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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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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踉跄着冲过那道裂缝边缘的瞬间——
嘎吱……轰!!!
身后,我们刚刚离开的那片区域,一大片摇摇欲坠的、布满管道的沉重天花板终于彻底失去了支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落!巨大的烟尘如同海啸般再次喷涌而起,瞬间吞没了我们刚刚停留的位置!
碎石和冲击波狠狠撞在背上,推得我向前猛扑出去。就在即将摔倒的刹那,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猛地从前方伸来,准确地攥住了我的小臂!那只手布满硬茧,力量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硬生生将我从摔倒的边缘拽了回来!
“看路!”厉战的吼声在狭窄、充满回音的维修通道里炸开,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死死攥着我的手臂,拖着我在这条如同巨兽内脏般黑暗、扭曲、布满障碍的管道里狂奔。脚下是冰冷滑腻的金属格栅,头顶是低垂缠绕、散发着余温的粗大管线,空气中充斥着机油、冷却液和某种化学品的混合怪味。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刀子。肺叶火烧火燎,双腿沉重得像灌满了铅。但那只攥着我手臂的手,成了这片混乱崩塌的地狱中唯一的支点,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牵引力,拖拽着我不断向前。
救命,跑不动了。如果这次能活着,我一定听信那些研究员前辈和老师,好好的进行体力训练。
不知在黑暗中奔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似乎是一个向上的竖井出口。厉战猛地停下脚步,将我往旁边的金属管道上一推,动作依旧谈不上温柔。
“喘口气!”他命令道,自己则迅速半蹲下,警惕地扫视着来时的黑暗通道,耳朵微微耸动,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声响。他后背那道伤口在动作间被牵动,暗红的血迹在战术背心破口处又晕开了一些。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砸在布满油污的格栅地面上。
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金属管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的刺痛。防护面罩内侧早已被汗水和呼出的热气弄得一片模糊。我抬手想调整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厉战突然转过头,那双在昏暗光线中依旧锐利的眼睛扫过我颤抖的手,又落在我布满汗水和灰尘的脸上。他的眉头习惯性地拧着,那道疤痕显得更加深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不耐烦地从自己战术背心侧面一个同样布满油污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银色金属水壶,拧开盖子,不由分说地塞到我手里。
“喝!”又是一个单音节的命令。
水壶入手冰凉沉重。我愣了一下,看着那沾满他指印和灰尘的壶口,又看看他那张写满“少磨蹭”的不耐烦的脸。喉咙里的干渴最终战胜了一切。我迟疑地摘下防护面罩的一角,将壶口凑到嘴边。一股带着淡淡铁锈味的、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虽然味道古怪,却像甘霖般瞬间缓解了火烧火燎的干渴。
我喝了几口,刚想递还给他,却见他根本没看我,而是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两片皱巴巴的、裹着锡纸的压缩能量棒,粗暴地撕开包装,自己叼了一根在嘴里,像嚼钢筋一样用力地嚼着,然后把另一根连着锡纸一起拍在我靠着的管道上。
“吃。”言简意赅。
做完这一切,他又像一尊沉默的、布满伤痕的雕像,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幽暗的来路,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只有腮帮子因为用力咀嚼而微微鼓动,侧脸上那道渗血的伤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默默拿起那根硬得像石头的能量棒,一点点掰开,塞进嘴里。粗糙的口感,带着咸味和某种化学添加剂的味道,难以下咽。但身体深处那因为过度消耗和惊吓而不断颤抖的虚弱感,似乎真的被这简陋的食物稍稍压下去了一些。
竖井的铁梯冰冷刺骨,每一阶都凝结着湿滑的冷凝水。攀爬的动作牵扯着全身每一处被撞击过的肌肉和骨骼,发出无声的抗议。厉战在我上方,动作敏捷得像攀岩的山羊,偶尔停下,用他那只没受伤的手抓住上方锈蚀的梯级,回头向下投来一瞥。那眼神在竖井顶部落下的微弱天光中,依旧锐利如鹰,带着无声的催促。
“快点,水母!磨蹭到天黑,外面那些‘拾荒者’可不会嫌你这身皮发光!”
