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对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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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昨晚疯狂的篮球队员们都蔫巴着，站在座位上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秦江和沈煜是例外。
沈煜依旧腰杆挺得笔直，他从来不犯困，秦江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机器人转世。
而秦江没打瞌睡则是另有原因。
昨晚，他又梦到了沈煜从26楼一跃而下。
梦里沈煜站在26楼的天台边缘，他撕心裂肺地呼喊沈煜的名字，冲过去想抓住他，手臂却徒劳地穿过冰冷的空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煜的沈煜向下坠落。
秦江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秦江拧亮书桌上的台灯，刺眼的灯光驱散黑暗，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
他拉开抽屉，翻出那个记录着关于沈煜信息的笔记本。
目光扫过纸页，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紧缩的眉头上。
他指尖无意识地在纸页边缘点了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看来得快点了。”
秦江也站得挺直，嘴皮子跟着张平一开一合，但眼角的余光却总往旁边的沈煜身上飘。
张平锐利的目光像雷达一样在教室里来回扫。每次快扫到秦江这边时，他都机灵地把腰板再挺直一分，嗓门也陡然拔高，装出一副朗读特别卖力的样子。
这偷瞄的频率终于把沈煜惹毛了。他啪地一声合上英语书，偏过头，压低声音，语气冰冷又带着忍耐：“秦江，你有完没完？”
秦江被逮个正着也不慌，眼珠一转，开口却是英语：“What pen did you use?”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沈煜听见。
沈煜眉头瞬间拧紧，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脑子坏了？”，忍不住用中文回问：“你说什么？” 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
“我问你啊，”秦江立马无缝切换回中文，脸上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凑近了点，“你用的什么笔？挺好用的样子。”
沈煜懒得跟他废话，只想赶快堵上他这个无聊的借口。他直接从桌肚里摸出那支再普通不过的晨光中性笔，一把塞到秦江手里，语气斩钉截铁：“送你了。现在，好好读你的书！” 末了还瞪了秦江一眼，警告意味十足，“别、再、看、我。”
秦江接过笔，正准备再贫两句，讲台上张平威严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锁定了这片可疑的“窃窃私语区。
秦江后背一凉，话到嘴边赶紧咽了回去，悻悻然地转正身体，对着课本开始字正腔圆地念单词，只是那音量比刚才又拔高了好几个调门。
教室里只剩下机械的读书声。
过了一小会儿，张平的视线似乎转移了。
秦江的胳膊肘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一顶。
沈煜低头。
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被推到了他摊开的书页中间。
上面用英文歪歪扭扭地写着：
Because I can't erase you from my mind.
因为我没法把你从脑海里抹去。
沈煜盯着这串英文句子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再也压不住，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他冒着被张平发现的风险往秦江那边凑了凑，压低的声音带着未散的笑意。
“你从哪学的这东西啊？”
那近在咫尺的低语和带着温度的笑声，让秦江心脏猛地一跳，砰砰砰像要撞出胸口。
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颊有点发烫，赶紧掩饰性地抓了抓头发，声音也跟着压低了，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磕绊：“啊？就……就打游戏听队友说的呗……你觉得，还行不？挺酷吧？好歹洋文呢……”
打死他也不会承认，这是他昨晚趴在书桌前，对着手机屏幕绞尽脑汁、憋了半天才在搜索框里输入“高级的表白方式”然后抄下来的。
沈煜有些哭笑不得，“嗯……挺好。”他不忍伤秦江的心。
他追问，“你学这个干什么？有喜欢的小姑娘了？”
秦江立刻反驳，“不是。”声音稍微大了点，立刻又心虚的压低。
“不是为了小姑娘。”他侧过头，目光直直装进沈煜的眼睛里。
“是为了你。”
是为了你。这四个字像石头一样重重砸在了沈煜的心上，沈煜的笑意僵住了。
“你……”沈煜喉结滚动了一下，找出一丝声音，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开玩笑，他对上秦江的视线，“秦江……你是不是……酒还没醒透？”
“我没有！沈煜……你听我……”
然而，话还没说完，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听什么？”张平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地站在了两人的课桌边，他拿着本英语书就往秦江后背拍。“我盯你们俩很久了，是对我的早读有意见？有什么话现在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哪敢有意见啊！”秦江疼的龇牙咧嘴，赶紧挺直腰板挤出笑脸。
张平轻哼一声，目光如炬扫过两人，这才双手一背踱着步子慢悠悠走了。
就在这时——
“丁零零——！”下课铃如同天籁般骤然响起。
1班如蒙大赦，瞬间响起一片椅子拖拉和长吁短叹的声音，总算能坐下了！
前面的刘骏和邵之恒直接瘫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省。
秦江刚松了口气，扭头想跟旁边的沈煜解释点什么，却发现沈煜早已收拾好书，拿上那本厚厚的物理练习册，径直往教室外走了。
秦江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
得，搭话失败次数+1。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体育课。
集合点名，例行公事表扬了1班篮球赛夺冠后，体育老师大手一挥：“老规矩，跑两圈，然后自由活动！”
