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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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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川的期初考试不像期中期末那么严格，纯粹是摸个底，看看暑假这两个月是不是完全荒废。
按照前川校长的说法，差距就是在假期中产生的。
期初考只要考语数英三门高考计分的课目，压缩在一天内考完，也没分考场。
在新班级的第一天沈昭回在自己座位上老老实实写了一天的试卷，和周围同学的交流仅限于传递试卷。
他不是那种上光荣榜的好学生，但成绩也算不差，语文英语的成绩在高一也是班上前几名，就是数学发挥不太稳定，全靠手感。
前川把数学考试安排在上午，这张试卷难度不高，至少比上次期末的卷子简单些，沈昭回把该做的题目都填满之后，把试卷翻回到前面继续做最后一道填空题。
好不容易有点思路，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他根据已经算到的部分随便猜了一个答案。
沈昭回叹了口气把笔丢在桌上，等着收卷子。
后桌起身的人带起了一阵风，风吹过他耳边的碎发，有点痒。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他身子往椅背上靠，下意识避开，把自己桌上的卷子递了过去，余光正好瞥到了时笳拿在手里的试卷。
最后一道填空题时笳写的取值范围和他正好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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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考完就是午休，监考老师点完试卷离开后，班级里的人一瞬间都跑光了。
前川安排的吃饭时间就四十分钟，十二点十五就开始午自习。
食堂和教学楼之间距离不是很近，要穿过图书馆、广场、大礼堂才能到。
沈昭回还独自坐在自己座位上破防。
“沈昭回，愣在那干什么，吃饭去啊。”隔壁班的江枫拉开窗户对教室里的人喊道。
他回过神来，发现全班只剩他一个人了，
“现在去要排长队，吃不到小鸡腿了。”江枫刚说话就准备拉着他跑步去食堂，被他拒绝了。
“现在跑过去也来不及了，跑步好累。”
“你还记得刚刚最后一个填空题你写的是什么吗？”沈昭回仍是不死心。
江枫嗤笑，手指着自己问道：“哥，你是认真的吗？我填空题最后两题从来都是跳过，你问我？”
沈昭回闻言干巴巴回道：“不好意思，我忘了。”
“咋了，你不是一向考完就当过了的嘛，怎么问起这个了？连你都要好好学习抛弃我了吗？”
沈昭回说：“我刚刚看到我后桌的卷子了，答案和我完全相反，我就想问一下。”
“相反就相反呗，又不一定你写的就是错的。”江枫不在意道，“对了，你后桌谁啊？刚刚来找你我没见着人，我认识不？”
“你认识，是时笳。”
“真的假的，你和句号哥还蛮有缘啊，昨天刚看到和你分一个班今天就前后桌了。”
沈昭回纠正道：“昨天就前后桌了。”
“好吧，那应该是你写错了。”江枫思索了一下。
长长的柏油路上人不多，都是和他们一样不着急吃饭的，中午的阳光穿过香樟树叶的缝隙落到了沈昭回的脸上。
他现在抿着唇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投射下两小片阴影，随着树荫的浓密时隐时现，像脆弱的蝴蝶。
“你又不参加高考，这么在乎一道填空题干嘛？”江枫打破沉默随口一问。
沈昭回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我不想出国了，想留在国内读大学。”
这下轮到江枫愣住了，他惊讶道：“为什么啊？你爸妈同意了？”
“没为什么，就是不想去了。”沈昭回不想说出实情随便找个借口搪塞。
江枫不断追问，沈昭回随口敷衍：“不想和我喜欢的人分开。”
江枫彻底愣了，没再继续刨根问底，拉过沈昭回看着他问：
“什么喜欢的人？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还是不是兄弟？”
“高一班上的？英语课代表？方然......林佳佳！”
沈昭回听江枫这一套可汗大点兵无语：“你是在点名吗？我只是开个玩笑，我要是有喜欢的人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为什么不出国了？你这几年不是一直在学雅思吗？”
“就是不想去了，人生地不熟的，而且我在国内万一考上更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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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川以往的午休时间都是用来订正错题或者写作业的，现在刚开学也没有什么错题和作业可写。
班上大部分人就直接趴在座位上小憩，沈昭回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下午考的语文和英语也没有复习的必要。
于是他就从课桌里拿出一本课外书开始看。
教室里很安静，除了翻书的声音就是有人睡着后规律的呼吸声。
沈昭回脑子里还在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有点心不在焉地发呆，手中的书一直没有翻到下一页。
他其实也不是突然不想出国的，是之前自己没有仔细考虑过，按照父母的想法按部就班地做。
就像来前川高中，也是他爸沈舟旭拍板定下的。
原因很简单，就是沈舟旭也是前川毕业的，有情怀在，不然市里的一中离家更近师资也差不多。
