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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酒后失控 ...

  •   复读学校的开学日,沈予柠抱着厚厚一摞书本,推开新班级的门,然后,她的视线顿住了。

      靠窗的位置,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蒋亦。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她旁边那个积了薄灰的座位,自然地抽出纸巾,仔细地擦拭着桌面和椅面。

      “被爸妈逼来的。” 他耸耸肩,动作没停,声音带着点认命的随意。

      “说这次再考不上像样的大学,就断了我的卡。”

      他擦干净椅子,示意沈予柠坐下,目光落在她更显沉静、也添了几分倔强的脸上。

      “没想到……你也会在这里。”

      沈予柠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将书本放在光洁的桌面上。千言万语,都沉在心底那片名为“江让”的湖底,不再轻易泛起涟漪。

      这一年,时光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题海无边,试卷堆叠,从地面一点点垒起,最终竟有半人之高,像一座沉默的纪念碑,记录着日复一日的伏案疾书和深夜台灯下的孤影。沈予柠把自己彻底埋了进去,用笔尖的沙沙声和公式的冰冷逻辑,试图填满所有因思念和失落而滋生的空洞。

      蒋亦成了这片枯燥战场上最坚实、也最默契的战友。他洞悉她的沉默,从不追问缘由。

      在她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放空,仿佛灵魂被什么无形之物抽离时,他会默不作声地递过一张纸巾,指尖轻轻触碰她的手背。

      深秋的夜晚,寒意渐浓,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教室瞬间变得空荡而冰冷。沈予柠收拾书包的动作有些迟缓,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感悄然爬上心头。这时,蒋亦总会将一杯滚烫的、散发着浓郁香甜气息的热可可塞进她微凉的手里,杯壁的暖意瞬间驱散了夜晚寒冷。

      “谢了。”她低声说。

      “客气什么。”蒋亦总是笑得随意,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陪她走过从教学楼到宿舍楼那段不长却总显得格外寂静的路。

      一次月考后的傍晚,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夕阳的金辉斜斜地照进来,在摊开的习题册上投下长长的光影。沈予柠对着窗外几只归巢的倦鸟发呆。蒋亦放下笔,侧头看了她许久,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你喜欢的人,是那个……以前经常在校门口等你的学长吧?” 他顿了顿,目光带着一种了然,“他其实……并不是你男朋友,对吗?”

      沈予柠握笔的指尖猛地一颤,一滴饱满的墨汁猝不及防地落在刚演算完的草稿上,迅速晕染开一片浓重的、无法挽回的黑色痕迹,像她此刻骤然被戳破的心事。她盯着那团墨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下意识回答了问题的前半部分:

      “很明显吗?” 问出口才惊觉自己承认了什么。

      蒋亦看着她瞬间僵硬又泛红的侧脸,没有追问,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和洞悉一切的温和。

      “你看他的眼神,” 他轻声说,目光也投向窗外那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和我看你时……一样。”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蒋亦。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一种认真,一种她无法回应的认真。

      “对不起,”她看着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当初骗了你。”

      蒋亦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带着一种近乎洒脱的释然。他摇摇头,没有接她道歉的话茬,只是拿起笔,轻轻敲了敲她摊开的习题册:

      “这题,辅助线应该画在这里。”

      他熟练地转开了话题,也巧妙地避开了那份沉重。沈予柠看着他专注解题的侧脸,心底涌起复杂的暖流和更深的歉疚。他懂她的沉默,也尊重她心底那个无法触碰的角落。

      偶尔,在夜深人静,宿舍楼早已熄灯,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陪伴时,沈予柠会从题海中短暂地抬起头。疲惫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熟悉的身影。江让……他现在应该已经和苏婉在一起了吧?那个从小一起长大、门当户对、笑容甜美、与他有着无数共同回忆的苏婉。他们是那么相配,像童话故事里理所当然的结局。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像被扎了一下,提醒着她那份无望的仰望和早已划定的界限。

      姑姑在电话里偶尔会提起:“柠柠,江让前几天来找过你,问你学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说你住校学习紧,他好像有点失落……”

      沈予柠每次都只是淡淡地回应:“嗯,知道了姑姑,下次他再来,就说我在忙。” 她用“忙”字筑起一道高墙,隔绝了所有可能再次扰乱心绪的接触。

      第二次高考的日子终于来临。天气晴朗得不像话,阳光炽烈,万里无云。沈予柠握着笔,走进考场,心境却与一年前截然不同。没有恐慌,没有空白,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冷酷的专注。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是她唯一听得见的旋律。

