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诏起风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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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YO视角）
春分这日，太学门前人潮汹涌。
朕端坐在高台龙椅上，俯视着广场上如蚁群般聚集的儒生。他们青衫广袖，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有的三五成群激烈争辩，有的独自立于廊柱下默诵经文。自《同婚诏》颁布以来，已有三百余名举子罢考，十七州学子联名上书，更有老儒在孔庙前以头抢地，额上血迹未干便高声疾呼"礼崩乐坏"。
微风拂过，卷起满地落花。礼部尚书程砚躬身低语："陛下，江南大儒周慎已绝食三日，今晨昏厥在太学门前，仍喃喃要'以死明志'..."
朕指尖轻叩鎏金扶手："用朕的龙辇抬他来。"
程砚愕然抬头，朕已起身走向栏杆。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数千道目光如箭矢般射来。
"今日之辩，不限言辞。"朕的声音在春风中清晰可闻，"胜者，赐翰林院直讲；败者，朕亦不罪。"
苏州举子陆明远
（一袭白衣胜雪，立于晨曦之中）
他展开三尺竹简，清朗之声如泉水流淌："《诗》三百篇，情之所至，何分男女？'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此句明为男子思慕男子之作！"
竹简哗啦一声完全展开，露出密密麻麻的朱批："《郑风》二十一篇，有九篇咏同性之思；《卫风·淇奥》赞君子之德，亦含慕少艾之情。"
反方席上顿时骚动。一位紫袍老者拍案而起："荒谬！《诗经》乃圣人删定，岂容尔等曲解！"
陆明远不疾不徐，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绢书："此为马王堆汉墓出土的《诗经》古本，其中《山有扶苏》《狡童》等篇，在流传本中被篡改了性别！"
他忽然转向高台，朝朕深深一揖："汉武与韩嫣共乘一辇，哀帝为董贤断袖而起。史书煌煌记载，诸位日日祭拜的孔圣人，可曾斥责过子路'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
阳光穿过他手中的竹简，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朕看见最前排的年轻学子们，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洛阳大儒郑玄
（须发如雪，拄着蟠龙杖巍然而立）
"黄口小儿，也敢妄解经典！"杖头重重顿地，震得案上茶盏叮当作响，"《易经》有云：'一阴一阳之谓道。'天造男女，地育阴阳，此乃亘古不变之理！"
他颤巍巍展开一卷《礼记》，枯瘦的手指划过某行文字："《昏义》明言：婚姻者，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竹简猛地拍在案上，惊飞几只麻雀，"两个女子如何绵延子嗣？岂非绝人祖祀，大不孝也！"
后排年长儒生纷纷颔首，有人甚至掏出《孝经》高声诵读。
岭南女学士谢青梧
（身着男子襕衫，负剑跃上高台）
"郑老可曾读过《越人歌》？"她突然拔剑出鞘，剑穗红绳在风中飒飒作响，"'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此乃楚国王子与越人船夫之歌！"
剑光如练，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汉代墓葬中，男子携手画像砖屡见不鲜；魏晋风流的《世说新语》，更记载了多少同性情谊！"
反方席上有人怒掷茶盏，碎片溅到她脚边。谢青梧冷笑一声，剑尖倏忽指向《孟子》："'恻隐之心，仁之端也。'诸位日日诵读圣贤书，可有一丝仁心？"
长安名士崔琰
（紫袍玉带，慢条斯理展开一幅画卷）
"谢娘子剑法精妙。"他抖开的竟是一幅春宫图，画上两个男子肢体交缠，"若人人效仿断袖之癖，男不婚，女不嫁，百年之后，华夏血脉何在？"
满场哗然。谢青梧的剑"铮"地钉入崔琰案前，剑柄犹自颤动："枉你读圣贤书，满脑龌龊！《汉书》记载，汉文帝与邓通同寝同食，可曾耽误他开创文景之治？"
崔琰不慌不忙又展一卷："《大明律》明文规定，男子同寝者杖一百！若此风盛行，礼法何存？"
青州女学博士林微霜
（着素色儒袍，怀抱黑漆木匣登台）
全场肃然。
"诸君可读过《青州地方志》？"她展开一卷官府文书，"三百年来，青州有十七对女子投缳、九对男子沉塘，皆因'悖逆伦常'四字！"
突然撕开右袖，露出狰狞的杖痕："这是我为两名女学生辩护时，官府赏的三十大板！"
木匣开启，里面整齐码着十二封血书："她们临死前写的不是怨恨，而是'来世愿做连理枝'。"
反方席上的周慎突然踉跄站起，枯手抓住最上方那封血书。当他看清角落的"周"字花押时，突然如遭雷击——那是他幼妹三十年前的笔迹。
"阿芷..."老泪纵横地掏出怀中褪色绣帕，"你给的定情信物...为兄一直...一直不敢扔..."
朕起身时，九重冠冕珠玉相击。
"《周礼·媒氏》载：'仲春之月，令会男女。奔者不禁。'"朕的朱笔点在金册上，"连圣人都知道，情之所至，礼法当有变通。"
笔锋游走如龙："即日起，凡两情相悦者，无论男女，可至官府登记婚书。若无子..."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周慎捧着的绣帕上——那对并蒂莲在光影中栩栩如生。
"...准其过继族亲子侄，承祧继嗣！"
礼部尚书突然跪地高呼："陛下圣明！此乃'缘情制礼'之至道！"
满场儒生陆续拜倒，唯有崔琰面色铁青地呆立原地。朕看着春风卷起满地血书，忽然想起菲依曾说的："有些道理，得用血泪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