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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蓝白 时光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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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衔南的视频也就两分钟左右,楼悉在里面的占比不到百分之三十,但是弹幕里接连不断出现红色爱心,穿过自然简单的画面,念叨说硬生生隔着屏幕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他在视频评论下面点赞,故意避开提到楼悉的评论,被说成是欲盖弥彰。楼悉靠在他肩膀上看他点点点,坏心眼地报复,咬许衔南耳尖,有些心猿意马。
视频正放到那个挑起两人心弦的画面,各自不言。
公园里人来人往,附近几个小区,马路对面办公楼,反正走进去谁也不认识谁,小摊贩支着灯,卖淀粉肠、凉面凉皮、麻辣烫,人老人少,散步锻炼广场舞,还少不了约会的小年轻。
人潮里,两个男人拉着手也没人看。楼悉攥着许衔南左手,带他去买冰淇淋。许衔南被他这样握着手,没听见老板介绍,随便点了一个味道,拿到手是个粉粉嫩嫩的草莓味,自己吃着,楼悉没要。
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空地,许衔南叫他帮忙拿着甜筒,自己拿着相机拍地上的影子,伸手比了个耶,打算当做最后一幕。
楼悉趁许衔南专心摆弄,一脚踩过去,入了镜。
“哎!你……”
许衔南那表情,跟以前楼悉故意抢他最后一颗糖时一模一样。不管大人小孩,对着自己人时总有些欠儿,小孩是有底气,长大了,还得懂限度。
“对不起对不起,给。”楼悉一下子认了错,虽然没什么真情,把手里的甜筒塞到许衔南手里,打算赔罪,“我给你拍?”
太计较显得没气度,小孩的许衔南不计较,长大了倒是被楼悉捧着,脸上不好意思,吃了一口冰淇淋,给了台阶下,“好。”终于不再说那声“谢谢”。
刚拍完,相机还举着,镜头里出现两个背着书包的学生,女孩扎着马尾,男孩剃着板寸,两个人身上是一个学校的校服,蓝白色,比许衔南楼悉那时候的校服好看得多。
他俩隔着几米没出声,两个小孩遮遮掩掩,牵上了手,跟青春电影里一个样子。许衔南把那个画面留了下来,美好得不真实。
十几岁的年纪,如果怀念,一定不是怀念高高堆起的作业试卷,而是夕阳,晚风,笑声,要是有过纯粹的心动,应该很难忘掉那种感觉。
许衔南在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有男人喜欢男人之后,才咂摸出心动的滋味,比他吃过最甜的糖还要甜,也比最酸的糖还要酸,全是后知后觉,无人分享。
他看楼悉谈恋爱,分手,又继续一轮,都是女孩子。他看不到他和她有多好,看不到他和她怎么约会分手。看不到不知道,自欺欺人,反正楼悉还是会顺手给他买汽水,还是会和他一起回家,还是会给他做蛋炒饭。
没什么不一样。
放学回家,厨房里的油滋啦滋啦地响,许衔南跟在楼悉身后,比了比,发现自己还是矮着一个脑袋,还是只会打蛋,不会做饭。
他戳一下楼悉的背,“我也想学做蛋炒饭。”
楼悉边盛饭,边应他,“你叫声哥,叫了我就教。”
“哥。”
“唉,好。”
许衔南拿着锅铲十分生疏,楼悉在一旁看着,“怎么想着学呢?”
“就是想了呗。”
“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不要不好意思嘛,要追女孩子的话,哥帮你啊。”
两个能分完一锅蛋炒饭的男孩,在长成男人之后,又分享同一个冰淇淋。
楼悉吃了一口,发现许衔南还是这么嗜甜。他咂着嘴,顺着许衔南的镜头方向看过去,那两个身影快要走出视线范围,勾起他的心思和回忆。
那时候的喜欢已经模糊,寻到最开始,极有可能是荷尔蒙飙升后的一时冲动,莽撞,青涩,无法持续。分开是淡淡的,没有什么剧烈的疼痛感。只是有些空荡,多年后酿成后悔。
后悔来得迟了,而且责任全在他自己。
楼悉记得自己陪许衔南看机器猫,许衔南想吃铜锣烧,他就出门给他买。但是他却没办法给自己买一台时光机。
想过好多次,如果真的有时光机,他一定要回去和许衔南早早地谈恋爱。
计划表写得满满当当——
要趁许衔南睡着偷偷亲他。
要在许衔南的校服上写自己的名字。
要半夜和许衔南打游戏,周末窝在床上聊天聊地,汽水零食管够。
要告诉许衔南,自己是为了他才学的做饭,想他以后来自己家的时候,不用有任何顾虑和不好意思。
要在教许衔南做饭的同时,也教许衔南怎么追自己,而不是任何其他女孩子。虽然只要许衔南说一句,他就根本不会拒绝。
可他的计划表写得太晚,错过了那么多大好时间,以至于如今他抱着许衔南,好想好想告诉他,他喜欢他,却只能望着画面里的蓝白校服发呆。
他不知道许衔南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不知道许衔南这几年有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许衔南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怕自己一开口,把许衔南吓跑,又找不到人。
现在他藏起五分的爱,只敢露出一半的热烈,才能光明正大地吻上他的唇。唇齿交缠,急切又羞涩,把爱渡过去,把心交过去。
故事里没有青春疼痛电影上演的车祸或绝症,只有普通的,平淡的,错过的,无法言之于口的暗恋。
看过去一部又一部,皆大欢喜或满盘全输,但凡说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多半都是演不到终场的配角。
如果一个人十几年,二十几年都没有说过喜欢,那么以后几十年怎么会喜欢上。
两颗心气泡一样地起起伏伏,汽水里瞧见一颗滚圆的月亮。
又有谁知道,近水楼台,会不会是猴子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