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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克莱因瓶里的倒影余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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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克莱因瓶里的倒影余温
天文台的穹顶裂缝漏下月光,林辰掌心的半枚银戒正在发烫。戒面刻着的希腊文“τ?ντελικ?ν”像活过来般蠕动,渗出的蓝光在他手背上绘出残缺的莫比乌斯环——那是沈翊被吸入仪器前塞进他掌心的最后物件。
“省厅的特勤队还有三分钟到。”对讲机里传来小王的电流音,林辰这才发现自己靠在天文台的金属围栏上,警灯的红光透过裂缝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右肩传来熟悉的刺痛,他低头看见那里多了道新伤,伤口边缘凝结着蓝色结晶,和沈翊后颈的芯片材质一模一样。
“镜像共振造成的物理创伤。”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辰猛地转身,看见沈翊斜靠在楼梯口,左眼角多了颗泪痣,和他叔叔沈巍的位置分毫不差。“仪器启动时,我们的意识在拓扑维度发生了……融合。”
月光穿过沈翊的袖口,林辰看见他小臂上蜿蜒的蛇形疤痕正在发光,疤痕末端连接着后颈的芯片接口——那里本该是烧伤痕迹,现在却变成了流动的数据流图案。更让他心惊的是,沈翊此刻戴的银戒内侧刻着“τ?ν ?ρχ?ν”,正是沈巍那枚“起点”戒指。
“你的戒指……”林辰的指尖几乎触到那枚戒指,却在距离一厘米处停住。他想起意识空间里沈翊分裂出的双重影像,想起沈巍说的“镜像备份”,突然意识到一个荒诞的可能:“你到底是谁?”
沈翊低头看了看戒指,突然笑了。那笑容不像平时的冷冽,带着点沧桑的温和,右眼角的泪痣在月光下泛着水光。“在拓扑学里,‘起点’和‘终点’本就是同一个点。”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擦过林辰肩上的伤口,蓝色结晶瞬间化作光点消散,“你父亲当年在我后颈植入芯片时,就把沈巍的意识碎片当‘防火墙’。”
夜风卷起林辰的额发,他这才注意到沈翊的睫毛上凝着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天文台的穹顶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裂缝中渗出的蓝光组成巨大的“∫”符号,符号中央浮现出母亲苏晚的全息影像——她站在实验室里,手里拿着《红与黑》,书页边缘的数字“13.8267”正在拓扑化。
“这是克莱因瓶的参数。”沈翊的声音忽然变回原本的冷冽,右眼角的泪痣消失,左眼角的重新显现,“你母亲想用这个参数制造意识虫洞,让‘镜面人’永远困在拓扑维度。”
林辰的呼吸一滞。全息影像中的母亲突然转身,对着镜头露出微笑,她的后颈同样有个芯片接口,接口旁用马克笔写着极小的字:当LC与SY的共振频率达到13.8267,克莱因瓶就会出现裂痕。
“所以沈巍才拼命想启动仪器,”林辰的指尖抚过影像中母亲的脸,触感是冰冷的数据流,“他想在意识融合时夺取控制权。”
沈翊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半枚“终点”戒指按在他掌心的“起点”戒指上。两枚戒指瞬间吸合,组成完整的莫比乌斯环,爆发出的蓝光在穹顶裂缝中投射出巨大的克莱因瓶模型。模型内部,无数“∞”符号如星群旋转,而中心位置,悬浮着第十三片玻璃——上面刻着林辰和沈翊的名字缩写,中间用“∮”符号连接。
“现在该启动‘镜像坍缩’了。”沈翊的声音在克莱因瓶模型中回荡,两种声线完美重合,“你父亲当年不敢做的实验,我们来完成。”
林辰看着掌心的戒指,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被烧毁的一页——那里画着两个交叠的人影,周围环绕着十二片符号玻璃。而现在,他和沈翊就像那两个人影,被命运的拓扑规则绑在克莱因瓶的两端,既是彼此的镜像,也是唯一的解。
“所以每次你用后颈的芯片,”林辰的声音有些发颤,“沈巍的意识就会出来?”
沈翊沉默了几秒,月光在他睫毛上凝成霜。“更准确地说,是‘另一个我’。”他松开林辰的手,往后退了半步,警灯的红光恰好照亮他后颈的数据流图案,“十五年前,我叔叔把自己的意识分成两半,一半封进芯片,一半……”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笛声打断。特勤队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而克莱因瓶模型中的蓝光骤然增强,第十三片玻璃开始碎裂,每块碎片上都浮现出受害者的脸。林辰看见第七名受害者的嘴角动了动,用口型说了两个字:钥匙。
“天文台的地砖下!”林辰突然反应过来,父亲笔记里的“拓扑奇点钥匙”一直藏在这里。他跪在地上,手指在月光下的砖缝里摸索,果然触到一个金属凸起——那是枚黄铜钥匙,齿纹和沈翊一直带着的那把一模一样,只是钥匙环上系着的不是红绳,而是半根烧焦的蓝丝带。
沈翊接过钥匙的瞬间,克莱因瓶模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林辰看见模型内部的“镜面人”意识体正在崩溃,由无数符号组成的身体裂开缝隙,而他和沈翊的意识光带正沿着裂缝涌入,像两条交缠的河流,要将那团混乱的符号重新拓扑化。
“记住,在克莱因瓶里,”沈翊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没有真正的内外之分,就像我和你——”
他的话没说完,特勤队的强光手电就照了过来。林辰下意识挡在沈翊身前,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他回头看见沈翊后颈的数据流图案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的烧伤疤痕,和他最初见到的一模一样,而那枚完整的莫比乌斯环戒指,不知何时又变回了两半,分别躺在两人的掌心。
“林顾问,沈警官?”小王举着手枪走近,视线落在他们掌心的戒指上,“这是……”
林辰握紧半枚戒指,金属的余温透过皮肤传来。他看见沈翊正用没戴戒指的左手揉着后颈,右眼角的泪痣在手电光下若隐若现,眼神又恢复了最初的冷冽,仿佛刚才那个温和的“沈巍”只是他的错觉。
“没什么。”林辰站起身,将钥匙塞进沈翊掌心,“只是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天文台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林辰跟着沈翊走下螺旋楼梯,听见他低声嘀咕了句“克莱因瓶的参数真难记”,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懊恼,像个没背熟公式的学生。
林辰忍不住笑了出来,清晨的冷风吹进领口,却觉得心里某个角落暖暖的。他想起意识空间里沈翊分裂出的双重影像,想起那枚吸合又分开的戒指,突然明白父亲笔记里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在拓扑学的爱情里,最远的距离是莫比乌斯环的两端,而最近的,也是那里。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