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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生辰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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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平淡淡过了三天,便迎来了皇后的生辰。
凌寒随父亲,连走路的姿势也一样气势外露,落座后,旁边宫女立马上前添酒侍奉。
皇后喝了一口酒,放下酒盏,目光在席间流转。
“我记得定南王只有一位长女,叫凌寒,十五年不见,让她上来让本宫瞧瞧。”
凌寒始终面色不改,不卑不亢地回答皇后的话。
皇后说着,不知有意无意,问:“你还会舞剑?”
“技艺不精,只是略懂皮毛。”凌寒回话间,却听到另一道声音。
“乌国太子到——”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她的声音被生生盖了下去。
凌寒回头,撞见一个少年肆意开怀地笑,他步子迈得极大,高高束起的马尾随意摇晃,意气风发的样子仿佛自己不是来做客的,而是这里的主人。
与之相反,他身后的一位大臣因为端着架子,又要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姿势滑稽让人不忍直视,两人中间落下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皇后笑道:“太子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冒冒失失的?”
申屹楚低头告饶:“皇后莫怪,屹楚太想你了,所以走得急了。”
他一伸手,身后的大臣就把一个盖着黑布的物件递过去,他掀开黑布,众人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鸟笼。
申屹楚指着手里鸟笼里的鸟滔滔不绝:“它可是我是花了好久才从一个商贩那忽悠来的,虽然看着普通,但是它眼睛是蓝色的,镶嵌在它头上跟宝石似的,我觉得您一定喜欢!但是它眼睛看不见,离不开人照顾……”
那人就站在自己身旁,身上的熏香若有若无的飘到她这边,声音也十分清晰,清爽动听。
凌寒听着他娓娓道来,这才相信几天前劫走自己的人就是他——乌国太子申屹楚。
这身衣裳更适合他,在黑色的衬托下,他的皮肤显得白得发光却无一丝病气。
申屹楚突然回头瞥她一眼。
这一眼猝不及防,凌寒没能躲开他只停留一瞬的目光,他肯定认出她了!
她按下心中惊讶,祈求快点回座好跟父亲说这件事。
他若是何舟,无论为谁卖命,她都会帮他。
可他是乌国太子申屹楚,不是她认识的何舟,他耳后的疤痕那么像。
他不是何舟,却有这把匕首,说不定他知道何舟的去向。
一番套话后,两人正欲退下,此时变故陡生。
“啊——”
阎公公一声惨叫,惊起了所有人的心,纷纷迎头张望。
一个人影从大殿上飞了出来,重重砸在台阶上,一阶一阶往下滚落,直至凌寒脚边才停下,而踹下宫女的阎公公则死死捂住自己的右脸,指间不断流出鲜血。
立马有侍卫围上来,凌寒看着奄奄一息的宫女,被这情况弄得不知所措,一动不动,直到申屹楚伸手一把将她拉了出去。
一旁的凌度明十分头疼。
皇帝病重的消息传出去不是一日两日了,本以为那些人会忍不住动手。
结果不见弑君的,却见到了杀太监的。
宫女强撑着爬起来,破罐子破摔一般,扯着嗓子嘶哑吼道:“你们拥护的根本不是先皇血脉!”
这话如一颗炮仗,在众人脑海里“彭——”地炸开,一时间鸦雀无声。
宫女的声音在此时愈发清晰。
“当初进宫的一群和尚为讨先帝欢喜,说先贵妃怀的是贵子,能兴国运。”
这件事人尽皆知,没什么可质疑的,不知道她说这个是为何。
“可是先贵妃生的明明是个女婴!”
大殿犹如一锅沸腾的水,细细密密讨论声不断,如果先贵妃生的是个女儿,那现在皇位上那个……
不敢想了。
每一次有新帝继位都会大耗国力,好不容易把先帝留下来的残局扭转,这时拥护新帝无异于掀翻棋盘。
官场沉浮,势力盘根错节,到时朝堂的平衡又要被打破。
“先帝残暴,当日产房值守的人为了活命,就换了一个奴婢暗里生下的男婴!”
她看向脸色阴沉的刘公公,泪水滑过狰狞的面孔:“可那些人后来都死了!阎姜!我娘都被撵出宫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她!”
“一派胡言!”阎公公紧皱眉头,气得倒吸凉气,牙都龇出来了:“皇上面前出此狂语,当死!”
