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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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冻，陈青额头上的血凝固了，他坐在板凳上，两只手紧紧揣在口袋里。
好冷啊。
等葛辰爸妈关掉超市门回家时，他的手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呀，你怎么也不在屋里待着啊。”葛辰妈嘴里念叨个不停，牵着他冰冷的手往屋里走。
他坐在暖炉旁边，双手渐渐暖和起来。
葛辰妈拿着碘伏和创口贴，给他头上消毒：“那群小孩又来欺负你了吧，下回你就在屋里不出去，他们就打不到你。”
大福被拴在家里刚刚也出不去，葛辰爸给他解开了绳子，它趴在陈青脚边，舔舔他的手，嗓子里一直有呜咽的声音。
处理完伤口，门被敲响了，卓越爸妈来了。
今天是冬至，老家的习俗是吃饺子喝羊肉汤，孩子不在家几个老人聚在一块吃饭。
“这头上怎么破了？”卓越妈注意到陈青头上的创口贴。
葛辰妈拿出面皮和肉馅，“小学里那些小孩打的，唉。”
卓越妈拿出几包儿子寄过来的松子，放在陈青手里一袋，让他手里剥。
陈青剥着松子，四个老人忙着包饺子熬羊肉汤。
屋里暖洋洋的，不一会羊肉汤的香味就飘荡在房间里，大福馋的直流口水，等人给他喂肉吃。
“这羊肉汤熬的好，没有羊膻味。”葛辰爸喝了口汤。
四个老人坐在餐桌上吃饭，大福埋头吃狗粮，卓越妈拿着勺子给陈青喂饺子，边喂边叹息：“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以前残疾至少脑子还正常，还和姜葵谈着朋友，现在人傻了那丫头又去世了。哪天我们几个老骨头走了，孩子们又没时间照顾他了。”
“那时候就去福利院了，有些福利院不好，护工虐待老人，他们又说不出话，孩子送过去的吃的水果，护工自己分了，病人都没吃到。”卓越爸说。
葛辰爸说：“哪有这么夸张，有些还是挺好的。看选的福利院好不好了。”
“再好也没有家里好。”葛辰妈说，“不然那么多老人不愿意去养老院、福利院呢。”
饭后几个老人聊着天，陈青和大福玩着，一下一下摸着它背上的毛发。
晚上，卓越爸妈回了家，葛辰爸妈休息了。
陈青拖着长长的锁链躺在床上，床上铺了电热毯，很暖和。他走动时锁链碰撞的声音惊醒了大福，大福屁颠颠跑到他怀里躺下。
他也不睡了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床边，床和柜子的缝隙处有一盒火柴，他捡起来，姜葵和他说过这个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一根火柴就可以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
陈青带着期待点燃了一根火柴，微弱火光中他听见姜葵的声音，抬眼看去是姜葵，她还和之前一样，容貌没有改变，声音也那么动听像树上唱歌的小鸟。
“姜葵……”陈青声音沙哑。
他的声音却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在医院每天吼叫，声音变的又粗又哑。
“陈青，放下仇恨，过正常人的生活。”姜葵轻松说。
她的身影忽明忽暗，陈青点燃了更多火柴，他说：“我想你。”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
你疼不疼啊？
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逃离这里吗？
可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我想你。”
姜葵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不听，他只是一遍遍固执地说我想你。
她伸出手想触碰他，可连最简单的触碰都做不到，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你记住了，再等一段时间我会再来的。”
“别走！”陈青踉跄着摔倒在地，“别离开我！”
回应他的只有熄灭的火柴，大福的呜咽，漆黑的房间以及冰冷的雪地。
陈青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多想再看她一眼。
每天精神来回错乱，唯一支撑他继续下去的是姜葵说她还会再来，她说过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忘记。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声连绵不断。
他坐在门口，不一会儿就被雪淹没了，成了一个真正的雪人。
学校放了假，一群小孩没事干，跑到门口观赏他这个雪人。
小胖子上次用石头打陈青，被家长知道后狠狠揍了他一顿，他现在也不敢打陈青了。
几个小跟班看他也不动手，也都各玩各的。
麻花辫和双马尾穿着红棉袄在雪地里格外显眼，两人蹲在地上，带着手套捏了两个小雪人，哪小石子点缀眼睛鼻子。
