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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沈砚视角 ...

  •   幻影·囚徒

      暴雨像是天被捅穿了窟窿,疯狂地砸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发出沉闷又令人烦躁的轰鸣。别墅里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映照着客厅中央那片刺目的狼藉。奶油、蛋糕胚、鲜红的草莓……像一幅抽象而残酷的祭品画,涂抹在昂贵的地毯上。

      林溪就站在这片狼藉的中心。灯光落在他脸上,那张与顾屿有七分相似的侧脸线条,像一把淬了毒的钝刀,反复切割着我溃烂了三年的神经。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被我强行要求戴上、模仿顾屿浅灰色眼眸的美瞳。此刻,它们正反射着无机质的冷光,直直地刺向我,里面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冰冷的、毫不掩饰的嘲讽。

      “沈总,这场戏,”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玻璃碴,每个字都带着尖锐的棱角,“您还没演够吗?”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蛋糕气味,混合着他身上那股倔强的、格格不入的冷冽气息。怒火裹挟着一种更深、更绝望的空虚猛地窜上来!那是他精心为“小屿”准备的生日蛋糕!是他试图抓住的、最后一点虚幻的温暖!

      我几步跨过地上的狼藉,皮鞋踩在粘腻的奶油上。怒火和一种被戳破幻梦的恐慌让我失去了理智。我狠狠攫住他的下巴,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疼痛让他蹙眉,但我只看到他眼中那冰冷的嘲讽更深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砂石,带着我自己都厌恶的暴戾。我离他极近,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带着未散的酒气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眼睛!我说过多少次了?你的眼睛不像他!”

      不像他……不像顾屿……这永远是我心口无法愈合的裂痕,是林溪这个“赝品”永远无法完美的瑕疵!我粗暴地摸出随身携带的备用美瞳盒子——这几乎成了我的执念象征——硬生生塞进他被迫摊开的手掌里。冰冷的塑料外壳硌着他的掌心,也硌着我扭曲的心。

      “戴上!”我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摧毁一切的力量,更像是在对自己崩塌的世界下达最后的指令。

      他被迫仰着头,下颌骨在我指下绷得像块铁。那双浅灰色的美瞳像冰冷的弹珠,清晰地映出我此刻扭曲失控的脸——一个被执念和痛苦彻底吞噬的可怜虫。时间在窗外狂暴的雨声和室内死寂的对峙中凝固、拉长。每一秒都像在滚油里煎熬。最终,他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

      然后,以一种近乎残忍的顺从,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打开了那个小小的盒子。

      指尖残留着他下颌肌肤冰冷的触感。我烦躁地扯开领带,昂贵的丝织物勒得我喉咙发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蛋糕甜腥的浊气。顾屿…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猛地捅进脑海深处那个从未愈合的创口。

      三年前,也是这样的暴雨。手机屏幕上刺目的“航班失联”四个字,每一个笔画都带着倒钩。我像个疯子一样冲向那个临海的悬崖公路,雨水像鞭子抽在脸上。刹车片刺耳的尖叫混合着车身金属扭曲的巨响,世界在翻滚,碎裂的挡风玻璃像雪片一样飞溅。剧痛袭来之前,视野的最后一瞥,是车灯惨白的光柱里,一只熟悉的手无力地垂在扭曲的车门外,手指上…那枚铂金素圈戒指在泥泞中反射着微弱的光。我爬过去,不顾碎玻璃割破手掌,死死攥住那枚戒指,冰冷的金属贴着滚烫的血肉,成了他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的、残酷的凭证。后来,搜救队在汹涌冰冷的海里打捞了七天,只带回了“无人生还”的最终判决。

      就是从那天起,灵魂像是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大块,留下一个呼啦啦透着冷风的巨大空洞。直到遇见林溪。在那家嘈杂混乱的酒吧里,那张脸,那个侧影,像一剂强效的止痛针,暂时麻痹了噬骨的痛。我把他带回来,用物质和命令,笨拙又偏执地在他身上拼凑顾屿的影子——强迫他穿顾屿风格的衣服,喷顾屿常用的那款冷冽木质香水,甚至…戴上这该死的浅灰色美瞳。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在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看着身边这张相似的脸,才能获得片刻虚假的喘息,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彻底疯掉。

