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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许了什么愿 ...

  •   不久迎来了国庆假期,班里的所有人都在因为要去爬山而热闹,个个组成小团体,打算去爬山,有些人非得要去游乐园,班里的女生嘲笑他们幼稚。
      江小艺突然走过来询问梁温夏要去哪里玩,而梁温夏却觉得国庆没有什么可想去的地方,就说自己可能待在图书馆画画吧。
      梁温夏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画画,那种感觉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流入自己的内心。
      江小艺面对梁温夏这般放国庆了还要待在图书馆画画的节奏感叹不已。
      后来梁温夏才发现自己的希望破空了,国庆假期第一天的晚上,家里都挺乱哄哄的,走进客厅,全部的衣服摆在一起,梁温夏疑惑。
      从卧室出来的林逍皱了皱眉,暖光色照在他的发梢,他叹了口气。“你去吗?”
      啊?去哪?
      两人嫌他俩烦,就让他俩在客厅呆着,林逍连忙反驳林峰:“我写作业啊,作业都不让写了吗?”
      今天林峰的心情格外的好,竟然不让他的儿子去读那些无聊的文言文。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巨大的电视屏幕是唯一跳动的光源,正播放着一部节奏舒缓的自然纪录片。
      深沉的旁白讲述着深海生物的生存之道,声音在宽敞的客厅里回荡,反而衬得空间更加寂静。
      梁温夏和林逍占据了那张宽大的布艺沙发的两端,中间空出的距离足够再坐两个人,像一道无形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梁温夏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下巴搁在上面,目光看似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缓慢游弋的发光水母,但眼神有些失焦,她是有点困了。
      旁边的两人已经收拾好东西,正在讨论计划。
      “我决定,这是咱全家第一次出去旅游。”林峰清了清嗓子。
      ……
      梁温夏的脚趾在毛绒拖鞋里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愣了愣,看一下旁边的方蓉,想要逃避这陌生又尴尬的环境。
      她眼角的余光能清晰地勾勒出林逍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微微蜷曲着。
      她在干什么呀?不是在讨论出去玩的计划吗?怎么感觉他的手,那么好看。
      她转移视线,她想要逃离这“一大家子”她为什么感觉不了温馨,反而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最终梁温夏因为上厕所的理由脱逃而出,自己发誓,高三毕业后一定要赚大钱,然后自己就不用在这么尴尬的环境里呆着了,她不想在这里待,只想一个人独处。
      怪脾气的女生。
      自驾前往古镇的路上,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零食,新皮革和一丝尴尬的空气。方蓉和林峰在前排兴致勃勃地讨论行程,音响里播放着怀旧金曲。
      后座,梁温夏和林逍各自紧贴着自己一侧的车门。中间空出的位置,足以再塞下一个人。
      梁温夏戴着耳机,目光专注地盯着窗外飞逝的田野,仿佛在研究水稻的种植技术,一瞬间她似乎回到了外婆的家。
      外婆家除了养一些小羊羔就是种地,金色的麦浪下涌动着少女的身影,她在麦浪下奔跑,外婆和外公则慈祥的笑着。
      她有点想她外公外婆了。
      林逍则抱臂睡着了,他昨晚又没睡好,每次在课上她都能看见他熟悉的侧脸,在车上他还是睡。
      每一次车辆转弯,身体会因惯性产生轻微的偏移,温夏会立刻像受惊的含羞草,迅速调整回原位,生怕惊醒了旁边的“自恋狂”。
      一个急转弯把林逍惊醒了。
      林逍在车身晃动时,不动声色地将身体更用力地嵌入座椅靠背,确保不会越界分毫。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楚河汉界”,比车窗玻璃还要清晰坚固。
      预定的民宿是古色古香的院落,他们订了一个家庭套房,一个大房间,用一道可移动的木质屏风隔开,里面两张单人床给父母,外面一张大床…给梁温夏和林逍。
      当看到那张铺着大红被褥的雕花大床时,梁温夏和林逍的脸色瞬间都变得极其精彩。
      空气凝固了几秒。
      “这…怎么睡?”梁温夏的声音有些干涩,求助般地看向方蓉,眼里写满了,她是高中生,她和面前这位哥哥,是有点水火不容的。
      方蓉显然也有些意外,但很快笑着打圆场:“哎呀,这有什么!都是一家人了,再说了,这么大床呢!屏风一拉,跟两个房间差不多!”
