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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星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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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澄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林小满的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你喜欢陈逾白啊？"
窗外蝉鸣声此起彼伏，六月的风裹挟着槐花香从纱窗缝隙钻进来。祝澄翻了个身，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陈逾白三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周日俱乐部表演赛，上午九点，别迟到。」
简短的十二个字，她读了至少二十遍。
表演赛当天，祝澄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达俱乐部。阳光炙烤着塑胶跑道，空气中弥漫着草屑和防晒霜混合的气味。她调整着镜头焦距，突然在取景框里捕捉到一个意外的画面——
陈逾白半蹲在球场边缘，正用长焦镜头对准一群搬运器材的小学生。他按下快门的瞬间，有个戴红色棒球帽的男孩突然摔倒了。陈逾白立刻放下相机跑去扶人，从兜里掏出创可贴的动作熟练得像是经常做这种事。
阳光像融化的金子，从梧桐叶的缝隙里漏下来，碎成一片片光斑，落在他的肩上。宽松的白色T恤，衣角被风轻轻掀起，露出一截腰线，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小麦色。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调整镜头时微微蹙眉，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蝴蝶停驻的弧度。
祝澄举起相机，悄悄对准他。
取景框里的世界忽然变得很安静，只剩下他——阳光穿过他的发丝，在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像是被点燃的麦穗。他忽然回头，目光越过镜头，直直地望向祝澄。
那一刻，祝澄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摄影师总说，最好的照片不是构图，不是光影，而是那一瞬间，按下快门时，心脏漏跳的那一拍。
"偷拍我？"陈逾白不知何时已经走到祝澄身后，汗湿的额发贴在眉骨上，身上带着松木防晒霜的气息。
祝澄迅速移开镜头："构图练习。你经常随身带创可贴？"
"习惯了。"他低头浅笑，摸了摸后颈的医用敷料——这是上次祝澄给他换的，"运动时总有人受伤。"
祝澄注意到他今天换了黑色运动手环，表盘边缘贴着一小块绝缘胶布，像是自己修理过的。这个细节莫名让她想起自己那台贴满彩色胶带的旧相机。
比赛开始前，陈逾白突然把金属哨摘下来递给她："帮我保管？戴着这个容易分心。"冰凉的金属落在掌心，祝澄发现哨子底部刻着精细的龙舟纹样，磨损处闪着温润的光。
"你自己刻的？"
"嗯。"陈逾白调整着护膝，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拍完照片睡不着的时候...就随便刻点东西。"
祝澄突然想起自己失眠时总会整理相机镜头。那些无人知晓的深夜，他们或许以相似的方式对抗着相同的清醒。
比赛开始后，祝澄发现陈逾白的球风和他拍照一样——看似随性却充满精准的计算。第23分钟，他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起脚射门的瞬间，祝澄下意识连按三次快门。
"漂亮！"她忍不住喊出声。
陈逾白回头看向她的方向，嘴角扬起一个明亮的弧度。阳光穿透扬起的草屑，在他周围形成一圈跳动的光晕，祝澄的镜头诚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中场休息时，陈逾白拎着水瓶走过来，发梢滴下的汗水在草坪上砸出深色的小点。"拍到好照片了？"他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锁骨上的金属哨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这张。"祝澄调出他射门的瞬间，"但左边有点空，如果当时再向右移两步..."
