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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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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白暴怒的低吼如同冰锥,裹挟着刺骨的寒风和浓烈的消毒水气味,狠狠扎进陆昭棠的耳膜!
“谁允许你进来的?!”
巨大的书桌后,陆昭棠猛地转过身!
暖黄的台灯光晕将他苍白的脸分割成明暗两半,那双总是带着戏谑或慵懒的桃花眼,此刻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
那火焰里翻腾着刻骨的仇恨、多年积压的痛苦,和被照片上母亲温和笑容彻底点燃的毁灭欲望!他手里死死攥着那个冰冷的金属相框,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要将那承载着过往的玻璃和金属彻底捏碎!
“江砚白!”陆昭棠的声音嘶哑、扭曲,如同受伤的野兽在濒死前发出的最后咆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狠狠撕裂了书房死寂的空气,“你们江家——吞并陆氏——逼死我妈!!!”
最后四个字,如同淬毒的利刃,裹挟着滔天的恨意,狠狠掷向门口那个如同煞神的男人!
江砚白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燃烧着暴怒火焰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震惊和错愕!吞并陆氏?逼死他妈?陆昭棠……是陆晚晴的儿子?!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他因被侵犯绝对私密领域而燃起的狂怒!他下意识地看向陆昭棠手中紧握的相框——那张泛黄的老照片上,父亲江启明身边,那个笑容温婉、眼神清澈的女人……陆晚晴!那个早已消失在江氏过往尘封档案里、只留下一个模糊名字的前财务总监!她竟然是陆昭棠的母亲?!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碎片信息在他脑中疯狂碰撞、重组!陆昭棠处心积虑的接近、对“海港城案”的执着追查、不惜以身犯险潜入书房……所有的动机,在这一刻被这张照片和那声泣血的指控,瞬间串联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混杂着被愚弄的暴怒和被指控的冰冷,瞬间取代了纯粹的领地侵犯感。
江砚白下颌线绷得死紧,额角青筋再次狂跳,但眼神深处那焚尽一切的火焰却诡异地凝滞了一瞬,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审视所取代。
“陆晚晴……”江砚白的声音低沉下来,不再仅仅是暴怒,更多了一种冰冷的探究,如同手术刀在切割谎言,“是你母亲?”
他向前踏出一步,浴袍的下摆随着动作划开冷硬的弧度,敞开的领口下,那几道新鲜的玻璃划痕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刺眼。
他死死盯着陆昭棠那双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眼睛,“所以,这就是你处心积虑接近我,像个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四处窥探的目的?为了一个早就被定性的……自杀案?”
“自杀?!”陆昭棠像是被这个冰冷的词汇狠狠刺中,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攥着相框的手背上青筋暴突!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撞到巨大的书桌边缘,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尖锐得变了调,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放你妈的屁!自杀?!那是你们江家为了掩盖吃人血馒头的事实,编造的最无耻的谎言!”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相框,仿佛举着一件血淋淋的罪证,用力到指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相框冰冷的金属边缘深深嵌进他的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
“海港城研发中心!1998年!”陆昭棠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抠出来的血块,“就是那年!你们江家利用这个项目,设下金融陷阱!恶意做空陆氏!逼得我父亲跳楼!然后……”他的声音陡然哽咽,巨大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眼眶瞬间变得赤红,却没有一滴泪,只有燃烧的恨意,“……然后你们还不肯放过她!你们逼她!用债务!用威胁!用她无法承受的压力!把她逼到了……逼到了……”
那个冰冷的雨夜,母亲站在高楼边缘,回头看向他时那绝望而温柔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再次狠狠剜进陆昭棠的心脏!他猛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纯粹的、要将眼前一切都焚烧殆尽的毁灭欲望!
“江砚白!”他死死盯着门口那个面色阴沉、眼神复杂的男人,如同看着地狱最深处的仇寇,“你们江家,每一个毛孔都流着肮脏的血!你们不配提她的名字!更不配……把她和你们这群刽子手的合影,摆在这里装模作样!”
话音未落,陆昭棠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被汹涌的仇恨吞噬!他不再去想后果,不再去想那该死的协议!他只想毁掉眼前这张刺眼的照片!毁掉江家虚伪的纪念!毁掉这所有让他母亲蒙羞的证据!
“给我!”他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嘶吼,双手抓住相框的两端,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向两边一扯!动作粗暴、疯狂,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住手!”江砚白脸色剧变!他完全没想到陆昭棠会如此疯狂!
那张照片对他父亲或许有特殊意义,对他江砚白而言,更多只是一件尘封的旧物!但此刻陆昭棠眼中那种纯粹的、玉石俱焚的毁灭光芒,却让他心头猛地一凛!
他几乎是在陆昭棠发力的同时就动了!
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凌厉的风声,瞬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只手如同铁钳,狠狠抓向陆昭棠紧握相框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直接探向相框本身,试图将其夺下!
“滚开!”陆昭棠正处于爆发的顶点,力量大得惊人!他猛地一甩手臂,试图挣脱江砚白的擒拿!同时,攥着相框的手指更加用力地向外撕扯!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在死寂的书房里骤然炸响!
不是玻璃碎裂的声音!是相框本身那坚固的金属边框,在两人巨大的、方向相反的撕扯力量下,不堪重负地发生了扭曲和断裂!
冰冷的金属边缘瞬间变形、开裂!相框背面用于固定照片的硬质背板在巨大的力量下猛地弹开!
那张泛黄的、承载着过往瞬间的老照片,在相框崩裂的瞬间,如同挣脱束缚的蝴蝶,被巨大的惯性猛地甩飞出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照片在空中打着旋,轻飘飘地飞舞着。
照片上,江启明沉稳的面容,陆晚晴温婉的笑容,海港城研发中心模糊的背景……在暖黄的台灯光晕下,无声地诉说着早已被时光掩埋的过往。
陆昭棠赤红的双眼死死追随着那张飞舞的照片,眼中充满了毁灭的快意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江砚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放大,眼神里充满了惊怒和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震动。
照片最终无力地飘落。
没有落在光洁的书桌上。
没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而是打着旋,斜斜地、轻飘飘地,落在了书桌边缘那个冰冷的水晶烟灰缸里。烟灰缸内部光滑如镜,一尘不染,清晰地倒映着照片的影像。
照片静静地躺在烟灰缸底部,正面朝上。
陆晚晴温婉的笑容,在冰冷水晶的折射下,显得有些模糊而遥远。
然而,就在照片落定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