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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咫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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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逍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清晰、冷静，带着一种掌控全场的笃定。他手中的粉笔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在黑板上切割出流畅的公式和简洁的图示。
每一步推导都直指核心，每一个结论都掷地有声。那道曾让不少人挠头的综合题，在他手下仿佛被驯服的猛兽，逐渐显露出清晰的脉络。
“……所以，最终的结果是，物体在最低点时绳子的张力为5/3 mg。”
林逍落下最后一笔，粉笔在句点处轻轻一顿，发出清脆的“嗒”声。
他转过身，没有看老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班，最后在李铭那张已经由涨红转为僵硬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随手将粉笔头丢进讲台上的粉笔盒里。
教室里一片寂静。刚才的哗然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知识力量短暂震慑后的安静。
物理书上的字不再跳舞，连窗外的风声都似乎变小了。
老黄抱着手臂站在讲台侧后方，脸上的阴沉如同被风吹散的乌云，虽然并未完全放晴，但那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已经消散了大半。
他镜片后的眼神锐利依旧，却少了怒火，多了审视。
他看着林逍那干净利落的板书，听着他条理分明、甚至带点个人巧思的讲解，后槽牙不自觉地磨了磨。
这小子……是真有本事！这股聪明劲儿要是全用在正道上……
老黄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尘埃落定的意味。
他抬手不耐烦地朝教室后排挥了挥，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板，却少了几分之前的雷霆之怒。
“行了行了，讲得……还凑合。”他刻意忽略掉“很好”这个词，目光扫过还僵在后排罚站区的梁温夏和林逍，“杵在后面当门神吗？都回座位上去！后面耽误的时间，自己找补回来！”
这“都”字，清晰地将梁温夏也包含了进去。
梁温夏心想：“又沾了一次‘自恋狂’的光。”
林逍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老黄的赦免和之前的责骂一样，都是预料之中的事。
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在梁温夏还带着惊魂未定和茫然的小脸上掠过，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梁温夏如梦初醒，慌忙抓起自己桌上的物理书和笔袋，也小跑着跟了过去。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刺响。
老黄已经重新拿起保温杯，灌了一大口茶，清了清嗓子，开始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课程：“都看黑板！别东张西望！刚才讲到哪了？……哦，动能定理的应用延伸……”
班级的注意力被老黄强行拉回，窃窃私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翻书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物理课似乎回到了它应有的轨道。
梁温夏强迫自己把目光从林逍的侧脸上撕开，落回自己的课本。第64页，林逍刚才讲过的例题三还清晰地印在那里。
她看着那些公式，眼前浮现的却是他站在讲台上，粉笔笃笃敲击黑板的样子。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涌是终于摆脱责罚的庆幸。
梁温夏把椅子往他旁边移了移，歪着头看着他。
林逍仿佛毫无察觉，只是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目光落在课本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在他微微调整坐姿时，校服衣袖不经意地擦过梁温夏放在桌上的手臂，带来一丝微弱的、转瞬即逝的暖意。
梁温夏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老黄的声音上，心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嘟囔：这物理课……真是比过山车还刺激。
“这道题明明老师都没有讲，而且也没有延伸过，你怎么会？”
林逍抬起牟看她：“我是林逍遥。”
梁温夏：“啊？明明还不让我叫。”嘴里自己嘟囔着。“那，林逍遥，你能教教我吗？”她眨眨眼睛，渴望得到他的回应。
“不教笨蛋。”
梁温夏没再理他。
*
秋天说来就来了，悄无声息般透露着青涩的岁月，风呼呼的拍打，梁温夏一人坐在台阶上等公交，她带着口罩看不清样貌。
可能是第六感梁温夏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风依旧不停息，她站起来搓搓手，把手机塞进口袋。
道路上的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中的人群中挤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陈迁。
“梁温夏，好久不见。”她看见梁温夏一人在等公交便提前打招呼。
她愣愣了，梁温夏已经快有一个月没见陈迁了。愉快的说道：“是你啊，是好久不见了。”
“你怎么来一中了，不是在十五中吗？”
梁温夏挠了挠耳朵，“有一些事情就转来了。”
陈迁也不敢多问什么，他知道他和梁温夏的距离太遥远，只能站在泥潭里看着盛开的她，是那么耀眼。
梁温夏想起自从中考后真没见过陈迁，原来他来了一中，“对了，你……为什么来了一中？”