队伍刚解散，人还没散开，秦江就眼疾手快地捕捉到目标：沈煜已经目标明确地走向操场边的文化长廊，在长椅上稳稳坐下。
秦江嘴角一咧，立刻屁颠颠跟了过去，紧挨着沈煜坐下。
沈煜眼睛都没从口袋里的英语单词本上抬起来：“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坐会儿？”秦江撇撇嘴，带着点故意的不满，“沈冰冰，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因为我给你写那个？”
“哎，你要是真不乐意，那我以后……”
“停。”沈煜终于合上单词本，抬眼看他，眼神平静无波，“没事就别干扰我复习了，期中考试快到了。”
“谁说没事的？”秦江立刻坐得更直了，理直气壮地反驳，“我有事！”
沈煜眉梢微挑，示意他说。
秦江清了清嗓子，脸不红心不跳：“那啥……我水杯忘带了，渴死了，借你水喝两口？”
沈煜直接把身子转了半个圈，拿后脑勺对着他：“刘骏有。”
“他感冒了！”秦江脱口而出，面不改色心不跳。
远处操场上，正卖力抢球的刘骏突然狠狠打了个喷嚏：“阿嚏——！一想二骂三叨咕……谁念叨我呢？”
沈煜沉默了两秒，终于转过身。他没说话，只是伸手从长椅旁边拿起自己的黑色水杯，没什么表情地递了过去。
秦江顿时喜笑颜开，接过来拧开盖子就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
沈煜的目光落在秦江滚动的喉结上，看着自己的水杯被他那样毫无顾忌地使用，看着阳光下杯壁上凝结的细密水珠，他不自觉地轻轻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
沈煜心里的某个角落盘踞起一丝莫名的东西。
既然这家伙非要往自己身边凑，那，就别指望以后能轻松抽身了。
阳光穿过藤蔓缝隙，在长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煜的表情隐在光影里，看不出丝毫波澜，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喝过沈煜的水，秦江心里那点小忐忑才算落了地，默认这茬算翻篇了。
晚自习没有老师坐班，教室里有种自习特有的嗡嗡声。
秦江按捺不住，又撕了张纸条，画了个眼泪汪汪、说不清是猪还是熊的生物，旁边配了行字：“你还生气吗？QAQ”
纸条精准落在沈煜摊开的书页上。沈煜瞥了一眼那个灵魂画作，嘴角抽了抽，提笔在旁边回了三个字：“没生气。”
纸条很快传回来：“那就好！放学一起走？”
沈煜这次没写字，直接侧过头，对上了秦江期待的眼神，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秦江眼睛瞬间亮了，像是得了特赦令，整个人都活泛起来，连写作业的效率都提高不少。
下课铃响，两人收拾书包一块儿往校门口走。
刚出教学楼没多远，旁边花坛里突然蹿出个大脑袋，精准地挤进秦江和沈煜中间。
“一块走啊？等等我啊！”刘骏笑嘻嘻地把脑袋搁在两人肩膀上。
“我靠！”秦江被他吓一跳，毫不客气地推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一边玩去！自己走！”
刘骏被推开也不恼，故意酸溜溜地叉腰：“切！不走就不走！一个个的都成双入对！就欺负我孤家寡人！小爷我自个儿走潇洒得很！”
说完做作地一甩头，气呼呼地迈着步子走了，背影透着一股子“我很生气”的喜剧感。
沈煜被刘骏这浮夸的表演逗乐了，轻笑出声。
秦江闻声看向沈煜的侧脸，心头微微一动。他忽然发觉，比起自己刚重生那会儿见到的像个冰雕似的浑身写满生人勿近的沈煜，现在的他笑容似乎多了一些，那些细微的表情像春水破冰。
看到沈煜笑，秦江也跟着傻笑起来。
“笑什么？”沈煜斜睨他一眼。
“我高兴”
“你画的……那到底是什么物种？”沈煜问，语气带着点残留的笑意。
“啊？”秦江愣了愣，随即一脸自信爆棚，“那当然是狗啊！纯种灵魂画作！懂不懂欣赏？现代梵高就是我！”
看着秦江得意洋洋的脸，沈煜那句“真没看出来”在嘴边转了两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勉强挤出一句：“……嗯，还行。”声音没什么波澜。
秦江的笑容瞬间又放大了几个度。
两个人就这么沿着路灯昏黄的街道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气氛松弛。
然而，这种轻松的气氛戛然而止。
沈煜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身体瞬间绷紧，眼神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不远处路边树下——一个模糊但挺拔的男人身影上。
秦江正说着话，发觉沈煜没跟上来，疑惑地回头：“怎么了？”他顺着沈煜凝固的目光望去。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的轮廓，他随意地靠在一辆黑色轿车旁，姿态闲适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秦江心头猛地一跳，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身旁沈煜的气息变了——秦江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煜。
他下意识想去拉沈煜的胳膊：“沈煜……”
手刚碰到衣袖，就被沈煜猛地甩开。动作又冷又硬，不带一丝犹豫。
“秦江，”沈煜的声音冷到了极点，没有任何起伏，“你先回去。”
秦江的手停在半空，沉默了几秒。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向那个树下气定神闲的男人，对方感受到他的视线，非但不避让，反而微微侧过头，投来一个玩味的眼神，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
“……”秦江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沈煜。
没有再坚持，秦江转身前，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沈煜能听见，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走了。晚安。”
直到秦江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街道拐角的夜色里，沈煜似乎才卸下一点点防备的硬壳。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迈步走向树下的男人，脚步沉重。
他停在男人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目光直视对方。
路灯惨白的光线落在沈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凯。”
沈煜压住了要在这里动手的欲望。
“你怎么在这？”
靠在车旁的沈凯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他轻笑一声，狠狠道：
“沈煜，交新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