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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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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理工大校园里，银杏叶边缘刚刚泛起一丝金黄。周予安拖着行李箱站在宿舍楼下，仰头望着这栋红砖建筑，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围是嘈杂的新生和家长，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欢笑声、宿管阿姨的大嗓门，所有声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开学氛围。
"同学，需要帮忙吗？"一个戴眼镜的学长走过来，友善地问道。
周予安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谢，我自己可以。"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周围的喧嚣淹没。
学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周予安已经拎起行李快步走向楼梯。他的宿舍在四楼，412室，一个四人间的角落床位。推开门时，里面已经有两个室友在了——一个正在往墙上贴篮球海报的壮实男生，和一个戴着耳机摆弄笔记本电脑的瘦高个。
"嗨，你是周予安吧？"壮实男生热情地迎上来，"我是王瑞，物理系的。那是李明，计算机系的。"他指了指瘦高个，"我们还差一个室友，听说是个留学生，下周才到。"
周予安点点头，简单自我介绍后，走向那个靠窗的床位。窗台上已经积了一层灰，阳光直射进来，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他放下行李，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相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那是他和陆野的合影，毕业旅行时在海边拍的，两人都晒得黝黑，笑得见牙不见眼。
"哇，这是你女朋友吗？"王瑞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盯着照片好奇地问，"挺漂亮的，就是......呃，头发有点短？"
周予安的手指微微收紧，喉结滚动了一下："是男朋友。"他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王瑞的表情僵在脸上，李明也摘下耳机，转头看向这边。周予安的后背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已经预想到了各种可能的反应——厌恶、嘲笑、尴尬的沉默......
"酷！"王瑞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比刚才更加灿烂，"我高中最好的朋友也是gay，人超级nice！"他凑近看了看照片，"你男朋友挺帅的嘛，打篮球的？"
周予安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嗯，体院的。"
"体院？那离这不远啊！"王瑞兴奋地说，"周末可以叫他来玩，我们宿舍楼后面有个篮球场。"
李明也走过来，推了推眼镜："我表弟在体院学游泳。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就这样，在不到五分钟的对话里，周予安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主动出柜。没有惊涛骇浪，没有戏剧性的冲突，只有两个普通男生的好奇和接纳。这种平凡的反差让他鼻子发酸——原来在父亲构建的恐惧之外，世界可以如此简单而友善。
整理好床铺后，周予安拿出手机，给陆野发了条信息：
【到宿舍了。室友们很好，还夸你帅。】
陆野秒回：
【那当然！拍张你床位的照片给我，我要看看你把我的帅照放哪儿了。】
周予安笑着照做，然后收起手机，准备去参加新生欢迎会。走到门口时，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你们知道数学建模社在哪里招新吗？"
"数学建模？"李明眼睛一亮，"我也想去！听说今年的社长是个传奇人物，大二就拿了国际赛金奖。"
王瑞翻了翻新生手册："今天下午两点，三教205。要我陪你们去吗？我对数学一窍不通，但可以给你们当啦啦队。"
周予安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他需要这个——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一个不依附于"陆野的男友"这个身份的存在。尽管他爱陆野胜过一切，但大学四年，他想要证明自己不仅仅是那个躲在恋人庇护下的男孩。
下午1:50，周予安提前来到三教205教室。推开门时，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讲台上一个高挑的男生正在调试投影仪。听到开门声，男生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和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来得真早，"男生微笑着说，声音低沉悦耳，"你是......"
"周予安，数学系新生。"周予安轻声回答，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报名表。
男生的眼睛亮了起来："周予安？去年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一等奖的那个？"他大步走过来，伸出手，"陈墨，数学系大三，建模社社长。我读过你的参赛论文，关于非线性规划的解法非常精彩。"
周予安惊讶地眨了眨眼，没想到对方会知道自己的比赛经历。他握住陈墨的手，触感干燥温暖："谢谢，那只是运气好......"
"别谦虚，"陈墨打断他，眼神热切，"我看过所有一等奖的论文，你的思路是最独特的。"他拉着周予安坐到第一排，"今天招新结束后别走，我想和你聊聊今年国际赛的事。"
整个招新会，周予安都处于一种轻微恍惚的状态。陈墨的演讲精彩绝伦，用几个生动的案例展示了数学建模的魅力，但更让周予安心跳加速的是对方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和微笑——那是一种找到同类的认可，是他除了陆野之外，很少从别人那里得到的。
招新会结束后，陈墨果然如约留下了周予安。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一切都染成金色。
"你考虑过参加国际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吗？"陈墨开门见山地问，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今年我们队缺一个像你这样的理论高手。"
周予安接过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我......可能水平不够。那是研究生级别的比赛......"