      看着他顺从地取出镜片,准备戴上那层伪装,我心底涌起的不是满意,而是更深的、灭顶的绝望和空虚。我知道这很病态,很残忍。但除了抓住这具相似的躯壳,我还能抓住什么?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嗡嗡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是助理发来的地址和时间,关于下午那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屏幕上冷白的光刺得眼睛生疼。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酸和脑海里尖锐的鸣响。

      下午三点,市中心那家以昂贵和私密性著称的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玻璃隔绝了外面的车水马龙,只留下柔和的光线和舒缓的钢琴曲。我坐在靠窗的卡座里,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平板电脑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合同条款上。助理坐在对面,低声汇报着要点,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直到一股极其细微的、熟悉到让我心脏骤然停跳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不是香水。
      是那种…阳光晒过干净棉布的味道,混杂着一丝干净的皂角清香。

      顾屿的味道。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心脏,又在瞬间被抽空!我猛地抬起头,视线像失控的探照灯般扫向气味的来源!动作之大,几乎带倒了桌上的水杯。

      几米开外,靠近绿植墙的另一个卡座里,一个穿着米白色宽松针织衫的男人背对着我,正微微侧身,将一小块精致的抹茶蛋糕推向他对面那个笑容温煦的男人。

      只是一个背影。一个瘦削的、线条流畅的、带着某种沉静气质的背影。

      可就是这一个背影,像一道九天玄雷,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劈开了我浑噩三年的外壳,直直劈进灵魂深处!将那些用时间和替身勉强糊住的裂痕彻底震得粉碎!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平板电脑“啪嗒”一声滑落在厚厚的地毯上,闷响被钢琴声吞没。助理惊诧地抬头看我:“沈总?”

      我置若罔闻。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背影上,贪婪地、恐惧地、一寸寸描摹。是他…真的是他?!那个雨夜,那只握着戒指的手,冰冷的海水…无数碎片化的血腥画面和绝望瞬间涌入脑海!

      是他!是顾屿!他没死?!

      ---

      亡魂·复生

      世界一片死寂。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震耳欲聋,几乎要冲破肋骨。血液全部涌向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我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连呼吸都忘了。助理的声音,钢琴声,周围一切的声响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个穿着米白色针织衫的背影,和他微微侧身递蛋糕时,那无比熟悉、刻入骨髓的动作弧度!

      顾屿……真的是顾屿!

      巨大的震惊、狂喜、难以置信、还有灭顶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像海啸般将我彻底淹没!他没死?!那这三年……这三年的痛苦、绝望、行尸走肉算什么?!那场车祸……那枚戒指……那片冰冷的海……都是假的吗?!

      平板电脑摔落在地毯上的闷响似乎惊扰了他。那个背影顿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疑惑,转过了头。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恰好落在他转过来的侧脸上。

      清晰的下颌线,挺直的鼻梁,微微抿着的、形状优美的唇……当他的脸完全转过来,那双温和的、带着些许询问意味的眼睛,隔着几米的距离,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时——

      轰隆!!!

      我的世界,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彻底崩塌了!

      那张脸……那张我日思夜想、刻骨铭心、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里痛彻心扉的脸……此刻,正鲜活地、带着真实的困惑,出现在我眼前!

      顾屿?!他……他真的没死?!他就这样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给别人切蛋糕?!

      巨大的冲击让我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心脏在疯狂地、失控地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回响。我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傻子,只能死死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全然陌生的、礼貌的询问。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压迫感猛地从我身侧传来!

      是林溪!那个被我当作替身、禁锢在身边三年的林溪!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我的身侧,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刻意模仿顾屿的冷冽木质香水味——此刻却显得如此刺鼻和讽刺!

      然后,在所有凝固的视线中,在我那惊愕转头的瞬间,在顾屿那困惑不解的目光注视下——

      林溪猛地抬起手,毫不犹豫地、近乎粗暴地,用手指猛地抠向自己的眼睛!

