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再靠近一点点 ...
-
夏末的蝉鸣渐弱，假期余额告罄。
今天是止夏咖啡店打工的最后一天，也是只夏收拾行李回北城的日子。
只夏早盘算好了，一天都要待在咖啡店，直到去高铁站。早上出门时，奶奶还戳着他脑门笑骂：“小没良心的，都要走了也不陪陪我。”
“我今天就要回北城了，晚上的高铁。”
“嗯，一路顺风。”止夏还是淡淡的。
“那今天我可以一直待在咖啡店吗？”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像只讨要骨头的小狗。
“点咖啡就行。”
只夏咧着嘴，在胸前比了个OK。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咖啡店，只夏贴心的将门口那块“CLOSED”的木牌轻巧地翻转为“OPEN”。晨光透过玻璃门，在他跃动的发梢上跳跃。
“你要喝什么？”
“冰美式。”
只夏答得干脆，掏出手机准备扫码，指尖在屏幕上划拉几下，笑容却突然僵在脸上，余额显示的数字，离一杯冰美式，偏偏就差那一块钱。
空气凝固了一秒，手指尴尬地蜷缩了一下，眼神开始飘忽，“呃……其实水也行……” 声音越说越小，几乎要淹没在咖啡机预热的声音里。
止夏依旧话不多，她熟练地取杯、加冰、萃取浓缩咖啡液，动作行云流水。深褐色的液体注入杯中，冰块发出轻微的脆响。
“拿着。” 她声音平静，看着他囧得发红的脸，只轻轻补了三个字，“我请你。”
“那也不能让你白请···” 只夏立刻挺直腰板，“这样，我给你当小弟，打扫卫生、收拾桌子、端盘子送咖啡，都我来。” 他拍着胸脯，一副“我很靠谱”的模样。
止夏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那句“不用”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咽了回去。“随你。” 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只夏干的特起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家店的镇店之宝，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托这位的福，咖啡店刚开门不到一个小时，门口就夸张地排起了蜿蜒长龙！清一色都是年轻姑娘，眼睛里都冒着粉红泡泡。连带止夏也忙得不可开交，别说喝口水的间隙都没有，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小店里人声鼎沸，热闹得像过年。
下午，老板娘哼着小曲儿来换班。刚走到店门口，脚步猛地刹住，她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招牌，“这……这真是我那半死不活的咖啡店？！” 看着眼前堪比网红店的大排场，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滴个老天爷！” 老板娘挤进人堆，艰难地挪到吧台后，压低声音问正在拉花的止夏，“这什么情况？”
止夏用下巴朝人群中正被几个姑娘围着点单，尴尬的不知所措的只夏轻轻一点，“喏。”
老板娘顺着方向一看，哭笑不得地嘀咕，“真是见鬼了，要不是这小子，我都不知道咱这巴掌大的镇子上，藏着这么多姑娘。” 她当机立断，从包里翻出一个崭新的口罩，不由分说地塞进只夏手里，“你这张脸太招摇了，赶紧戴上，立刻！马上！带着小屁孩从后门下班！”
她看着只夏一脸懵懂，又煞有介事地补充，“我社恐，见不得这么多人，快走快走！” 其实，她只想找个借口让止夏早点下班，免得分别时伤感。
只夏先是一愣，但也还是照做了。他利落地扯开口罩戴上，拉着止夏从后门跑出去。
“你干嘛把我拉出来？”
“你老板娘人不错，找了个借口让我带你早点下班。”
“可我的帽子还没拿。”
止夏转身想要回去拿帽子，却被拉了回来。在她回转的刹那，帽子正正好好的扣在她头上。
止夏微微一怔，抬眼看他。
只夏摘下口罩，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像只成功藏好宝贝的小狐狸，冲她扬了扬眉梢，“早帮你顺出来啦。”
她垂眼，借着整理帽子的动作，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自己唇边那抹越来越明显的弧度。
真是奇了怪了，最近对着这小子，嘴角总会不受控制地往上翘。这感觉……陌生又挠心，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呦，这么巧呢，还想去咖啡店找你呢，没成想在半道儿碰见了。”
两人脚步一顿，循声转头。只见那天被摔进垃圾堆的寸头正咧着嘴，不怀好意的狞笑。他身后，影影绰绰地跟着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他们，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只夏完全在状况外，下意识地侧头问：“他们谁啊？你认识？”
“不算。”
寸头啐了一口唾沫，“那天算老子栽了，可今天就不一样了。给我上！废了她！”
几个人张牙舞爪的直奔他们而来。
止夏很会预判，在寸头还未说完话，她已一把攥紧只夏的手腕。在对方动身的那0.01秒，“跑！”
“跑什么，干就完了。”打架这一块儿，他就没逃过。
“别废话，只管跑，往没人的地方跑。”
他们一路跑，后面的人就一路追。不知跑了多久，肺叶火烧火燎，双腿如同灌铅。
他们停在了一个准备拆迁的废弃工厂。两人背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路追赶的寸头一伙人也追了过来，同样扶着膝盖，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咒骂着，“真···真他妈能跑，怕···怕了吧。”
只夏本能的将止夏护在身后，“有什么冲我来！”
“哈？” 寸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满脸鄙夷，“你他妈算哪根葱？还想学人家英雄救美？滚开！” 他压根没把只夏放在眼里。
“怎么，伤养好了，这么快就急着回来讨打。”