      林峰也点头:“就是就是,旅行嘛,将就一下。林逍,你是哥哥,照顾点妹妹。”又要照顾她。
      林逍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背包放在了靠窗那张单人沙发旁的地上,用行动表明了他不打算碰那张床的任何一部分。
      最终,在一种极度诡异的气氛下达成协议:梁温夏睡大床,林逍睡沙发,民宿提供的沙发很小,对他这个身高来说相当憋屈,那道屏风,被林逍坚定地拉到了大床和沙发之间,彻底隔绝了视线。
      最终协议达成,房间里的空气却并未因此轻松半分,反而更加粘稠凝滞。那道被林逍坚定拉拢的木质屏风,像一道沉默的界碑,清晰地划分出两个世界。
      梁温夏站在屏风前,看着上面模糊的山水花鸟图案,只觉得那厚重的木头仿佛压在了自己心上。
      她能清晰地听到屏风另一侧,林逍在狭窄沙发上发出的轻微声响。
      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到大床边,动作僵硬地掀开那床刺目的红被褥。被子上繁复的龙凤刺绣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俗艳。
      她飞快地脱掉外套,只穿着贴身的T恤和长裤钻了进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只受惊的蚕蛹,背对着屏风的方向。
      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两人刻意放轻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的古镇夜声,几声犬吠,或是风吹过屋檐。
      梁温夏紧闭着眼睛,试图强迫自己入睡。然而,屏风另一侧的任何一点细微动静都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林逍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翻身时,布料摩擦皮革的声音。
      她忍不住想象他此那个个子高挑的男生,蜷缩在对他来说过于狭小的沙发上,长腿大概只能委屈地搁在扶手上,或者别扭地蜷着,一定很不舒服。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点涩,有点……歉疚?但这种感觉立刻又被一种莫名的烦躁取代,是他自己非要这样划清界限的!谁让他那么坚决地睡沙发。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轻响从屏风那边传来,像是什么柔软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梁温夏的心猛地一跳,屏住了呼吸。
      接着,是林逍有些懊恼的低咒,声音压得极低,模糊不清。
      梁温夏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忍住,翻过身,面对着屏风的方向,小声问道:“你,你怎么了?”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屏风那边的动作瞬间停止了。过了好一会儿,林逍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才隔着屏风传来,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枕头掉了。”
      “哦。”她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再次降临,比刚才更加难熬。
      她失眠了。
      古镇的夜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的流水声和虫鸣。
      梁温夏躺在陌生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屏风并不完全隔音,她能清晰地听到屏风另一侧。
      哪有这样的“父母”?分明知道两人水火不容,竟然还让他们躺一张床上!分明就是火上浇油,明明相处的都不是很友好。
      她想起白天在古镇拥挤的石板路上,人潮汹涌时,他不得不虚虚地用手臂在她身后挡一下,防止她被挤到,那手臂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他只是答应林峰要好好的照顾她。
      “咳…”屏风后传来一声压抑的轻咳。
      梁温夏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毕竟,她是个女生。
      她屏住呼吸,看着屏风上被窗外微弱月光勾勒出的那个模糊的,属于林逍的侧影轮廓。
      他似乎是坐起来了,影子在屏风上晃动了一下,然后传来布料摩挲的声音他大概在扯自己身上盖着的薄毯。
      清晨,刺眼的阳光早已经从窗帘照了进来。
      睁开眼时,看见屏风旁边的人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下他昨天盖的薄毯。
      刺眼的阳光早已穿透薄薄的窗帘,将室内染成一片晃眼的金色。
      方蓉精力充沛,一早就起了床,带着对新一天行程的期待,“唰啦”一声,干净利落地将民宿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大大拉开。
      毫无遮挡的阳光如同金色的瀑布,瞬间倾泻而入,霸道地占据了每一个角落,也毫不留情地泼洒在梁温夏紧闭的眼睑上。
      梁温夏被这强光刺得眼皮一跳,意识从混沌的浅眠中挣扎着浮起。
      她蹙着眉,不情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视线先是茫然地聚焦在天花板上陌生的纹路。
      然后,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寻,转向了那道屏风的方向。
      毯子被随意地叠了一下,谈不上整齐,带着明显的褶皱,就那么孤零零地堆在沙发一角。