他突然抗拒出国的原因说来还有点矫情，所以刚刚才会对江枫说不出口。
纷乱的思绪被铃声打散，监考老师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进了教室，招呼着喊午睡的同学醒醒，马上就放英语听力了。
沈昭回一直没听到后桌的动静，就回过头看过去。
后桌的男生还在睡，整个脸埋在手臂里，漆黑的短发垂在桌上，平阔的肩骨撑起了白色的校服，随着呼吸在缓缓起伏。
沈昭回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时笳垂在桌子上的手背，小声说：“起来啦，马上要考试了。”
时笳手指颤了颤，但整个人没动。
他纠结要不要加大力度，伸出的手还没碰到时笳的肩就落空了。
时笳醒了，额头有一道被压出来的红印，微微眯着眼但眼神是清明的，漆黑的眼睛先看向沈昭回的手再慢慢转向他的脸。
半晌才开口说道：“谢谢。”
声音倒是带着点睡醒之后的低哑。
这么高冷？
沈昭回坐正接过前面传来的英语试卷。
考完数学就到了沈昭回的舒适区，英语试卷他提前半小时就写完了。剩下的时间没事干他就无所事事地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
前川晚自习六点半开始到九点十分结束，只留给学生们一个小时的晚饭时间，江枫是住宿生需要回宿舍整理内务，沈昭回也不好跟着。
他慢悠悠地吃晚饭就一个人在校园里溜达，前川在溪城郊区靠近机场，交通不便但占地面积大，比市里的学校要大个两倍还不止。
校园西面是一个生态园，有池塘、植物和一些小动物，往届校友捐的雕塑和钟楼也在这一块。
前川老校长的雕塑立在生态园的入口，不苟言笑地看着一代代学生来来往往。
雕塑头上不知被哪个倒霉孩子放了个橘子皮。
生态园占地大，离宿舍楼和教学楼都远，所以没什么人，平时只会有小情侣窝在角落里谈恋爱，但现在天色将暗未暗，情侣都看不见。
沈昭回走到池塘边，看着长椅上的灰尘，怎么也坐不下去，就蹲在一边，拿出今天早上从家里带来的鱼食往池塘里撒。
池塘里各处的鲤鱼都往这个角落里挤，扑腾着抢食。
沈昭回虔诚道：“保佑我这次考试成绩考好点，锦鲤大哥们，求求了。”
鱼食被分尽，营养过剩的肥鱼们向四处游去，水面再次恢复了平静。
傍晚的微风伴随着初秋的凉意，在风声里沈昭回将五官六感全部放任，任由树木的清香和微弱的虫鸣将他浸没。
面对考试或者未来的焦虑就这样随风散了，他对着池塘边不会说话的鲤鱼开口：
“不管成绩怎么样，我今天回去就说！我不出国了！我在国内就一定考不好吗？瞧不起谁！”
人声在安静的生态园里尤为突出，沈昭回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太好意思，站起身来准备回教室再刷两道题，就听到了脚踩过枯枝的声音。
他转头望去，在紫藤花的长廊下看到一个半蹲的男生，旁边还有一只白猫。
沈昭回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个人是时笳。
这个画面有点似曾相识。
时笳总是站在深处，上次站在小巷的深处，这次又在长廊的深处。
沈昭回热络地走上前去，也跟着一起蹲下，准备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
那只猫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看到来人有点瑟缩，猫毛都有点颤抖，但舍不得嘴边的食物，就缩着头小口小口地进食。
沈昭回盯着看了会小声问道：“它有名字吗？”
时笳把手上的火腿肠掰成小块，放在白猫的嘴边，简短回答：“没有。”
“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的小猫？生态园养的吗？”
“流浪的，应该刚进校园不久。”
前川暑假学生是不留校的，几个月大的小猫没人喂也不会自己捕食。所以应该是这几天从校外跑进来的。
沈昭回接着问：“你怎么发现它的？”
“路过看到。”时笳平淡道。
路过还能带着火腿肠......沈昭回心里默默补了句，他的这位新同学好像和传闻中真的不太一样。
“你经常到生态园来吗？我以为只有情侣会到这来。”
时笳转头看着沈昭回，慢慢说道：“所以，你的对象是鲤鱼？”
沈昭回礼貌开口：“请你忘了刚刚听到的一切好吗？”
小白猫胆子很小，吃完面前的火腿肠也许是感受到面前的两位少年没有恶意，它轻轻蹭了一下时笳的裤脚，没有接收到抚摸的回应，便跳进了一旁的草丛中，白色的影子很快消失在灌木丛中。
时笳顺势站起来准备回教室，小少爷还蹲在原地，耳尖还有些红。
“还有十分钟上晚自习。”时笳脚踩上枯枝，放下这句话就要离开。
沈昭回闻言站起来跟在后面一起回了班级。
日暮时分，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漆黑的头发染上了夕阳的色彩，身影看起来模糊又温暖，迎面的风吹起衬衫的后摆，勾勒出少年人精瘦的轮廓。
前川的晚霞总是比别处的要好看些。
刚开学，没有作业，班级里的学生都自觉地拿着各种练习册和参考书在自学。前川的晚自习是不会有老师来上课的，学校的教学理念是学习主要靠自己。
班级里也没有老师一本正经坐那看班，只有年级组长和班主任会巡逻。
沈昭回静心刷了两道题，感觉自己脖子和手臂痒，低头看发现被咬了几个蚊子包。
生态园植物茂密，蚊虫也不少，他猜应该是蹲在紫藤花廊下喂猫的时候被咬到的。
沈昭回一直是招蚊子的体质，有随身带止痒膏的习惯，他从书包里拿出来涂好，准备继续做题，忽然想到后桌那位蹲的时间比自己还久，纠结了一下。
时笳在飞速刷题，没注意前面的小动作。直到桌子上出现了一张便签和一个长得像唇膏的东西。
便签上写着“封口费”三个字，字一如既往的漂亮，下面还画了一个蚊子的简笔画。
时笳抬头，小少爷正端正坐着在刷题，白皙的脖颈上有一个鼓出来的蚊子包，上面有几道红色的抓痕和油亮的水光。
空气中有清凉油的味道，和柑橘调的香水混在一起。
时笳把便签随手夹进书里，没有拿起那支像唇膏一样的药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