“你真想知道？”听陈迁一问，梁温夏连忙点头。
陈迁笑了起来，露出梨涡浅笑：“不说了，”他想起云望让传达的话，“咱初中同学聚会你……还来吗？”是问句，但他很想得到肯定。
这两年里，梁温夏瘦了很多，脸没有以前那么圆了，但还是陈迁青春里的那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去呀，”梁温夏拍拍陈迁的肩膀，“我要是不去，那咱初中小分队不岂少了人吗？”
二人说了很多，知道公交车来临，梁温夏挥手告别，一阵风吹过，公交车离开了站牌，只剩下在秋天的陈迁，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回到家是顾甜甜开的门，顾甜甜差不多从小都是和林逍一起的，由于顾甜甜上的寄宿学校，顾甜甜两个多月没来玩了。
原本客厅一般都是林逍和梁温夏看着无聊的新闻，方蓉和林峰有应酬便回来的晚，今天顾甜甜回来了，她一人盘着腿坐在地毯上玩着林逍很少碰的游戏机。
嘻嘻的玩着，不一会儿她又输了，大喊楼上的林逍。“逍哥，你能不能让让我啊！”梁温夏噗嗤一笑。
“姐姐，你能帮我个忙吗？”
梁温夏：“什么忙？”
顾甜甜放下手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凑近梁温夏，压低声音，一副分享秘密的样子：“姐，你帮我上楼去逍哥房间一趟呗？”
梁温夏挑眉，有些警惕地看着她：“找他干嘛？你自己去呀，他又不会吃了你。”她可不想再撞枪口上，最近和林逍的“物理课风波”余悸未消。
“哎呀，不是找他麻烦啦！”顾甜甜连忙摆手，小脸皱成一团，“是……是游戏机。林叔前几天不是让我玩之前问问他嘛，说这游戏机是他的珍藏，怕我弄坏了。我刚才玩的时候，好像……好像不小心按到什么奇怪的组合键了，屏幕闪了一下，现在感觉有点卡卡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带着点心虚，“我怕他下来看到生气了，你帮我去看看嘛！就说是你好奇想看看游戏机，然后顺便问问他那个键是干嘛的？或者……或者你帮我把它偷偷放回他房间的架子上？就当他没发现我动过？”
这理由……漏洞百出又带着点孩子气的耍赖。梁温夏哭笑不得：“你自己拿出来的，自己放回去呗？再说，他要是发现游戏机被动过，还不是一样？”
“哎呀，夏姐姐。”顾甜甜使出撒娇大法，抱着梁温夏的胳膊摇晃，“他肯定不会吵你！你帮我探探口风嘛，他要是心情还行，我就去认错。
他要是看着像要‘物理超度’我，你就帮我掩护一下，说是你拿的！求求你了！”她眨巴着大眼睛。
这？引火烧身？
梁温夏被她缠得没办法，想想林逍虽然冷脸，但确实没真对顾甜甜发过火，大概就是懒得理她。
而且，顾甜甜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梁温夏还是心软了。“好吧好吧，就这一次啊，下不为例！”
梁温夏无奈地站起身，“我帮你放回去，顺便……嗯，帮你看看他脸色。”
“姐姐最好啦！”顾甜甜立刻欢呼，殷勤地把游戏机和手柄塞到梁温夏手里，“快快快！”
梁温夏拿着这烫手山芋，叹了口气，认命地走上楼梯。
林逍的房间在她隔壁，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她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准备敲门，顾甜甜刚才说的是“放回去”，好像也没必要敲门？
直接放他书架上就行了吧？这样更“神不知鬼不觉”。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不敲门直接进不太好，但转念想到顾甜甜“探口风”的请求，又有点好奇林逍现在在干嘛。
她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门。
“顾甜甜，你烦不烦？说了别……”一个带着明显不耐和被打扰的烦躁声音响起，语气是林逍惯常对顾甜甜的那种“嫌弃”。
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的林逍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前，似乎在看电脑屏幕，手指还在键盘上快速敲打。
走坐在书桌前的人还是没回头。“你为什么不进来？”
梁温夏只剩惊讶和尴尬，温柔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能进去吗？”
所有未尽的、带着火气的威胁瞬间冻结在空气中，是梁温夏。
“你回来了？”
梁温夏：“甜甜让我来给你送游戏机。”
忽然，空气安静了冷空气传来，窗边的缝隙传来一阵风，门“哐当”一声，梁温夏被吓到，双手捂住耳朵，游戏机随着她的手掉下，林逍早已走到她面前，下一秒接住游戏机。
一楼的许多窗户都没关，大风传来。隐隐约约听到顾甜甜的喊声：“起风了，超级大，我的天啊！我去关窗了啊逍哥。”
摸了一把汗，林逍无语的盯着她，梁温夏委委屈屈放下双手，林逍为了接住游戏机，离梁温夏很近，能听见她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一股更强劲的穿堂风猛地从敞开的窗户灌入房间。
“呼——！”
狂风卷起了书桌上轻飘飘的纸张，也猛地掀起了林逍身后那面厚重的、一直垂到地面的灰色窗帘。
林逍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将刚接住的游戏机往旁边的矮柜上一扔，同时下意识地想护住离他极近的梁温夏。
他离她太近了，近到能看清她瞳孔里瞬间放大的惊恐。
然而，那窗帘的来势太猛太快。
沉重的布料带着巨大的惯性，“啪”地一声狠狠抽打在林逍的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体猛地向前一踉跄！
而梁温夏正因刚才的惊吓和骤然拉近的距离而心神不宁，脚下本就有些虚浮。
林逍被窗帘撞得向前扑倒的瞬间，他伸出的手臂下意识地揽住了她的腰，试图稳住她，也试图稳住自己。
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啊！”梁温夏短促地惊呼一声，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腰间传来，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两个人就像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又像是被那巨大的窗帘布缠住的猎物，在门口这片狭小的空间里，无可避免地朝着地面摔去。