      指尖的冰凉触碰到眼球表面的水润镜片!狠狠一抠,再用力一扯!

      两片薄薄的、水润的浅灰色美瞳,带着一丝生理性的泪液,被他生生从眼眶里抠了出来!

      视野瞬间模糊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原本的色彩——深沉的、属于林溪的、或者说,此刻在我眼中显得无比刺眼的、深邃的褐色。

      他将那两片小小的、沾着湿意的镜片,随意地丢弃在脚下光洁如镜的地砖上。它们像两片死去的蝉翼,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也像是我精心构筑了三年的幻梦,被彻底踩碎。

      林溪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我。

      他那双此刻毫无伪装的、深褐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我此刻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样子——一个被“亡魂复生”和“替身反噬”双重打击得彻底崩溃的男人。

      我清晰地看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剧烈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林溪那双冰冷的褐色眼睛和顾屿那张鲜活却陌生的脸,在眼前疯狂交替闪现。

      林溪微微倾身,靠近我因震惊而微微僵硬的耳朵。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剧毒的冰锥,一字一句,清晰地扎进我的耳膜,也扎穿了我摇摇欲坠的灵魂:

      “沈总……” 他顿了顿,那深褐色的眼眸里翻滚着我看不懂的、浓烈的恨意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嘲讽,“现在,我和他(过去的顾屿,现在的‘他’)一点都不像了……”

      我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瞬间僵硬,感受到呼吸的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然后,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足以将我彻底拖入地狱的平静,问出了那句终极拷问:

      “您……还要我吗?”

      ---

      崩塌的世界

      “您……还要我吗?”

      林溪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炸弹在我混乱不堪的脑子里轰然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淬毒的冰碴,狠狠扎进我摇摇欲坠的理智!

      还要他吗?

      我看着林溪。他离我那么近,近得我能看清他褐色瞳孔里翻涌的、浓烈的恨意和冰冷的嘲讽。这张脸,这轮廓,曾经是我赖以生存的止痛药,是我填补空洞的幻影。可现在,那层浅灰色的伪装被他亲手撕下,露出了原本的褐色,也露出了这三年被掩盖的、血淋淋的屈辱和真实的恨意。这张脸,此刻不再像顾屿,它只属于林溪,一个被我亲手推入深渊的、活生生的、充满恨意的“林溪”!

      我又猛地看向几步之外。那个穿着米白色针织衫的男人——顾屿!我的顾屿!他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脸上是真实的困惑和被打扰的不悦。他微微蹙着眉,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陌生!彻头彻尾的陌生!他转向护在他身前的那个气质温煦儒雅的男人,用一种极其自然的、带着依赖和寻求解答的语气低语:“砚清,他们……认识你吗?”

      砚清?许砚清?这个名字很陌生。但顾屿(不,他现在是谁?)看向那个男人时,眼神里流露出的信任和依赖,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了我的心窝!伴侣?他有了新的伴侣?!

      许砚清安抚地拍了拍“顾屿”的手背,动作轻柔自然得刺眼。然后,他抬起头,目光锐利而冰冷地越过僵立如雕塑的我,直接锁定了我身边的林溪。那眼神里没有我的混乱和震惊,只有清晰的审视、警惕和一种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在看一个危险的、精神失常的闯入者。

      “这位先生,还有这位……”他的目光扫过林溪因强行抠掉美瞳而微微泛红、带着生理性泪意的褐色眼睛,语气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我们不认识你们。请你们立刻离开,不要骚扰我的伴侣。” 他刻意加重了“伴侣”两个字,像一记重锤,宣告着主权,也彻底斩断了我最后一丝妄念。

      伴侣……我的小屿,成了别人的伴侣?

      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刺痛感让我几乎站立不稳!许砚清的话像一盆冰水,浇醒了我混乱的头脑,也浇灭了我心底那点可笑的狂喜。顾屿……他看我的眼神,如此陌生!