      清晨的阳光正好落在那片区域,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飞舞,跳跃在薄毯粗糙的纹理上,衬得那方寸之地格外空旷寂寥。
      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投入静水的小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微澜。
      “夏夏,醒了?”方蓉欢快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她正对着窗外的阳光做简单的伸展,“快起来洗漱,今天行程可满了!林逍那孩子,起得可真早,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她的语气轻松随意,仿佛林逍的早起和消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看看你,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
      她抱着自己的洗漱包,低头快步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水流声响起,隔绝了外面的阳光和母亲的话语。
      直到她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走出浴室,房间门才被轻轻敲响,然后推开。
      林逍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几个冒着热气的纸袋,身上带着清晨户外微凉的空气气息。
      “楼下买了点早餐。”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松散的模样。
      “你起这么早?”梁温夏避开了他的目光,走到窗边整理背包。
      林逍:“谁都跟你一样,爱睡懒觉。”
      她哦了声。
      清晨的阳光照在她微微发红的耳根上,他今天穿了件浅粉色小吊带,宽大的牛仔裤,遮挡住她细小的腿,黑白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
      国庆假期这几天梁温夏玩的很开心,古镇有放河灯的传统,河边人头攒动,灯火璀璨。
      方蓉买了两个小巧的莲花河灯,塞到梁温夏和林逍手里,笑眯眯地说:“去放吧,许个愿,听说很灵。”
      以前她一直很逃避,梁温夏买一些小巧的福袋来祝福,而今天她却主动的让她去许愿,有些惊讶,有些害怕。
      惊讶的是方蓉第一次向她说,让她去许愿,她心脏漏了半截,总觉得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害怕方蓉是因为在林峰和林逍在才说出这样的话的。
      两人被推攘着挤到河边。蹲在湿滑的石阶上,梁温夏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跳动着温暖烛火的纸灯。林逍在她旁边,动作略显笨拙地将自己的灯放入水中。
      两盏灯随着水流缓缓飘远,融入一片星星点点的灯火之中。
      “你许了什么愿?”梁温夏看着远去的河灯,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太私人了。
      林逍沉默地看着水面,波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明明灭灭。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梁温夏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低沉的声音才混在嘈杂的人声中传来,轻得几乎听不清:
      “你独立点。”
      梁温夏一愣,心中的情绪五味杂陈,仅仅是因为她独立?但很快又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早在刚搬来的时候,林峰就一直嘱咐林逍,二人在房间窃窃私语,隐隐约约能听清,大概内容就是让林逍照顾她。因为这件事情林逍还和林峰吵了一架。
      “为什么?都是人,为什么我要照顾她?”
      林峰急得跺脚:“你比她大,来到咱家,咱就是一家人了,你帮你蓉姨照顾照顾她,她俩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没有追问,也没有说出自己的愿望,她的愿望是,希望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屏风,永远不要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毕竟,她不能在这个家长久。可最终,离开的人是他,最狠心的也是他。
      “林逍,我没想让你照顾我。”她口吐字句句清晰,像下定了某种决心。面前的少女很少叫他的名字。
      两人并肩站在喧闹的河边,看着各自的河灯越飘越远,最终分不清彼此。
      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有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比河水更深,比烛光更暖,也比那道屏风更清晰地隔开了他们。
      前面的二人喊他们。
      假期结束返程的路上,车厢里依旧放着音乐。梁温夏依旧靠着车窗,林逍依旧闭目养神。
      只是那道后座中间的“楚河汉界”,似乎因为那一道屏风和两盏沉默的河灯,依旧很亮。
      国庆的旅行结束了,他们之间那场名为“兄妹”的雨,似乎还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你许了什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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