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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休息室厚重的雕花木门被粗暴地拉开,又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彻底隔绝了门外隐约传来的悠扬乐声。

      门内,空气紧绷得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弓弦。

      陆昭棠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掼在冰冷的、镶嵌着金边的门板上,后背撞得生疼。

      他那只刚才被江砚白铁钳般攥住的手腕,此刻清晰地浮现出几道深红的指印,甚至微微肿起,骨头深处传来阵阵钻心的钝痛。

      他急促地喘息着,额角渗出的冷汗汇聚成珠,沿着鬓角滑落,打湿了一缕凌乱垂下的深紫色发丝,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那双总是含着戏谑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像淬了毒的寒星,死死盯着几步之外的男人。

      江砚白站在休息室中央昂贵的手工地毯边缘,胸膛剧烈起伏。

      他解开了所有纽扣的白色衬衫敞开着,露出线条精悍的胸膛和紧窄的腰腹,汗水浸湿了布料,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轮廓。

      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镜片后那双眼睛,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深不见底,翻涌着足以将人吞噬的暴戾寒流。

      他微微抬起右手,指尖捻着一张比指甲盖略大、边缘极其锐利的存储卡。卡片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像一枚淬毒的鳞片。

      那正是陆昭棠藏在后腰微型摄像头里的东西。

      “陆昭棠。”江砚白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陆昭棠的耳膜上,“解释。”他捏着存储卡的指尖微微用力,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这枚承载着未知秘密的小东西彻底碾碎。

      陆昭棠靠在门板上,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

      他抬手,用指腹随意地抹去额角的冷汗,动作间牵扯到受伤的手腕,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那点苍白的脆弱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无赖的、带着血腥气的满不在乎。

      他扯了扯嘴角,牵起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弧度。

      “解释?”他嗤笑一声,声音有些沙哑,“江总不是都‘人赃并获’了吗?还需要我解释什么?”他微微歪头,目光扫过江砚白敞开的衬衫和捏着存储卡的手,眼神里的挑衅毫不掩饰,“还是说……江总对我衬衫下的内容更感兴趣?想看的话,直说嘛,何必这么暴力?”

      他的话语轻佻依旧,却像淬了毒的蜜糖,每一个字都在挑战江砚白濒临崩溃的神经。那赤/罗/罗的暗示,如同在暴怒的雄狮眼前挥舞红布。

      江砚白周身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捏着存储卡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声。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却带来一股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向他塌陷。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陆昭棠,带着一种要将对方灵魂都洞穿的审视和厌恶。

      “你的轻/浮,”江砚白的声音冷硬如铁,“掩盖不了你行为的卑劣和愚蠢。”他盯着陆昭棠,一字一顿,“你拍到了什么?或者,你想拍到什么?江家老宅的安保布局?我父亲的行程?还是……”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眼神如同冰冷的探针,试图刺破陆昭棠那副玩世不恭的假面,“……‘海港城’?”

      最后三个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陆昭棠眼底激起了极其细微的涟漪。

      尽管他掩饰得极快,那瞬间的凝滞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恨意,没有逃过江砚白鹰隼般的眼睛。

      “海港城?”陆昭棠夸张地挑了挑眉,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陌生的笑话,脸上那点嘲讽的笑意更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那是什么?新开的游艇俱乐部?听起来倒是挺符合江总的格调。”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站直身体,手腕的剧痛让他动作有些僵硬。

      “少装糊涂!”江砚白猛地逼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半米。

      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混合着消毒水、高级须后水和被红酒浸染后微微发酵的独特气息,强势地侵入陆昭棠的感官。

      他捏着存储卡的手抬起,冰冷的卡片几乎要贴上陆昭棠的鼻尖。

      “你的把戏很低级。告诉我,谁指使你的?林家?还是那个躲在华尔街的老鼠?”

      他的质问带着洞悉一切的压迫感,眼神锐利如手术刀,似乎要将陆昭棠的每一寸伪装都解剖开来。

      陆昭棠被迫仰着头,近距离承受着江砚白身上那股强大的、混合着暴怒与冰冷的气息。他没有退缩,反而迎上那两道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唇角的弧度带上了一丝奇异的、近乎残忍的兴奋。

      “谁指使的?”他重复着江砚白的话,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锋利的刃,“江总,您太高看我了。我陆昭棠想做什么,从来不需要别人指使。”他微微眯起眼,视线越过那近在咫尺的存储卡,落在江砚白敞开的衬衫领口下,那片紧实、线条分明的麦色皮肤上,喉结因为愤怒而微微滚动。

      陆昭棠的舌尖,下意识地、极轻微地舔了一下自己干涩的下唇。

      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赤/罗罗的、充满侵略性的暗示,像火星溅入了凝固的汽油。

      江砚白的呼吸猛地一窒!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度厌恶和被冒犯的怒火,如同火山岩浆般轰然冲上头顶!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正在这个该死的、轻佻又危险的男人面前寸寸崩裂!

      捏着存储卡的手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指节惨白。

      “看来,”江砚白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没有再给陆昭棠任何开口的机会。

      猛地收回手,将那枚存储卡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要将其嵌入血肉。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目标却不是陆昭棠的身体,而是他身后门板上那个精致的黄铜内嵌式门锁旋钮!

