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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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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邶星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是庄昭的信息：
抱歉，今天吓到你了吗？如果你抵触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也希望你可以考虑考虑。
李邶星一顿，坐在桌前半晌没动。
喜欢我。
李邶星慢慢觉得有点热。
他看了眼寝室空调温度：16℃
李邶星打了四个字：没有抵触
刚发过去，庄昭就打了个电话过来，李邶星有点不好意思，起身走到后阳台，空调的机子轰轰响，热气腾腾，他蹲下身，按了接听，把手机放到耳朵边听。
庄昭声音有点低，从手机传过来好像和他平时的声音不太一样。
庄昭平时光听声音就让人觉得他在笑。
“你不抵触…是吗？”
李邶星其实不知道自己抵不抵触、讨不讨厌、对庄昭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只是忽然不想庄昭不“打扰”他了。
李邶星在自己十四岁才知道他爸在外面有个只比他小两岁的私生子，他妈妈因为这个事提心吊胆，对李邶星的管教很严。
李邶星上了大学才有手机，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朋友。
他是个挺无聊的人，按部就班地照着他妈安排的路走。
他像一杯水，寡淡无味，庄昭是个橙子味的泡腾片，李邶星遇到他，生活开始噗通噗通地带上了一点甜甜的橙子味。
“昭哥，”李邶星轻声喊了一下，又问，“你喜欢我什么？”
庄昭在那头呼吸一滞。
“就喜欢你这么喊喊我，我浑身都得劲了。”
李邶星皱眉，没说话。
庄昭一点都不认真。
第二天，李邶星上选修课时，庄昭不知从哪冒出来，坐到了他旁边。
李邶星认真记笔记，庄昭在旁边像傻子一样看他记笔记。
庄昭戳戳李邶星。
李邶星疑惑地看过去。
庄昭没什么事，就是喊他：“星星。”
李邶星头偏回去继续学习，耳朵开始一点点红。
李邶星有点低血糖，有一回随口告诉了庄昭，庄昭口袋里开始永远有一根棒棒糖。
李邶星不怎么喜欢出去玩，在中大待了两年也没把周边玩完，庄昭挺喜欢出门的，但执行力不怎么样，和李邶星约了几回短途旅游，策划着策划着又夭折了。
有天半夜12点，庄昭忽然说想现在就去海边。李邶星说可以，起身花了三分钟收拾好东西，等出门时又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庄昭又说有点麻烦。
L：我约好车了。
ZZz：？我靠
约都约了，庄昭也来劲了。
他们去的是双月湾。
海风带着咸腥和深夜的凉意扑面而来，沙滩上只有他们俩，庄昭和李邶星坐在一块礁石上。
海浪声是他们唯一的背景音。
“冷吗？”庄昭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不冷。”李邶星摇头。海风是凉的，但他确实不觉得冷，甚至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李邶星看看海，又看看礁石，慢慢才刚去看身旁的庄昭，却发现庄昭也在看着他。
庄昭脸上惯常的嬉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温柔的认真，海风吹乱了庄昭的额发，也有点吹乱了李邶星的心神。
“星星…”庄昭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淹没在海浪声里，却又清晰地钻进李邶星的耳朵。
“你不抵触…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追你了？”
李邶星一愣。
庄昭好像大傻子。
李邶星没说话，耳朵除了海浪声什么都听不到了，他慢慢靠近庄昭，触碰了一下庄昭的唇。
庄昭被亲完之后，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喃喃道：“天啊……”
“强吻啊……”
那天庄昭兴起，站起来就开始唱《海阔天空》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在一起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青涩甜蜜。
庄昭很会照顾人，李邶星是疤痕体质，被蚊子咬了之后会留疤，所以每个夏季之前，李邶星都能收到庄昭的驱蚊大礼包。