她抄起地上一根废弃的木棍，绕到了只夏身前。
“丫的，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寸头等人朝着他们扑过来，挥舞着拳头或随手捡起的砖块、木棍。
止夏不退反进，手中的木棍在她手里仿佛有了生命，或劈、或扫、或点、或挑，棍影翻飞。
“砰！”
“啪！”
这哪是街头斗殴，这分明是现场直播的武侠大片。只夏在一旁看傻了眼，差点没忍住给点掌声。
只夏顿时兴奋起来，挥拳加入，打的不亦乐乎。这些个人哪是他俩的对手，一个精通武艺，一个···爱看武打片的帅哥。
三下五除二，几个人灰溜溜的，从哪来回哪去。两人出手都留了余地，招招避开要害，都是些皮外伤，顶多就是骨折。
“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止夏看着他摇摇头，发现他下颌有一处刮伤。她眉头微蹙，指尖虚虚点了点他的下颌位置，“你这儿刮伤了。”
“哦，没事。”其实，他脑子里有一行加粗弹幕：靠！老子的盛世美颜！
止夏从兜里拿出一个OK绷，这是上次只夏给她用完剩下的。
“你头低一点。”
只夏微微弯下腰，将那张比女生还小的脸凑近她。距离骤然拉近，他甚至能看清她低垂的眼睫上细小的绒毛和眼下的泪痣。
就在他有些恍惚的瞬间，一丝微凉而轻柔的气息，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他下颌的伤口。
“呼……”
只夏只觉得一阵酥麻，触电般的感觉，顺着脖颈的皮肤一路窜上脊椎，直冲头顶。他身体僵了一下，眼神瞬间失焦，灵魂也跟着那口气息飘走了几秒，大脑一片空白。
“贴好了。”
只夏却还维持着弯腰低头的姿势，眼神发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止夏转身欲走，脚步顿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头也没回，带着点不经意的随意，“……刚才，身手不错。”
“噌——”
刚才还懵着的人瞬间站得笔直，像棵挺拔的小白杨。他双手利落地插进裤兜，下巴微抬，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飞扬，迈开长腿几步就追到她身侧。
“那是！我可是成龙的铁杆影迷，私底下偷偷练过的。”
那副臭屁又认真的模样，像只拼命开屏展示羽毛的小孔雀。止夏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底那点笑意再也绷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他心头一热，胆子也大了起来。他稍稍侧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微红的侧脸，声音放得又低又软，“你以后，能不能多对我笑笑？”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又像是鼓足了勇气，“你笑起来的样子……还不赖。”
“起开。”止夏越走越快。
回到家，饭香扑鼻而来。外婆和只夏奶奶正笑盈盈地坐在餐桌旁，满桌子都是热气腾腾的家乡菜，色泽诱人，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回来啦？” 外婆脸上是止夏许久未见的笑容，“今天倒是比平时早不少。”
只夏含颌遮掩伤口，也是毫不客气，洗了手就赶紧上桌。
“这么多好吃的。”
“是啊，夏夏外婆知道你今晚要走，特意将升学宴改在今天。”
“外婆对我这么好，我以后一定要做外婆的外孙女婿。”
此话一出，外婆跟奶奶不约而同的看向止夏。羞红退却的脸又再次升腾。
“我先上楼洗澡，你们先吃。”
只夏都没有看她，听语气都能猜出她此刻的表情。他强忍着不笑出声，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心里的小人儿已经乐得打滚，甜滋滋地冒泡：真是，可爱得要命。
只夏匆匆扒完饭，碗筷一放，就噔噔噔跑上了楼。止夏的房门虚掩着，暖黄的光线从门缝里漏出来，伴随着一阵嗡嗡作响的吹风机轰鸣。
他停在门口，轻轻叩门。里面的吹风声太响，似乎没听见。他稍稍提高音量，又试探着问了一句，“止哥？我可以进来吗？”
嗡嗡声戛然而止。“进。”
只夏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他还是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
他站在门边，有些局促。目光忍不住好奇地扫过房间，却恪守着分寸，不敢肆意打量。房间简洁，甚至有些清冷，浅色的窗帘，整齐的书桌，铺着素色床单的单人床。只一眼，格局便已了然于心。
“我来叫你下楼吃饭。”
“嗯，” 止夏背对着他，站在梳妆镜前，发梢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我马上就好，你先坐。” 说完，她又拿起吹风机，暖风重新轰鸣。
只夏没坐，目光被书桌上一个倒扣着的木质相框吸引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拿了起来。
相框里是张有些年头的照片。小小的止夏扎着羊角辫，被外婆慈爱地搂在怀里，两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照片背面，稚嫩的铅笔字写着“全家福”，可画面里，却寻不见林老师的身影。
就在这时，吹风机的声音停了。止夏一回头，正撞见他拿着相框出神的样子。她脸色微变，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上前，一把将相框从他手中抽了回来，“下去吧。”
“以后还有机会教我打球吗？”
“······”
止夏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越过他，背影清瘦而决绝地走出了房间，融进门外走廊暖黄的光晕里。
夏日的夜晚，蝉鸣聒噪，风扇吱呀，少女清冷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再靠近一点点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