      “咔哒!”

      一声清脆的落锁声,如同最后的审判,在死寂的休息室里响起。厚重的门板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任何可能。

      陆昭棠心头猛地一沉。

      他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戒备。他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受伤的手腕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江砚白没有看他,径直走向休息室角落那张覆盖着天鹅绒的欧式小圆桌。桌上放着一部造型复古的象牙白有线电话。

      他拿起听筒,修长的手指在拨号盘上迅速而稳定地按下了几个内线号码。

      “安保中心,我是江砚白。”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那种极致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平静,听不出丝毫刚才的暴怒,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酷。

      “休息室A区,三号贵宾间。立刻封锁所有出入口,包括消防通道和后厨通道。没有我的直接指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包括所有服务人员。通知我的首席法律顾问,让他带上保密协议,五分钟后过来。另外……”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在靠着门板、全身戒备的陆昭棠身上,“……准备一间最高等级的隔离室,需要紫外线消毒设备和生物安全级空气过滤系统。立刻。”

      他的指令清晰、冷酷、不容置疑。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锁链,一层层缠绕在陆昭棠身上。

      封锁、律师、保密协议……还有那个听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的“隔离室”。

      陆昭棠的心沉了下去。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远比他预想的更危险、更决绝。他不是在虚张声势,他是真的要把自己彻底“处理”掉,用最合法也最冷酷的方式。

      电话挂断。江砚白转过身,重新面对陆昭棠。

      他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圆桌旁,像一位掌控生死的法官,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的囚徒。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敞开的衬衫衣襟,动作优雅而冰冷,仿佛在整理一件即将投入绞刑的刑/具。

      “陆先生,”江砚白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属于上位者的疏离和冷漠,只有眼底深处残留的一丝暴戾,昭示着他并非表面那般平静,“在律师到来之前,你有最后的机会,选择体面,或者……”他的目光扫过陆昭棠红肿的手腕,又落回他强作镇定的脸上,带着一丝残酷的玩味,“……选择我的‘隔离室’。那里的紫外线强度,足够杀灭任何……不请自来的‘细菌’。”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淬毒的针,狠狠扎在陆昭棠紧绷的神经上。

      休息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以及两人之间无声的、剑拔弩张的对峙。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

      陆昭棠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腕骨处的疼痛一阵阵传来,提醒着他眼前这个男人恐怖的力量和冷酷的决断。江砚白整理衬衫的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秩序感,那冷静到极致的姿态,比刚才的暴怒更令人心悸。

      律师、保密协议、隔离室……冰冷的字眼在脑中盘旋。

      体面?陆昭棠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冷笑。他的字典里,早就没了这种奢侈品。

      时间在死寂中无声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钢丝,切割着紧绷的神经。

      门外隐约传来极其轻微、却训练有素的脚步声,不止一人,迅速而精准地封锁了所有可能的路径。

      江砚白的首席法律顾问,那个以手腕强硬、行事滴水不漏著称的“法典怪”,正在逼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达到顶点时,陆昭棠脸上的苍白和戒备如同潮水般退去。

      那副玩世不恭、带着点无赖劲儿的笑容,如同变脸般重新浮现在他唇角,甚至比之前更加灿烂,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近乎妖异的光彩。

      “啧啧啧,”他轻轻摇头,发出夸张的叹息声,仿佛在欣赏一场闹剧,“江总啊江总,您这阵仗……知道的以为您在处理一个小偷小摸,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秘密处决什么危险分子呢。”

      他无视江砚白骤然冰冷的眼神,自顾自地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腕,疼得龇了龇牙,笑容却丝毫不减。

      “不就是拍了几张江总的……呃,风采照嘛?”陆昭棠拖长了调子,眼神暧昧地在江砚白敞开的胸膛上溜了一圈,“虽然江总身材确实有料,值得留念,但您要真这么在意……”他摊开没受伤的左手,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行吧行吧,我赔,我认栽!您说个数?”

      他表现得像一个被抓了现行、只想花钱了事的纨绔子弟,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牢牢锁住江砚白,观察着他最细微的反应。

      江砚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眼底的冰寒更甚。他显然一个字也不信。

      “或者……”陆昭棠话锋陡然一转,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挑衅,“江总舍不得我这张脸被紫外线照坏了?心疼了?”他猛地向前跨出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危险的距离,微微仰起脸,将自己那张在灯光下愈发显得昳丽却苍白的脸暴露在江砚白眼前,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沙哑,“那不如……换种方式‘赔偿’?我保证,绝对比您的‘隔离室’……有意思得多。”

      他刻意加重了“有意思”三个字,尾音上扬,带着露/骨的暗示。

      这近乎自杀式的挑衅,像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跳舞!

      江砚白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

      一股混杂着极致厌恶和被冒犯的暴怒再次席卷而来,几乎要冲破他强行维持的冰冷外壳。

      他下颌线绷得死紧,垂在身侧的手瞬间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从未见过如此不知死活、如此……令人作呕的纠/缠!

      就在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再次出手的瞬间,休息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江总,是我,陈律。”门外传来一个冷静、刻板、毫无情绪起伏的男声。

      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江砚白即将爆发的戾气被强行按捺下去,但那眼神,已经冷得像万载寒冰,足以将陆昭棠冻结在原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只是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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