两小孩把小雪人放在了陈青脚边，“这两个小雪人陪你玩哦，不那么孤单。”
一群小孩跑到别的地方放烟花了，陈青双手捧着两个雪人。
葛辰休了年假和卓越在市区汇合一块回老家。
“这我女朋友，”卓越介绍，“李若若。”
李若若大方的打了个招呼，坐在了后座。
葛辰坐上驾驶座，卓越坐在副驾驶。
他心里捉摸着怎么跟卓越说陈青的事情，一路上愁眉不展。
车先停在了卓越家楼下，卓越和李若若上楼放东西休息一会。
葛辰将车开回了家，刚下车他就看见了坐在门口的陈青。
他拎着年货跑过去，“大冷天在屋里待着啊。”
陈青没回答继续在坐着，葛辰推门把年货放下，让他进屋里。
陈青这才进去，他没有待在客厅，而是和大福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多会卓越和李若若过来了，一屋子人热闹起来。
“陈青呢？”卓越掏出手机问。
葛辰回答的支支吾吾：“在房间。”
卓越想要去见见陈青，葛辰拦下了他。
他有些疑惑，但停下了脚步。他以为是陈青病情加重，便没有继续。而是等家里别的人都出去街上逛街时，才推开了门。
卓越瞳孔骤缩，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一幕，他把玻璃杯往地上一摔，高声道：“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我没办法，”葛辰说，“如果不这样，老家的人不会同意他留下的。”
卓越气的手发抖，他一拳打在了葛辰头上，两人在地上互殴，非要打个你死我活：“你他妈就是这么对他的！他是人啊！不是畜生，你怎么能把他锁起来！他是人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葛辰吼道，“万一他伤害到我爸妈呢！谁敢去赌，你敢去赌这种可能吗！”
卓越咆哮：“那也不能这么对待他！你忘了以前吗？你忘了之前他是怎么帮我们的吗！”
“我们帮他的还少吗？还也还完了吧！”葛辰声嘶力竭。
两人倒在地上痛哭流涕，情谊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消失殆尽，就连葛辰都认为陈青会伤害别人。
他忘记了以前被小混混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是陈青救了他，帮他收拾了那些人，然后他们成为了兄弟、哥们。
现在他只记得陈青发病，担心伤害到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陈青的眼神变成了恐惧。
他忘记了姜葵死的多么惨烈，忘记陈青为什么杀人。
人，是会变的。
卓越坚决不同意继续锁住陈青，他拿着钥匙给陈青解开了锁链，还给他自由。
陈青恢复了自由身，他还是常常坐在门口的板凳上。
姜葵说，还会回来的。
于是他就这么等啊等啊，等了整整一年。
春天，他和姜葵在山间里挖掘野菜，钻进蔬菜大棚偷摘新鲜的草莓。
夏天，他和姜葵在河水中嬉戏打闹，捉着小鱼小虾运气好还能有小螃蟹。
秋天，他和姜葵在地里掰着玉米，在金黄色的麦田中闻着小麦的香味。
冬天，他和姜葵躲在一起取暖，在火堆里烤着红薯土豆，捡起别人不要的烟花棒点燃。
一年四季，又是大雪纷飞的冬天。
老家连续两年再次降雪，而这次的雪很大很厚交通都被堵了。
葛辰和卓越是座摩托车回来的，葛辰结婚了和西餐厅一个女生，卓越忙着学校社团和女友爬山旅游，过去一年他们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再次见到陈青，心中愧疚不已。
陈青疯了，可他们还清醒着。
他们见到陈青就会想到以前，陈青帮了他们多少，但大家都有新的生活了，很少提起过去。
只有陈青和姜葵被留在了过去，止步不前。
春节结束，葛辰和卓越离开了老家。
腊八节、元宵节过后，雪已经有了消融的迹象。
陈青坐在门口怔怔地盯着远方，姜葵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有些抱怨有些伤心：“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想你。”
还是那句我想你。
“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姜葵唇边挂着忧伤的微笑。
陈青站起了身。
他知道，姜葵很孤独他愿意去陪伴她。
姜葵指引着他一步步离开了家门口，他跟着来到了河边，水是那么浑浊那么深不见底。
“对不起，我那么自私想要你来陪我，”姜葵流着泪，“太孤独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好想你。”
“不要哭。”陈青说。
他站在岸边僵持了很久，最终迈出了左脚踏入了河里，然后一步一步的走着，身上的棉服很快吸满了河水拖着他沉沉下坠，河水漫延过他的小腿、大腿、下身、脖子、头顶。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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