      最后一门结束的铃声响起。沈予柠随着人流走出考场大门,刺目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眼。恍惚间,似乎在校门口攒动的人影里,捕捉到一个熟悉到刻骨的高大轮廓——穿着简单的白T恤,像一年前那个暴雨后的下午。她心跳猛地漏跳一拍,定睛再看,那身影却已消失不见,仿佛只是阳光在视网膜上开的一个玩笑,是她过度疲惫后产生的幻觉。她扯了扯嘴角,将那一瞬间翻涌的悸动强行压回心底。算了,怎么可能。

      成绩公布那天,沈予柠坐在客厅沙发上,手指冰凉地握着鼠标。当那个耀眼的数字——全市文科状元——清晰地跳入眼帘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旁边的姑姑沈明玉只看了一眼屏幕,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哭声,用力地将她搂进怀里,声音哽咽:

      “好孩子!我的柠柠!姑姑就知道!姑姑就知道你一定行!”

      很快,家里的座机和手机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记者采访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沈予柠机械地拿起听筒,回答着千篇一律的问题:

      “感谢老师……努力……运气好……”

      声音平静无波,心底却空落落的,像一座刚刚经历狂欢却迅速冷却的巨大广场,喧嚣过后,只剩下一片寂静的茫然。那个曾经支撑她熬过无数黑夜的目标,那个写在志愿表上、指向他所在地方的名字,此刻达成,却失去了最初的意义。

      毕业聚会定在周末。沈予柠穿了一条白色棉质连衣裙。没有多余的装饰。她将柔顺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不经意地垂落在白皙的颈侧。镜子里的人,眉眼间一年前的稚气几乎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洗练过的沉静和疏离感,陌生又熟悉。

      “哇,状元就是不一样,”

      蒋亦的声音从楼门口传来,带着由衷的赞叹。沈予柠走近,看到他穿着合身的休闲衬衫,斜倚在墙边等她,眼神明亮。

      “整个人都在发光。”

      沈予柠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抬手轻轻捶了他肩膀一下:

      “少来。” 然而,笑容在抬头的瞬间,彻底凝固在脸上。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在公寓楼前停下。车门打开,江让和苏婉从车上下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衬得肩线愈发宽阔,身形却比记忆中更加清瘦了些,脸颊的轮廓更加分明,透出一种冷峻的成熟感。他站在那里,目光沉静地望过来。而苏婉,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她穿着一袭热烈的正红色吊带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明艳得如同盛放的玫瑰,笑容灿烂夺目,与沈予柠身上纯净的白形成刺眼的对比。

      “予柠!”苏婉眼尖地看到了她,惊喜地挥手,声音清脆悦耳,“好久不见呀!”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骤然松开,留下空洞的钝痛。沈予柠强迫自己扬起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好久不见,苏婉姐。”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江让身上,像蜻蜓点水般轻轻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江让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锁在她脸上。那目光深沉、复杂,带着审视,带着一种几乎要穿透她伪装的沉甸甸的力道。他的喉结极其明显地滚动了一下,薄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抿紧了唇线。一年的时光,无数未言之语,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咫尺之间。

      “走吧,”

      蒋亦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揽住了沈予柠略显僵硬的肩膀,将她从江让那过于深沉的目光中轻轻带离,语气轻松。

      “大家都到了,就等我们了。”

      他揽着她,径直从江让和苏婉身边走过,没有停留。

      聚会地点选在一家颇有格调的清吧包厢。灯光被刻意调得很暗,暧昧的蓝紫色光晕流淌在空气中,营造出一种迷离的氛围。每张低矮的玻璃茶几上都摆着造型别致的鸡尾酒,色彩缤纷,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沈予柠到得稍晚,大部分同学已经落座,气氛正酣。

      复读班认识的朋友思思,脸颊已经喝得泛红,看到沈予柠进来,热情地招手让她坐到自己旁边,顺手递给她一杯湛蓝色的鸡尾酒。

      “予柠快来!尝尝这个,‘海洋之心’,他们家的招牌!”