"bullshit，"陈墨罕见地爆了粗口，眼睛却带着笑意，"我看过你的解题思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他凑近一些，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怎么样，有兴趣加入我的团队吗？每周两次集训，寒假还有特训。"
周予安的心脏砰砰直跳。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但同时也意味着大量的时间投入。他和陆野本来计划每周至少见两次面......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陈墨爽快地点头："当然，三天内给我答复就行。"他掏出手机，"加个微信？我把往年的赛题发给你看看。"
交换联系方式后，周予安走出教学楼，发现天已经黑了。手机里有三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陆野：
【我们寝室超级烂！八人间！】
【室友们看到你的照片都在起哄，说我拐了个学霸帅哥】
【你社团招新结束了吗？我这边搞定了，明天才正式上课，今晚要不要出来吃饭？】
周予安微笑着回复：
【刚结束。建模社社长居然知道我，还邀请我加入他的竞赛团队。】
【好啊，去哪吃？】
陆野秒回：
【校门口那家火锅店？我馋死了！】
【PS：社长男的女的？】
周予安忍不住笑出声：
【男的，大三学长。】
【PS：很帅。】
陆野发来一个愤怒的表情：
【比我帅？？？不可能！！！】
【半小时后火锅店见，我要审问你这个社长的事！】
周予安收起手机，嘴角的笑意久久不散。走在去校门口的路上，他感到一种奇妙的平衡——一边是令人心动的学术机会，一边是温暖如初的爱情。也许，大学生活会比他想象的更加丰富多彩。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似完美的平衡，很快就会因为一张照片而打破。
第二天中午，周予安正在食堂排队打饭，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是陆野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这他妈是谁拍的？？？】
【[图片]】
【为什么那个社长搂着你肩膀？？？】
周予安困惑地点开图片——那是昨天招新会后，陈墨向他介绍竞赛详情时，被人偷拍的照片。照片上，陈墨确实亲密地搂着他的肩膀，两人头靠得很近，看起来关系匪浅。
周予安皱起眉头，快速回复：
【只是正常交流！他给我看往年的赛题。】
【谁发的照片？】
陆野的回复带着明显的醋意：
【我队友的女朋友在你们理工大，她在朋友圈看到的。】
【配文是'数院新来的小帅哥和我们的陈墨社长~'还加了个爱心表情！！！】
周予安叹了口气，正要解释，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转身一看，陈墨正端着餐盘向他走来，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
"正好碰到你，"陈墨自然地站到他身边，"考虑得怎么样了？关于竞赛的事。"
周予安下意识地退后半步，拉开距离："我还在想......"
"别担心时间问题，"陈墨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我知道你们新生课业重，但这次机会真的很难得。"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实话告诉你，我保研清华的名额就靠这次比赛了，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搭档。"
周予安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要去清华？"
"嗯，已经和那边的导师联系好了。"陈墨的眼中闪烁着野心，"如果你这次表现好，我可以推荐你接任建模社社长，对你以后申请研究生也有帮助。"
这个提议太过诱人，周予安一时语塞。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震动起来，陆野发来一条简短的信息：
【训练提前结束。我现在去你学校。】
周予安的心猛地一沉。以陆野的性格，加上那张照片的刺激，这场突如其来的造访绝对不会太平静。他匆匆向陈墨告别，端着没吃完的饭冲出食堂，一边走一边给陆野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但背景音是嘈杂的街道和急促的脚步声。
"陆野，你在哪？"周予安急切地问，"那张照片真的没什么，陈墨学长只是——"
"只是什么？"陆野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明显的怒意，"只是随便搂搂抱抱？只是发个爱心表情？周予安，我才离开两天！"
"你冷静点，"周予安压低声音，"我们见面说，你在哪？"
"你们学校篮球场。"陆野简短地回答，然后挂断了电话。
周予安小跑着赶往篮球场，胸口发紧。远远地，他就看到陆野高大的身影在球场上来回奔跑，疯狂地投篮，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发泄的力道。球砸在篮板上的声音像闷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当周予安走近时，陆野刚好完成一记暴扣，整个篮架都在颤抖。他落地转身，看到周予安，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愤怒、委屈、不安，还有深深的爱意，全部交织在一起。