他们会黏在某个咖啡店蛋糕店里一下午，东聊西聊。
“昭哥，不想当老师，你想做什么？”
庄昭说：“写小说。”
这个回答就像庄昭说喜欢他时一样坚定。
李邶星闲暇时会陪庄昭参加一些文学沙龙，还会陪庄昭天马行空地想象一下人物命运。
庄昭会实现梦想。
庄昭会天天开心。
庄昭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当时李邶星是这么希望的。
可惜当时社会对同性恋的态度远没有现在这么宽容。
他们足够小心，但有时候爱意和亲密，很难完全躲藏在角落。
大三下册的时候他们就在校外租了房子一起住。李邶星妈妈来过几次，他们是打算等之后经济独立再和家人坦白，但一个母亲在感情危机中淬炼出的敏锐直觉是可怕的。
李母不知怎么联系到了庄昭的父母，两边一起夹击两人。
出租屋里，无措的两个人互相依靠。
庄昭说：“有我呢。”
李邶星在庄昭温暖的体温中找到了支撑。
他喜欢把脸埋在庄昭的颈窝，冰冷的鼻尖触到温热的皮肤。
李邶星说：“昭哥，我不怕。”
李邶星告诉庄昭，他小时候很心疼他妈妈，理解她妈妈，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违抗他妈的意思，但认识庄昭之后他发现，他不能为了他妈活。
他想和庄昭一样活得自在一些。
李邶星去找他妈时李邶星还和庄昭通着电话，因为李邶星说想庄昭陪着她。
庄昭听见李邶星声音哽咽地说：“妈妈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以前做任何事的目的都只是想让你开心。”
“现在我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有想一直在一起的人，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
庄昭心里皱起来，难受得也想和李邶星一起哭。
总之到后来，两边的家长虽然还是反对为主，但也不多说什么了。
家人的反对没有打倒他们，七年时间，他们自己被自己打倒了。
学生时代的恋情太纯粹，两手一牵就以为可以一辈子了、可以敌万难了。
慢慢地他们发现爱情是最容易割舍的。
大学时以为爱情唯一的苦只有对方看不上自己，但其实不是，柴米油盐里的龃龉，那些对未来规划的分歧，可以将曾经纯粹的爱意碾成碎片。
当激情被岁月稀释成平淡，有些事就像庄昭学历史时学的天下大势一样没法抵抗。
这么多年他和李邶星都只是苦撑而已，仿佛只是妄图长久地留住心底的两个少年，但生活太磋磨。
感情剩几分，和现实比不堪一击。
李邶星是优秀的建筑设计师，业内闻名，事业有成。
而他庄昭，写了五年书，还只是个枪手。
庄昭一觉醒来，坐在床边怔了很久，怎么…从头到尾梦了一遍了？
庄昭去研究阳台那盆开了花的多肉，拿剪刀把那两朵小肥花残忍地剪掉了。
他又拉上帘子，坐会电脑前码字，却忽然接到了李邶星妈妈的电话。
“阿姨真心谢谢你。”
庄昭笑了笑，边说边码出某个反派人物的最终结局——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不用谢，阿姨。”
女人声音温柔，再不见曾经的撕心裂肺了：“航班已经定了，下周六下午四点，庄昭，你也来送送吧？”
“毕竟这一去，就难再见了。”
“好。”庄昭说。
庄昭把文档发给老板，又点开自己的社交账号，尽管自己读者也不多，庄昭还是发了一句：这两天调整大纲，暂不更新了。
他在写一个很土很无味的故事，内容讲的是农村穷屌丝努力逆袭，收获城市白富美芳心最终爱情事业双丰收。
庄昭打算去夜爬放松一下。
晚上十点，庄昭驱车去了罗浮山。到山脚下时已经过凌晨了。
大四时他和李邶星来爬过这座山。
李邶星不喜欢运动，觉得出汗不舒服，但庄昭一提他又跟着来了。在车上，庄昭让李邶星快补觉，不然待会爬一夜，李邶星得困得不行了。
李邶星还不乐意，回道：“看不起谁呢？”
李邶星是浙江人，说话带调，在庄昭和他相处听他说话总觉着他像撒娇似的。
庄昭用粤语喊他：“星星bb。”
车内昏暗，两个人互相倚着，轻轻笑。
可惜这次爬山他们没能看到日出，因为那天是个阴天，庄昭本来是想着看日出云海才来的，哪想到累死累活爬上来却没看成。
山顶风很大，而且温度很低，庄昭有料到，从包里拿出围巾给李邶星围上，被风吹红的脸在红色围巾里裹着，庄昭看着李邶星，忽然觉得日出也没什么。
下山后李邶星说下次再来爬，看好天气再来。
庄昭想到快到山顶时他们俩在一个亭子休息，李邶星倚着他说腰酸背痛，笑着问：“不觉得累了？”
李邶星说：“想陪你做你喜欢的事。”
庄昭鼻子一酸。
那一刻他们是真想一辈子互相迁就，然后爱一辈子。
但之后，李邶星却没有再和庄昭爬过山，庄昭也再也没提过爬山。
他们都不想对方为自己迁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