      沈予柠接过杯子。透明的杯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杯中的液体是深邃的蓝,杯沿装饰着一片青柠和一颗饱满的红樱桃。

      “这酒……度数高吗?” 沈予柠看着那诱人的蓝色问道,声音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显得有些微弱。

      “还好吧!”思思大声回答,带着点醉意挥挥手,“甜甜的,跟果汁差不多!我都喝两杯了,一点事没有!” 她为了证明,又端起自己那杯粉色的喝了一大口。

      那甜腻的口感确实极具欺骗性,像混合了多种果汁的糖浆,酒精的味道被完美地掩盖。紧绷了一年的神经骤然放松,加上眼前晃动的灯光和喧嚣的人声,沈予柠不知不觉间,一杯蓝色的“海洋之心”已经见底。舌尖残留的甜味让她下意识地又拿起一杯粉色的“樱花之恋”。

      当第三杯粉色的液体滑入喉咙时,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而柔软。视野里的灯光像被水晕开的油彩,分裂、旋转,交织成一片光怪陆离的七彩光斑。同学们的笑闹声、碰杯声、音乐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失去了真实感。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感到一阵恶心,支撑不住地趴在了冰凉的玻璃桌面上,额头抵着手臂,只想沉入这片混沌的黑暗。

      “予柠?予柠?” 感觉有人在轻轻推她的肩膀,声音带着担忧。

      她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地聚焦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思思放大的、焦急的脸。

      “你……还好吗?脸好红啊!”

      沈予柠想回答“没事”,喉咙却像被黏住,舌头也完全不听使唤,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哝声。就在她努力想撑起身子时,隐约听到旁边有男生在说话,声音断断续续飘进她嗡嗡作响的耳朵:

      “……她喝的是……特调长岛冰茶……一杯……就相当于五杯普通鸡尾酒……后劲贼大……”

      长岛冰茶?不是果汁吗?沈予柠混沌的大脑无法理解。接着,她感觉有人试图从她无力的手中拿走她的手机。她想阻止,却只是徒劳地挥动了一下软绵绵的手臂。

      “不行……得找人接她回去……看看她通讯录……找谁……‘江让’?置顶这个……就这个吧……”

      不!不要找他!沈予柠在心底呐喊。可发不出任何声音。浓重的黑暗如同汹涌的潮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瞬间将她彻底吞没,意识沉入无边的深海。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的意识被一阵颠簸感唤醒。她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云端,又好像被温暖而坚实的力量包裹着。鼻尖萦绕着一股无比熟悉、刻入骨髓的清冽气息,混合着一丝极淡的、陌生的烟草味。

      她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晃动,最终聚焦在一张棱角分明、带着明显担忧的俊朗脸庞上。

      江让。

      “你喝多了。”

      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下一秒,带着他体温的、质地柔软的西装外套轻柔地裹住了她微凉的身体,隔绝了外界空调的冷气。

      “能站起来吗?” 他扶着她,试图让她自己站稳。

      沈予柠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软得像一滩水,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身体不受控制地、完全依赖地往他怀里倒去,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江让似乎低低叹了口气。他不再试图让她站立,弯下腰,一只手臂稳稳地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背脊,毫不费力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悬空,沈予柠本能地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她的脸颊紧贴着他温热的颈侧,那清冽的雪松香气混合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笼罩,比最浓烈的酒更让她眩晕。

      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意识再次沉浮。只模糊地感觉到他抱着她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出光怪陆离的酒吧,步入微凉的夜风之中。然后是汽车引擎启动的震动,平稳行驶的感觉……

      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她感觉自己被轻柔地放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睁开沉重的眼皮,是熟悉的天花板——不是姑姑家,是江让公寓客厅的那张深灰色沙发。暖黄的落地灯光线柔和。

      “醒了?”

      江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正将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那件黑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他看着她,眉头微蹙,眼神里有担忧,有无奈,还有一种她读不懂的深沉。

      沈予柠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依旧软绵绵的不听使唤。她看着他在灯光下忙碌的身影,颀长挺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感。一年来刻意筑起的心墙,在酒精的侵蚀和此刻脆弱的安全感下,轰然倒塌。心底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委屈、思念、不甘和那份从未熄灭的、卑微的渴望,冲破了所有的理智。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砸在盖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上,洇开深色的痕迹。江让立刻察觉,快步走回沙发边坐下,温热的手掌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低沉而温柔: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胃难受吗?”