"解释。"陆野喘着粗气说，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周予安直视他的眼睛："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招新会后聊了聊竞赛的事，他邀请我加入他的团队。那张照片只是角度问题。"
"那他为什么搂着你？"陆野追问，声音低沉。
"学长对学弟的正常鼓励而已。"周予安叹了口气，"陆野，你不能因为一张照片就——"
"我不能？"陆野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周予安，你知道我看到那张照片时什么感觉吗？就像有人一拳打在我胃上。"他抓起篮球狠狠砸向地面，"我他妈连夜背了你们学校的地图，就为了能随时来找你；我寝室墙上贴满了你的照片，被全宿舍楼嘲笑是痴汉；我甚至......"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甚至开始看数学书，就为了能听懂你偶尔提到的那些术语。"
周予安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他上前一步，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握住陆野的手："傻瓜......"他的声音软了下来，"那些照片，那些努力，我都知道。但你得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陆野的手在他掌心里微微颤抖，汗水黏腻的触感传递着不安的温度。
"体院那么多帅哥美女，"周予安继续道，"我要是也这样疑神疑鬼，还活不活了？"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陆野的笑点，他的表情松动了一些："他们都没你好看。"
"胡说。"周予安捏了捏他的手，"走吧，带我去你学校看看那些'满墙的照片'，我要检查有没有丑照。"
陆野终于笑了，那种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又回到了他脸上："保证让你满意，学霸大人。"
危机暂时解除，但周予安知道，这只是大学生活中的第一个小考验。随着他和陈墨的接触增多，类似的摩擦可能还会发生。如何在追求学术梦想和维护爱情之间找到平衡，将是他接下来需要学习的课题。
而此刻，他只想牵着这个为他吃醋的大男孩的手，去看看那面传说中的照片墙，然后嘲笑他的审美品味。毕竟，这才是他们爱情最真实的模样——热烈、笨拙，却无比真诚。
体院宿舍的墙壁确实如陆野所说，贴满了周予安的照片。从高中毕业照到暑假里的随手抓拍，甚至还有几张明显是偷拍的角度——周予安在修车厂低头研究摩托车零件的侧脸，晨光中熟睡的轮廓，做饭时皱眉尝汤的表情。每一张照片边缘都有些卷曲，像是被人经常抚摸。
"变态。"周予安红着脸评价，手指却轻轻抚过那些照片，"你什么时候偷拍的？"
陆野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每时每刻。"他的呼吸拂过周予安的耳廓，"你太好看，我忍不住。"
这个回答让周予安耳根发烫，他转身推开陆野："少来。说正事，陈墨学长那个竞赛团队，我想试试。"
陆野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一瞬，但很快恢复笑容："去吧，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数学。"
"每周两次集训，可能会占用我们见面的时间。"周予安小心翼翼地补充，"但我会尽量调整——"
"没事，"陆野打断他，声音轻快得不自然，"我赛季快开始了，训练也会很忙。"
两人相视一笑，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勉强。这是他们第一次面临时间分配的矛盾，笨拙地尝试着让步与妥协。
接下来的两周，周予安逐渐适应了大学生活和建模社的高强度训练。陈墨确实是个严苛但出色的导师，他设计的训练题目难度远超课堂内容，常常让周予安熬到深夜。而陆野的篮球赛季也正式开始，两人见面的时间被压缩到每周日半天。
十月初的一个周日，周予安难得没有训练，早早来到体院准备给陆野一个惊喜。刚走到篮球馆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他妈再说一遍？"陆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说，你最近状态烂透了！"一个陌生男声回击道，"传球失误，投篮失准，昨天那场比赛要不是你最后那个愚蠢的犯规，我们根本不会输！"
周予安悄悄推开一条门缝，看到陆野和一个穿着教练服的中年男子对峙着。陆野的拳头攥得死紧，脖子上青筋暴起。
"我有私事要处理，"陆野咬着牙说，"状态会调整回来的。"
"私事？"教练冷笑一声，"什么私事比比赛还重要？天天往理工大跑，真当别人不知道你去干什么？"
陆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
"我什么我？"教练提高音量，"队里不干涉你们的私生活，但影响到比赛就是另一回事了！下场比赛你禁赛，好好反省！"
周予安的心猛地一沉。禁赛？陆野从未提过他状态不好或与教练有矛盾。他正犹豫是否该现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来找陆野？"
周予安转身，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抱着篮球站在身后，眼神玩味。
"我......"周予安一时语塞。
男生越过他推开门，大声说："教练，陆野的小男友来了！"
馆内瞬间安静下来。周予安感到所有目光都刺向他，脸颊烧得发烫。陆野大步走过来，脸色难看至极："你怎么来了？"
"我......想给你个惊喜。"周予安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不知道你在......"