"等等。"陈逾白突然凑近，带着柠檬味运动饮料的气息，他指向照片边缘——有个穿蓝裙子的小女孩正模仿他的射门动作，"这才是最好的部分。"
祝澄心脏漏跳一拍。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会注意这种画面之外的细节。
"你总是..."陈逾白用毛巾擦着脖子，医用敷料边缘被汗浸得微微卷起，"能看到别人忽略的东西。"
就像他拍摄龙舟赛时，会把岸边系鞋带的路人也纳入构图；就像他此刻注意到祝澄相机包侧袋里露出的半包草莓味软糖——和她这个人一样，乍看冷静克制，细节处却藏着甜味。
下半场开始前，陈逾白突然说："赛后给我看看你拍的其他照片？不是球赛...是你平时拍的那些。"
祝澄握紧了相机带："为什么？"
"好奇。"他倒退着跑向球场，晒红的手臂在阳光下像镀了层金箔，"想看看祝澄眼里的世界是什么颜色。”
这句话像一颗薄荷糖，在祝澄胸腔里噼啪炸开。她突然很庆幸自己带了那卷还没冲洗的黑白胶卷——里面有清晨的菜市场、雨后的电话亭、趴在书店橱窗上的流浪猫...这些她从未给任何人看过的私人视角。
比赛最终以2:1结束，陈逾白打进致胜一球。欢呼声中，他跑向场边，在祝澄面前刹住脚步："哨子还我？"
祝澄这才发现金属哨一直被自己攥在手心里，浸满了汗渍。陈逾白接过时，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掌心，像一片羽毛落下又飞走。
"合影？"他突然提议，向裁判借来三脚架设置延时拍摄，"采风活动都没留合照。"
倒计时十秒，祝澄僵硬地站着，突然听见陈逾白说："你闻到了吗？"
"什么？"
"槐花。"他指向场边那棵大树，"再过两周就要谢了..."话音未落，快门声响起。
照片里，祝澄微微仰头看向他指的方向，侧脸线条柔和；陈逾白半侧着身，晒伤的脸颊上还沾着草屑，眼神却温柔得出奇。背景里，林小满正举着冰淇淋冲向某个穿黑T恤的高个子男生，模糊的动感让画面突然鲜活起来。
"你朋友？"陈逾白收起三脚架，看向场边。
祝澄眯起眼睛："那是...陆予川？"
更衣室里，祝澄整理照片时发现一张意外的抓拍——陈逾白扶起摔倒的小男孩时，镜头正好捕捉到他后颈的十字疤痕。那道疤在阳光下呈现出浅粉色，像是最近又过敏过。
"澄澄！"林小满突然撞开门，脸颊通红，"陆予川说要请我们吃冰！虽然主要是想问你关于陈逾白的事..."
祝澄一脸吃瓜："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谁跟他熟！"林小满声音陡然提高，"就是高中时...他总来借我的《灌篮高手》漫画..."
祝澄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把那张疤痕特照加密保存。走出更衣室时，她看见陈逾白正在走廊尽头和陆予川说话，两人之间有种奇怪的默契。陆予川手腕上那个绣着"LYC"的护腕，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冰店里，陈逾白自然地坐到祝澄旁边，身上带着刚冲过澡的薄荷香气。"下周有个夜间摄影活动，"他推过来一份草莓刨冰，"要去吗？"
祝澄用小勺戳着冰沙："你邀请我？"
"嗯。"陈逾白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相机，突然对准窗外按下快门——一只麻雀正落在电线杆上，背后是渐变的晚霞，"因为只有你能拍出这样的照片。"
祝澄接过相机查看，发现他说的不是刚拍的麻雀，而是之前留在存储卡里的一张旧照：深夜便利店，值夜班的店员正在喂流浪猫，玻璃上的倒影里有一轮模糊的月亮。
"你怎么..."祝澄心跳加速，这张照片她从未给任何人看过。
陈逾白笑了，虎牙轻轻刮过下唇："不小心翻到的。但这就是我想说的——"他指向照片角落，那里有半片被虚化的落叶，"你会注意到这些...没人在乎的瞬间。"
窗外的光线突然变得温柔，祝澄看见他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倒影。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喜欢上一个人或许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理由——可能只是因为他也看得见落叶的弧度，听得懂你按下快门时的那秒犹豫。
"夜间摄影..."祝澄低头挖了一勺冰，"要带三脚架吗？"
陈逾白眼睛亮起来，从背包里掏出一卷胶卷："用这个。我试过，感光度刚好够拍星轨。"
他们的手指在传递胶卷时短暂相触，谁都没有立即松开。对面，林小满正手忙脚乱地擦着被陆予川"不小心"碰倒的柠檬水，而那个素描本男生耳尖通红，笔下却飞快勾勒着这一幕。
祝澄摸到口袋里备用的医用敷料，突然很期待夜色降临后的城市，会如何在他们的镜头里显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