混乱中，梁温夏感觉到林逍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似乎想撑住地面，却因为冲击力太大而徒劳。
她自己的手在空中徒劳地挥舞了一下，最终只抓住了林逍胸前的校服布料。
“砰！”
林逍的后背重重砸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而梁温夏则整个人摔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脸颊猝不及防地撞上他温热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又带着点清冽的皂角气息，以及一丝，属于少年的蓬勃热气。
她的一条腿不尴不尬地压在他的腿上，另一条腿则屈着，膝盖似乎顶到了他腰侧的什么位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风声还在窗外呼啸，楼下传来顾甜甜手忙脚乱关窗户和咋咋呼呼的声音，但房间里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梁温夏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咚咚咚，震得她耳膜发疼。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这具身体瞬间的僵硬，以及那隔着薄薄校服传来的，砰砰砰有力的心跳。
他的胸膛比她想象的更宽厚坚实，此刻正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着，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脸颊。
林逍完全僵住了，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令他惊讶的是压在他身上的、温软又带着点慌乱颤抖的身体重量。
少女的发丝蹭在他的颈窝，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她温热的呼吸透过校服布料，熨帖在他的胸口，那感觉陌生又……极具侵略性。
他箍在她腰上的手臂仿佛被焊住了，动弹不得，也不敢动弹。另一只撑在地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梁温夏终于找回了点神智，意识到自己正以一种极其暧昧又狼狈的姿势趴在林逍身上，脸颊瞬间爆红，一直红到了耳朵尖。
她手忙脚乱地想撑起身体，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局面。
“对……对不起！我……”她慌乱地抬起头，试图用手肘撑地。
然而，慌乱中，她的膝盖再次用力，似乎又顶到了他腰侧某个位置。
“嘶……”林逍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猛地蹙紧，下意识地收紧了还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别动！”
他低沉的、带着点压抑痛楚和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那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让梁温夏浑身一颤，瞬间僵住，真的不敢再动。
两人就以这种极其尴尬又紧密相连的姿势，躺在地板上，巨大的窗帘一角还凌乱地盖在两人的身上。
他校服领口微敞，露出了一小段线条清晰的锁骨，近在咫尺。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口，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仿佛就在她耳边敲响，一声声，震得她头晕目眩。
林逍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终于开口了：“你还要趴在我身上多久？”
林逍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
梁温夏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撑地起身。
“对…对不起！”梁温夏脸涨得通红，根本不敢看他，慌乱地拍打着自己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尴尬的现场。
林逍皱着眉，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揉了揉被撞疼的腰侧，也迅速坐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还惊魂未定的梁温夏，没说话，撑着旁边的矮柜站起身，只觉得耳根火辣辣的热。
就在这时，顾甜甜风风火火地跑上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逍哥！楼下窗户都关好了！刚才那风也太吓人了，差点把我新买的……”她的话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着房间里的景象。
门大敞着，窗帘被风卷得凌乱不堪，地上还散落着几张被吹飞的纸片。林逍皱着眉站在那，头发有点乱，校服也皱巴巴的。
而梁温夏则背对着门口，低着头，耳朵尖红得滴血，肩膀微微缩着，一副恨不得钻地缝的样子。
“啊……”顾甜甜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丝不同寻常的尴尬，“你们……这是怎么了？刚才风太大，把你们也吹倒了？”
她探头探脑，目光落在林逍刚放回书架的游戏机上，“咦？游戏机送上来啦？逍哥你没骂姐姐吧？”
林逍觉得顾甜甜在讲废话，没理她。
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动作有点僵硬。他瞥了一眼还杵在门口的梁温夏，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淡：“东西送到了，你们……”
还没听完林逍说的什么，梁温夏像只受惊的兔子，贴着门框飞快地溜了出去，甚至忘了跟顾甜甜打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