"训练重地，闲人免进。"教练冷冷地抛下一句，转身走向办公室，重重关上门。
陆野拉着周予安快速离开篮球馆，一路上沉默不语。直到走到无人的小花园，他才松开手，声音沙哑："对不起，你听到那些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周予安直视他的眼睛，"状态不好，被教练批评，甚至禁赛......"
"因为不想让你担心！"陆野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又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你这段时间那么忙，我不想再给你添压力。"
周予安胸口发闷："所以你就一个人扛着？陆野，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面对吗？"
"一起面对？"陆野苦笑一声，"怎么面对？让你放弃建模竞赛？还是我放弃篮球？"他深吸一口气，"我们都有自己想做的事，这很正常。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难。"陆野的声音低了下来，"每次训练结束，我都想立刻跑去见你，但想到你可能有社团活动，或者在做题，就......"他耸耸肩，"而且，那个陈墨看你的眼神......"
"又来了！"周予安忍不住提高声音，"我和陈墨只是队友关系！你能不能别总是——"
"我只是说出我的感受！"陆野打断他，"就像你刚才说的，不是说好要一起面对吗？那我的不安你也得面对！"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秋风扫过落叶的声音。周予安第一次感到他们之间横亘着一道无形的墙——不是来自外界的阻碍，而是成长本身带来的阵痛。他们不再是高中时那两个可以整天黏在一起的少年，各自有了新的圈子、新的追求，却还没学会如何在不失去彼此的情况下独立前行。
"我搬回学校住几天吧。"周予安最终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都冷静一下。"
陆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什么意思？你要分手？"
"不是分手。"周予安摇摇头，"只是......我们需要空间。你专心准备比赛，我完成建模竞赛，等赛季结束再......"
"再什么？"陆野抓住他的手腕，"周予安，看着我。你真的觉得分开几天能解决问题？"
周予安挣脱他的手："我不知道。但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只会互相拖累。"他转身要走，"保重，陆野。"
"等等！"陆野在身后喊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如果......如果我说我会改呢？不再吃醋，不再打扰你训练......"
周予安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问题不在你身上，陆野。是我......我需要想清楚一些事。"
说完，他大步离开，不敢回头看一眼陆野的表情。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回头，看到那个总是阳光灿烂的大男孩眼中的受伤，他就会心软，就会放弃这个艰难但必要的决定。
回到宿舍，周予安一头栽倒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室友们识趣地没有打扰他，只是轻轻关上了灯。
半夜，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陈墨发来的消息：
【明天下午三点，社团办公室开会。财务出了点问题，需要你帮忙核对一些数据。】
周予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回复了一个"好"。至少，工作能让他暂时忘记心中的钝痛。
第二天下午，周予安准时来到建模社办公室。推开门时，陈墨正皱着眉头翻看一叠票据，桌上摊开着几本账册。
"来了？"陈墨抬头，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抱歉突然叫你过来，但这事有点棘手。"
周予安在他对面坐下："什么问题？"
"社团经费对不上账。"陈墨推过来一本账册，"过去半年有近两万元的支出没有相应票据，但记录显示是我签批的。"他压低声音，"问题是我根本不记得批过这些。"
周予安仔细查看账册，很快就发现了异常——有几笔支出记录的字迹与其他略有不同，而且审批日期都在陈墨外出比赛期间。
"有人伪造了你的签名。"周予安得出结论，"能接触到账册的有谁？"
陈墨的脸色变得凝重："副社长刘畅和财务部长李媛。"他顿了顿，"但我更怀疑刘畅。上个月我偶然听到他打电话，说什么'钱很快到账'，当时没在意......"
"应该先别打草惊蛇。"周予安建议道，"我们可以暗中收集证据，比如监控录像、笔迹样本......"