士兵们手中的长枪纷纷朝宫女刺去,眼看她就要被扎成刺猬。
凌度明不知何时出席来到大殿,及时拦下士兵,向皇帝道:“陛下,臣弟看此事尚有蹊跷,此女不可就此丧命,不如把她关押起来,来日再审?”
皇帝沉默着点头,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太监踉踉跄跄着跑过来,嘴里还嚷着:北平王带兵逼进宫了!
一时间,人们都站起身,惶恐地四下张望,议论与的低泣混杂在殿前上空,场面十分混乱。
很快,平北王的铁骑踏入,身后的士兵快速包围四周,平北王手握长剑,看了一眼上面的皇帝,对众人道:“都听到了吧,他凌知聿没资格坐这个位置!”
看到底下的人神色各异,北平王猖狂大笑,“各位觉得惊讶就好,也不枉我大费周章安排这场好戏。”
阿碧见情况不妙,当即拉住凌寒离开这里,穿过一条弯曲的小径,被几个黑衣人拦住,阿碧不慎被一箭刺中。
凌寒只能回头短暂望一眼,咬咬牙继续往前逃,即将被追上时,利箭突然从另一个方向横穿而过,不过须臾,那群人统统倒下。
凌寒环顾四周,申屹楚从墙角走了出来,远远丢给她一把剑,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像是蒙了一层厚重的雾气:“往前半炷香,树林里的假山进去后有一条暗道,你可以借此离开。”
她提剑迟迟不动,脑子里不停盘旋着他的话。待他离开后她终于动身,但是却并没有按照他说的做,而是转身去了相反方向。
横七竖八趴着的尸体丝毫没有影响她前进的步伐,只是在看见阿碧时帮她合了眼,然后一路闯进金兰宫,把偷偷逃避的陈贵妃逮了个正着。
凌寒恭恭敬敬把她“请”到殿前,眼神越过父亲,又看见碰见了申屹楚。
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就这一刻,好似全身的力气都争先恐后冲破脏腑向大脑奔涌,还没反应过来,右手就先失去力道,剑刃落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恰似脑子里的嗡鸣。
他手里拿着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一个“免”。
——“这次是你救了我,我给你一块令牌吧,如果你以后惹我生气了,拿出它可以换我原谅你一次。”
威胁她害她落水、河边初见端倪、还有刚刚在偏院,他给她剑,到现在她站在大殿上,从无数长阶之下,清晰投在她眼中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她想不明白,何舟为何会是申屹楚,他不是南兴街何记点心铺的倔小子吗,怎么会成为乌国太子?
无数问题充斥着她的脑子,被故友欺骗的愤怒让她想现在就下去跟他打一架,把剑刺进他身体里,逼问他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可是她不能,她得完成父亲交代的事,保护好帝后二人。抹了一把眼眶里快溢出的泪水,她就捡起剑与帝后消失了身影,逃离了这场纷争……
晚饭时凌寒才见到忙碌回来的父亲,想起那个宫女,心情复杂。
“仅凭一句血脉不纯,就能把他拉下皇位吗?这数年功过就此作罢,当皇帝真是既划算又亏本。如果此事是真,您还要拥护他吗?”
凌度明慢条斯理夹着菜,“一个是身份低微的宫女,一个是位高权重的皇帝,她所说真假不是由她决定的。”
饭后她突然想起有件事忘了跟父亲说,她又折返回去,还没到门前,刚刚还亮着的屋子突然暗了,烛光闪灭的时间恰好够凌寒窥见一个人影。
她想都没想便立马追上去,凌度明有看完信后就销毁的习惯,所以他的屋子略显空旷,也不知道那人深夜前来是想找什么,就当她以为此行一无所获时,手指突然摸到床板下面的一块凸起,轻轻一按,地面上豁然出现一个缺口。
凌寒走在暗道内,周围都是实心的,没有暗室。
凌寒很快发现不对劲,这里的暗道比常见的宽三倍不止,规模之大,让凌寒不由惊叹,恐怕只有那把龙椅值得人如此大费周章了。
烛光又闪了一下,她瞬间僵住,忽然想起了乌国太子,会是申屹楚吗?
她望着暗道的转角处,努力平复过于沉重的呼吸,然后拔腿就往回跑,在她身后,黑影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紧追不舍。
肩膀一紧,她转身想挣脱桎梏,不料一把白粉飞过来,她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