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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她来了 ...

  •   (王菲依视角)
      马车驶过石桥时,我手中的酒勺"当啷"一声掉进酒缸。

      "大人?"十七从账册里抬头,铁面具映着窗外的雨光。

      我死死攥住窗棂,看着那辆青篷马车在雨幕中渐行渐近。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张雪白的侧脸——她垂着眼睫在哄怀里的孩子,唇边笑意淡得像是水墨画上洇开的痕迹。

      "是陛下..."我的喉咙发紧,"她竟真的来了江南。"

      十七的笔尖在纸上洇开墨团。三年来我们安插在靖王府的眼线早传过消息,说陛下要南巡,可当真见到那抹魂牵梦萦的身影时,我仍觉得心肺都被攥紧了。

      暮色四合时,靖王府亮起灯笼。我站在忘忧居顶楼的暗处,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影在庭院里追着流萤奔跑。孩子发间的银铃铛声穿透雨幕,竟与当年她及笄礼上戴的禁步声响一模一样。

      "大人,该用膳了。"十七在身后轻唤。

      我摇摇头,目光黏在对面轩窗上。烛光将她的剪影投在窗纸上,时而低头批阅文书,时而起身踱步——连背手时拇指摩挲食指的小习惯都没变。

      "您已经站了三个时辰..."

      "再等等。"我抚过窗框上自己掐出的指痕。
      话未说完,对面窗扇突然洞开。她抱着孩子立在灯前,玄色衣袍被夜风吹得翻飞。我慌忙后退,却见那孩子伸出小手指向我的窗口:"娘亲!灯下有个人在看我们!"

      血液瞬间冻结。她的目光如箭矢般射来,我下意识抬手按住面具,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耳欲聋。

      那孩子是独自跑进忘忧居的。

      "我要看蓝孔雀!"她扒着后院栅栏蹦跳,发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咚作响。我躲在廊柱后,看着她踮脚去够最高处那根孔雀翎——这个倔强的姿势,像极了她母亲当年非要亲手摘御花园最高的海棠。

      "东家..."小二为难地望向我藏身之处。

      我示意他退下,自己却不敢上前。直到孩子踩到青苔滑倒,身体比思绪更快地冲出去接住了她。

      "姨姨的面具好漂亮!"她在我怀里扭动,小手直接摸上我的银面具。温热的指尖碰到眉弓伤疤时,我浑身一颤——这道被砚台砸出的旧伤,此刻竟隐隐发烫。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昭昭!"她掏出手绢给我擦汗,杏眼里盛着整个江南的春光,"娘亲说'昭昭如日月之明',不过姨姨可以叫我昭儿。"

      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昭儿...昭儿...当年她在御书房昏睡时,我曾用朱笔在她掌心写过这个字。那时她睫毛颤动似蝶翼,却假装未醒。

      "东家!"十七突然出现,铁面具后的眼睛瞪得极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银铃正苍白着脸站在月洞门下,手里药包"啪"地掉在地上。

      孩子却已蹦跳着扑向孔雀:"姨姨快看!它开屏啦!"

      阳光穿透孔雀尾羽上的眼斑,在青砖地上投下斑斓光点。我望着昭儿耳后若隐若现的朱砂痣。

      她出现在店门口时,我正在擦拭"忘忧"酒的酒坛。

      雨水顺着油纸伞骨滴落,在她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我抬头,隔着三年的时光与生死,对上了那双夜夜入梦的眼睛。

      "夫人想用些什么?"我听见自己机械的声音。

      她没答话,只是凝视着我的面具。雨气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将落未落的样子像极了那年她在先帝灵前强忍的泪。

      "听说这里的'忘忧'酒很特别。"她终于开口,尾音带着我熟悉的微颤。

      我取酒的手险些打翻杯盏。当她指尖无意擦过我的手腕时,一股战栗顺着脊背窜上来——这个触碰太熟悉了,熟悉到让我想起北疆最后一个雪夜,她在虎符背面刻下的"YO"字。

      "东家这面具..."她忽然倾身,龙涎香混着雨气扑面而来,"很特别。"

      我的呼吸停滞了。她的指尖悬在眉弓伤疤的位置,只要再近一寸,就会摸到那道她亲手包扎过的伤痕。

      "被火油烫的。"我后退半步,"怕吓着客人。"

      孔雀在后院发出凄厉的啼叫。她的眼眶突然红了,泪水在烛光下晶莹如琥珀:"这伤...怎么来的?"

      "小时候被砚台砸的。"我下意识摸向面具,却见她瞳孔剧烈收缩——糟糕,这是她最厌恶的撒谎时的小动作。

      雨声忽然变得很大。她站起身时打翻了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桌上漫开。

      "王...老板?"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在下王思君。"我深揖到底,膝盖弯得发疼。再抬头时,只看见她冲进雨中的背影——没有撑伞,玄色衣裙很快被雨水浸透,贴在单薄的脊背上。

      十七递来的伞僵在半空。我们就这样望着她消失在街角,望着那个曾经为我撑起整座宫檐的人,此刻独自走进江南的滂沱大雨里。

      "大人..."十七欲言又止。

      我摘下银面具,任雨水打在真实的伤疤上。这道曾为她挡箭留下的疤,此刻正和心脏一起灼烧般疼痛。

      "她认出来了。"我摸着被昭儿碰过的眉骨,"她一定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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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情之所钟,岂分男女?心之所系,何论阴阳? 朕心戚戚。若两情相悦反遭屠戮,是律法之过,非世人之罪。 即日起,准同性婚书,享夫妻律权。 钦此。」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