"聪明。"陈墨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我已经申请调取活动室的监控了，但需要时间。这期间，你能帮我私下查一下刘畅的背景吗？听说你计算机很厉害。"
周予安犹豫了一下。这已经超出了普通社员的职责范围，而且涉及他人隐私。但看到陈墨疲惫的眼神，他点了点头："我试试。"
接下来的三天，周予安利用课余时间悄悄调查。通过学校论坛和社交网络，他发现刘畅最近半年频繁出入高档场所，还晒过几款价格不菲的电子产品，与一个普通学生的消费水平明显不符。
更可疑的是，他在社团电脑的回收站里找到了一份被删除的文档——一份伪造的赞助合同，乙方署名是一家根本不存在的公司。
周四晚上，周予安带着收集到的证据来到社团办公室，准备向陈墨汇报。推开门时，却发现刘畅正站在陈墨的办公桌前，脸色阴沉。
"......最后警告你一次，"刘畅的声音充满威胁，"别再查那笔账，否则你保研的事就黄了。"
陈墨冷笑一声："怎么，你叔叔是教务主任，就能为所欲为？"
"试试看啊。"刘畅俯身逼近陈墨，"你以为你那点破事没人知道？去年区域赛的代码是你一个人写的吗？我可有证据证明你'参考'了往届作品......"
周予安进退两难，正犹豫是否该离开，刘畅已经发现了他。
"哟，小学弟。"刘畅转身，脸上挂着假笑，"来得真不巧，我们正聊些......私事。"
陈墨迅速恢复镇定："周予安，你先回去。我们改天再讨论竞赛的事。"
刘畅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突然笑了："我懂了，这就是你新招的小情人？难怪这么护着。"他凑近周予安，酒气扑面而来，"小学弟，劝你别跟陈墨走太近。这人表面光鲜，背地里可龌龊得很。"
周予安后退一步，强忍不适："我只是来交作业的。"
"是吗？"刘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那陪我喝一杯怎么样？比跟这个伪君子混有前途多了......"
"放开他！"陈墨猛地站起来。
刘畅充耳不闻，反而拽着周予安往外走："走吧，学长带你见见世面——"
"我说，放开他。"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予安抬头，看到陆野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穿着训练服，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跑过来的。
刘畅愣了一下，随即讥笑道："这又是谁？你的备胎？"
下一秒，陆野的拳头已经砸在刘畅脸上，将他打倒在地。
"陆野！不要！"周予安急忙拦住他，"别动手！"
但为时已晚。刘畅抹了抹嘴角的血，狞笑着掏出手机："故意伤害，证据确凿。体院的吧？等着被开除吧！"
陈墨迅速上前一步："刘畅，如果你敢举报，我就把你贪污社团经费的证据交给学校。两万块，足够记大过了。"
刘畅的脸色变了变，最终冷哼一声，踉跄着爬起来离开办公室。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周予安转向陆野，声音发颤："你怎么来了？"
"我......"陆野的目光躲闪，"我去你宿舍找你，你室友说你在社团办公室。我本来想道歉......"他瞥了一眼陈墨，语气变得生硬，"看来打扰你们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周予安急切地解释，"我们在查社团账目问题，刘畅他——"
"不用解释。"陆野打断他，声音疲惫，"我看到了，他骚扰你，我打了他。"他苦笑一声，"又要被禁赛了，说不定更糟。"
陈墨清了清嗓子："我可以作证，是刘畅先挑衅的。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谢谢你们。关于账目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陆野没有理会陈墨，目光依然锁定在周予安脸上："我听说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给你带了饺子，放在你宿舍楼下了。"他转身要走，"保重。"
周予安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应该追上去，应该告诉陆野他有多想念他，多后悔那天的决定。但双脚却像生了根，无法移动。
"不去追吗？"陈墨轻声问。
周予安摇摇头，眼眶发热："先解决社团的事吧。刘畅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天晚上，周予安在宿舍楼下找到了陆野留下的保温盒。里面的饺子还温热，是他最喜欢的韭菜鸡蛋馅。盒子里还有一张字条：
【对不起。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记得按时吃饭。】
字迹歪歪扭扭，却让周予安的眼泪终于决堤。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陆野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小心翼翼又满怀希望。
"饺子很好吃。"周予安吸了吸鼻子，"明天......明天我能去看你比赛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陆野压抑着喜悦的声音："我可能只能坐替补席......"
"没关系。"周予安轻声说，"我会举着最大的应援牌，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为你来的。"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爱情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他不必在数学和陆野之间二选一，只需要找到那个既能追逐梦想又不失去所爱的平衡点。而这个过程，注定充满磕磕绊绊，但只要两人都愿意努力，就一定能走出一条属于他们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