      “小……屿……”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喉咙深处挤出两个破碎不堪的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饱含着三年血泪、无边悔恨和巨大的痛苦。这是支撑我活过这三年的名字,是我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

      那个穿着米白色针织衫的男人脸上的困惑更深了。他甚至下意识地向许砚清身边靠了靠,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抗拒。他摇了摇头,语气礼貌却疏离得让我心碎:“抱歉,先生,您认错人了。我叫顾屹。”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有必要解释得更清楚,“屹立的‘屹’。”

      顾屹……屹立的‘屹’……

      不是“屿”!是“屹”!

      这个陌生的名字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穿了我最后的幻想!他不是我的顾屿!他叫顾屹!一个拥有着顾屿的脸,却属于另一个男人、拥有另一个名字的陌生人!

      就在这时,我身边的林溪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他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扶住旁边的椅背才勉强站稳!他死死咬住下唇,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林溪!” 我下意识地惊呼,带着尚未从混乱中抽离的惊疑,想朝他迈步。

      “够了!” 许砚清厉声喝道,他护着顾屹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隔开了我们。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鄙夷:“沈先生!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但请你们立刻停止这种恶劣的骚扰!否则我立刻报警!” 他又转向痛苦不堪的林溪,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还有你!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模仿阿屹的样子,这种行为都令人作呕!收起你那套把戏!离我们远点!”

      “阿屹……” 顾屹(那个拥有顾屿脸的陌生人)也站了起来,他担忧地看着许砚清紧绷的侧脸,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砚清,我们走吧,这里好吵……” 他的目光扫过林溪因剧痛而扭曲苍白的脸时,带着一丝纯粹的不解和……怜悯?那眼神像针一样刺在我心上,也刺在林溪身上。

      许砚清立刻收敛了面对我们时的戾气,温柔地揽住顾屹的肩膀,语气瞬间放得柔和无比:“好,我们走。别怕。” 他最后警告性地瞪了我和林溪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令人厌恶的垃圾,然后小心翼翼地护着顾屹,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快步从我们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馆。留下那半块精致的抹茶蛋糕,孤零零地躺在桌子上,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他们走了。

      带着那个叫做“顾屹”的新名字,和那个叫做许砚清的“伴侣”。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林溪粗重的喘息声,我沉重而混乱的呼吸,还有死一般的寂静。

      林溪缓缓直起身,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顾屹和许砚清消失的方向,又或者什么都没看。然后,他转回头,目光落在我惨白的脸上。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恨意和嘲讽,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让我心慌的冰冷疏离。

      “沈总,”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空洞,“戏演完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死灰般的脸,补充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又像是在为这荒谬的三年做一个冰冷的注脚:

      “我的眼睛……本来就是褐色的。”

      说完,他不再看我,也不再理会地上那摊狼藉和不知何时出现的助理陈默那探究的目光。他转过身,踉跄了一步,几乎是凭着本能,朝着咖啡馆外面那片灰蒙蒙的、潮湿的天空,一步一步地走去。背影单薄而决绝,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落叶。

      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进那片微冷的光里,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咖啡馆里发生的一切——顾屹(那个陌生人)的出现和失忆,许砚清的鄙夷,林溪撕下面具的反击和此刻的离去——像一场毁灭性的风暴,将我精心构筑了三年的世界彻底摧毁,只留下一片冰冷的、充满讽刺的废墟。

      我是谁?沈砚。
      我在做什么?我把真正的爱人(也许?)当成了死人,把一个无辜的失忆者当成了替身禁锢折磨了三年,然后眼睁睁看着“亡魂”复生却成了别人的伴侣,而那个被我伤害的替身,正带着满身伤痕和恨意决绝地离开……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将我彻底淹没。我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僵立在原地,看着林溪踉跄的背影越来越远,即将消失在门口的光影里。

      就在他即将走出大门的那一刻——

      “呃……”

      一声压抑的痛哼传来!

      林溪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气,软软地向前栽倒!

      “林溪——!!!”

      一声撕心裂肺的、变了调的嘶喊冲破了我的喉咙!我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朝着他倒下的方向猛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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