领神会,异口同声地附和,苏沐言还加了句,“听说他们家今天出了圣诞特调鸡尾酒,叫‘雪落松枝’,必须尝尝!”
韩简乐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想去看看——“野火里”是凌辰偶尔会去的地方,说不定……能碰见他。
四人吃完火锅,慢悠悠地走出商场。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透了,街道两旁的圣诞树上缀满了彩灯,红的像浸了蜜的玛瑙,绿的像刚摘的翡翠,黄的像细碎的金沙,一串串缠绕在松枝间,远远望去,活像挂满了会发光的葡萄,把凛冽的冬夜照得暖融融的。
行人手里大多捧着包装精美的礼物,缎带在风里轻轻摇曳,偶尔飘落几片人造雪花;穿红棉袄的小孩子戴着尖尖的圣诞帽,举着粉白的棉花糖在街上追逐,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路;街角的小摊飘来烤栗子的焦香,混着咖啡馆里溢出的热红酒气息——肉桂和橙皮的味道裹着暖意,连呼啸的风里都掺了点甜,让人忍不住想缩在这温柔里多待一会儿。
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刚好能消食。
四人慢悠悠地走着,苏沐言眼尖,指着路边驯鹿造型的灯牌笑个不停:“你们看那只驯鹿的角!歪得都快贴到耳朵上了,设计师是手抖了还是故意的啊?也太搞笑了!”安绮柔则举着手机对着橱窗拍个不停,玻璃柜里的圣诞老人玩偶正挥着白胡子打招呼,她一边拍一边念叨:“这个雪人摆件好可爱,眼睛是纽扣做的,回头我也买一个放宿舍。”
韩简乐和祁溪澈跟在后面,听着两人的叽叽喳喳,嘴角也忍不住跟着上扬。
晚风卷着圣诞的甜意吹过来,拂过脸颊时竟不觉得冷,反而有种久违的松弛感。
不知不觉就到了“野火里”门口。
木质招牌上的麋鹿灯牌正闪着暖黄的光,耳朵还会轻轻晃动,像是眨着眼睛在打招呼;门口立着棵近三米高的圣诞树,树尖顶着颗亮闪闪的星星,枝桠上缀满了金色铃铛、彩球和银色松果,树下堆着几个半人高的礼物盒,缎带打得花团锦簇,蝴蝶结翘得老高,看得人心里痒痒的,总想拆开看看里面藏了什么。
“哇,这圣诞氛围也太到位了吧!比商场里的还好看!”苏沐言仰着头绕着圣诞树转了半圈,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两颗小星星,伸手还想碰一碰树上的铃铛。
说完,四人跟着零星的人群,推开了那扇挂着松针花环的木门。
门轴转动时带着轻微的“吱呀”声,混着里面飘来的爵士乐——萨克斯的旋律慵懒又缠绵,瞬间把圣诞的暖意裹了过来,驱散了身上残留的寒气。
店里果然处处都是圣诞元素:吧台后的酒柜上缠满了红绿相间的彩带,每个酒瓶颈上都系着小蝴蝶结;天花板垂下串串银色铃铛,有人走过时带起风,就会发出“叮铃叮铃”的轻响,像雪落在树上的声音;连服务生都戴着红绒布的圣诞帽,帽檐上的白毛软乎乎的,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看着格外喜庆。
今天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一楼大厅的卡座几乎全满了,连二楼的包厢都透出暖黄的灯光,隐约能听见里面的笑语声。
苏沐言刚站稳脚跟,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拽了拽安绮柔的袖子,压低声音惊呼:“你们快看吧台那边!那个低头调酒的,是不是阮浠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