      沈予柠用力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抽噎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脸,那一年来强装的坚强和疏离彻底粉碎。

      “谢……谢谢你……来接我……”
      她终于哽咽着挤出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只受伤的小兽。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压抑的啜泣声。江让拍着她后背的手顿住了。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他的视线。

      那一刻,所有残留的理智、顾虑、自卑和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苏婉,都被这汹涌的情感洪流冲得粉碎。压抑了四年的情感,借着酒精的麻痹和此刻脆弱的安全感,冲破了最后一道闸门。她看着他的眼睛,泪水无声滑落,声音带着破碎的勇气和孤注一掷的绝望,轻颤着问:

      “你能不能……喜欢我一点点?”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

      江让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瞬间收缩,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看着她布满泪痕、带着卑微祈求的小脸,声音沙哑:

      “柠柠,”他叫她的名字,带着小心翼翼的确认,“你知道我是谁吗?看清楚。”

      沈予柠用力点头,泪水随着她的动作滚落得更急:

      “知道……你是江让……江让哥哥……”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将深藏心底四年的秘密倾吐而出。

      “我好喜欢你……江让哥哥……真的好喜欢……”

      这句带着哭腔的告白,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江让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无比,里面最后一丝克制被彻底焚烧殆尽,只剩下一种近乎掠夺的、要将她吞噬的暗火。

      他突然俯身靠近,一只手臂撑在沈予柠身侧的沙发扶手上,瞬间将她困在了他的身体和沙发之间狭小的空间里。距离近得可怕,沈予柠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拂过自己湿漉漉的脸颊,能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中,看到自己那惊慌失措、泪眼婆娑的倒影。

      他的眼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也完全无法理解的狂澜——是压抑到极致的痛苦?是等待太久终于爆发的占有?还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确定吗,柠柠?”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般的磁性,“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凑得更近,温热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廓,气息滚烫。

      沈予柠被他的气息和话语彻底笼罩,酒精和汹涌的情感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没有回答,或者说,她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微微仰起脸,带着孤勇和试探,轻轻地碰了碰他紧抿的薄唇。

      这个青涩得如同羽毛拂过的触碰,却像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下一秒,他扣住她后脑勺的手骤然用力,猛地加深了这个吻!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掠夺的攻城略地,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沈予柠只觉得天旋地转,氧气被尽数夺走,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汹涌的、近乎野蛮的索取,双手无助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衬衫布料。

      那一晚,沈予柠彻底见识到了一个被释放出牢笼的、全然陌生的江让。他不再是那个冷静自持、温和有礼的学长。那些疏离表象被彻底撕碎,露出内里那个充满了原始占有欲和强大侵略性的男人。他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从她的唇瓣流连到敏感的耳垂,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啃咬着,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酥麻和微痛。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蜗,伴随着他压抑着喘息、带着浓浓醋意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像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那个总出现在你身边的男生……”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扣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蒋亦……我每次看到他都想揍他。”

      沈予柠被他的气息和力道弄得浑身发软,意识模糊,只能发出小猫般的呜咽求饶声。这求饶却像是催化剂。江让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他的吻沿着她纤细的脖颈一路向下,带着燎原的火势。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紧紧锁住她迷离的泪眼:

      “柠柠……你知道这一年……我有多煎熬吗?嗯?”

      他再次吻住她,将她的呜咽和所有未尽的话语尽数吞没。酒精、泪水、陌生的情潮、还有他近乎失控的占有和痛苦的低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沈予柠彻底裹挟。她像一叶在狂风暴雨中彻底迷失了方向的小舟,只能随着他制造的惊涛骇浪,沉浮、战栗,最终彻底沉沦在他给予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激情深渊里。

      ……

      意识是被窗外刺目的阳光唤醒的。
      沈予柠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宿醉的头痛和全身如同被拆卸重组般的酸痛瞬间袭来。她茫然地盯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是江让公寓卧室的天花板。

      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床单带着一丝褶皱和残留的体温,人却不见了踪影。

      昨晚的记忆,如同被按下了播放键的恐怖电影,一幕幕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令人窒息的羞耻感,疯狂地涌入脑海——失控的告白、他深不见底的眼神、那个掠夺性的吻、他滚烫的手掌和灼热的低语、身体陌生的欢愉和痛楚、黑暗中被无限放大的感官刺激、还有他最后那句充满占有欲的宣告……

      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不顾身体的酸痛,手忙脚乱地找到自己被随意丢在床尾凳上的白色连衣裙,颤抖着手指胡乱套上。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她甚至不敢在镜子里看自己一眼,赤着脚,像做贼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卧室,穿过寂静无声的客厅。玄关处,她的帆布鞋安静地摆放着。她飞快地穿上,拧开门锁,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2801的公寓大门。厚重的防盗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那个充满了禁忌气息和昨夜疯狂的空间,也将那个陌生的、充满了掠夺性的江让,暂时关在了门后。

      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却无法冷却她滚烫的脸颊和狂乱的心跳。羞耻、茫然、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隐秘的悸动……复杂的情绪如同乱麻,紧紧缠绕着她,让她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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