我咬紧牙关,忽略掉手臂的酸痛和后背的钝痛,强迫自己加快速度。拾荒者……那些在废墟中游荡、为了一口食物或一瓶干净水就能互相残杀、甚至攻击避难所外围人员的暴徒。我默默叹了口气,现在这种情况,谁都没有好过多少。
终于,头顶传来“哐当”一声金属摩擦的巨响。厉战用肩膀猛地顶开了一块沉重的、锈死的检修盖板。刺眼的光线瞬间涌入,带着外界冰冷而浑浊的空气,猛地灌进竖井。久居地下的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生疼,瞬间涌出生理性的泪水。
厉战单手撑住边缘,利落地翻了出去,然后立刻俯身,那只布满硬茧的大手再次伸了下来。
“手!”他的吼声被外面的风声撕扯得有些变形。
我抓住那只手,一股强大的力量传来,将我整个人拽了上去。脚下一滑,几乎再次摔倒,被他另一只手及时地、有些不耐烦地扶了一下肩膀才稳住。
站定。
眼前的世界,瞬间开阔,却荒凉死寂得令人窒息。
我们站在一处废弃工厂巨大冷却塔的腰部检修平台上。脚下是锈迹斑斑、布满苔藓和鸟粪的金属格栅。
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灰黄色的废墟海洋。曾经的城市森林,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钢筋如同折断的巨兽肋骨般狰狞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巨大的建筑残骸沉默地矗立着,被风沙侵蚀出怪异的形状。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低垂的云层沉重得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寒风如同裹着冰渣的刀子,毫无遮拦地刮过空旷的平台,发出凄厉的呜咽,瞬间穿透了我那身具有温度调节功能的防护服,带来刺骨的寒意。
远处地平线上,几股浓黑的烟柱笔直地升起,那是仍在燃烧的、不知名的火源,给这片死寂的背景增添了几分不祥的动感。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工业废料焚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一片巨大的、边缘焦黑的塑料布被狂风卷起,如同垂死的幽灵,在空旷的废墟上空打着旋儿,发出哗啦啦的悲鸣。
这就是避难所之外的世界。残酷、荒芜、失去了所有色彩和生机。
厉战没有给我太多时间去感受这份死寂的震撼。他迅速解下一直背在身后的一个同样沾满油污的长条状装备包,动作麻利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把线条冷硬、泛着哑光黑色的折叠式电磁步枪,以及几个备用能量弹匣。他检查枪械的动作流畅而专业,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部件,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熟悉感。然后,他将步枪挎在肩上,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屏幕边缘磕碰出裂痕的战术平板。
他低头快速操作着平板,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沾着灰尘和干涸血迹的下巴。眉头紧锁,那道疤痕在屏幕光下显得更加深刻。几秒钟后,他抬起头,目光投向废墟深处某个方向,眼神凝重得如同结了冰。
“B-7区,‘旧电厂’。”他报出一个坐标代号,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被寒风吹得有些模糊,“情报显示,那边有‘东西’。”
“东西?”我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凝重和一丝不确定,心脏不由得一沉。能让这个满身是伤还面不改色的家伙露出这种神情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厉战收起平板,那双深褐色的眼睛转向我,目光锐利得像是要剥开我的防护服,直接看到里面的想法。“‘晶核’,”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风带走,“一种……高纯度能量结晶。地下黑市传疯了,说是在旧电厂的核心废墟里发现的样本。能量读数……高得离谱。”
晶核?高纯度能量结晶?我大脑里的知识库瞬间被激活。避难所能源崩溃的根本原因,正是传统化石燃料枯竭、可控核聚变小型化技术遭遇瓶颈、而新型能源材料的研究,而我我负责的纳米压电材料转换效率迟迟无法突破。
一种天然存在的高密度能量载体?这听起来……简直像绝望中的神话!
“样本?具体数据?结构分析?确定不是核废料变异或者某种放射性矿物?”我追问,职业本能瞬间压倒了身处险境的恐惧,语速不自觉地加快,“高得离谱是多高?能量释放形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