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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相亲 戒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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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说的是常蓓。
许衔南一家四口，他，父亲，继母，继母带来的姐姐。长辈年近半百，姐姐已经结了婚，家里情况一般，一直催着他相亲。
第一次相亲没有摆在明面上。大一暑假回家，许衔南一家人出去吃饭，到了地方他才知道还有另外一家人，是父亲的朋友，有个跟他年纪相近的女孩。两个人被迫坐在一起，家人在一旁让他帮忙夹菜，女孩尴尬推拒。
许衔南坐在那里，什么都吃不下去，他没办法告诉自己的父亲，他喜欢男人。那是许衔南最后一次回家。
过年，父亲电话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就算他不再回去，家里发来的消息也会旁敲侧击地询问他有没有谈恋爱，什么时候回家看看，有合适的女孩子可以见见。
“合适”两个字，如同潮水，推着许衔南往他应该去的轨道走，他时不时在水里抬起头，又被一个浪打下去，一边呼吸，一边呛水。
他根本看不见“合适”是什么形状，能不能填补他胸口那块空缺，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模样。他不敢低头去看。
那里逐渐麻木，日常地灌进风，又跑出去，直到在常蓓嘴里听见那两个字。
“你好，我是常蓓。我高中在你隔壁学校，不过我现在和楼悉是同学。”
“听说你和楼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胸口的风夹着水，生了刃，一寸寸攀附，扎进胸膛，人变得迟钝。
许衔南都记不大清楚那天她说了些什么，自己又答了些什么，讷讷地开口，说是方寸大乱，又好像是失去知觉。
但他一定表现得很烂，干巴巴地挤出笑，不如马戏团里的小丑。
这场家里自作主张安排的相亲，来之前他只知道名字和地址。他赴约是不想让女方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难堪，没想到是他自找难堪。
许衔南记得常蓓精致的妆容和自然的动作，一举一动都让他想起另一个人，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而他手里拿着一杯随便点的咖啡，价格比他预料的贵，可他根本享受不了它的美。
他只是一个喜欢喝可乐的没什么追求的人。
列表里还有常蓓的联系方式，加上之后没有发过一条消息。许衔南偶尔还能刷到常蓓的朋友圈，每张照片里都笑得很开心，天南地北地跑，是个标准意义上的现充。
许衔南不知道怎么回复妈妈的消息，措辞困难，憋了半天。
-没有再联系了，不太合适
-我有自己的生活
-以后真的不用再帮我安排了
他一直都这样回复，那边会说好，下次依旧会提起。
发完消息，许衔南把手机扣上，起身去洗澡。
楼悉不知道他怎么回复的，许衔南进了浴室，他躺在床上，收到了常蓓的消息，说旅游完要回总公司。
上条消息还是在骂他。
-你是不是喜欢许衔南
-你个大傻逼
楼悉再看了一眼那几个字，在心里骂，楼悉，你个大傻逼。
许衔南家人知道常蓓是在这次回家。公司放假，两人各回各家。但常蓓回去没歇多久就被逼着相亲，正好工作有事，跑来找楼悉。
楼悉回了爷爷家，常蓓来的时候刚好是楼悉和爷爷一起散步的时间。许衔南家就在对门，被邀请进去坐着等。
后来许衔南妈妈有意无意问到楼悉，常蓓和他是什么关系，哪里人，在哪儿读书，最后问到有没有男朋友。
最开始他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许衔南妈妈夸他孝顺，又说许衔南都不回家看看，也不谈恋爱，还得靠家里推一推。
那天婚礼上，楼悉耳畔忽然响起许衔南妈妈说的话。
“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以后怕是等你结了婚，我们衔南还一个人单着，他没你有出息。”
常蓓在一旁叹气，接到母亲的命令，明天要去相亲，不想去见人。楼悉想起她和许衔南见面之后给他发的消息。
-你朋友人挺不错的
-你是不知道，有的男人已经抠门到点白水相亲AA了
-许衔南给我付了账，我给他转的钱他也没收
-不过他好像和我一样没心思谈恋爱
-要不就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也看不上其他的
-你怎么就没被逼着相亲呢
灯光下男男女女，台上的新人交换了戒指，身边有人感慨，“青梅竹马，天生一对哦，真是缘分求也求不来”。
别人的婚礼上，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这一杯想，许衔南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下一杯想，许衔南长高了。
那天咖啡厅，他坐在角落里，看许衔南和常蓓聊天。许衔南噙着笑，时不时点头回应，眼睛里盈着夏日的光，亮得他只敢跟在身后，看他离开的背影。
他想见他，但没有理由。连电话号码都是从常蓓那里知道的，十一个数字背得滚瓜烂熟。假装把自己灌醉，才拨出去通话。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第三次。一边打，一边想，许衔南，你不要喜欢别人。
楼悉补了许衔南有一次直播回放，许衔南在打游戏的时候连续遇见了好几对情侣，他本来就不擅长那个游戏，在游戏里孤零零一个，弹幕有的在笑他。
回放里看不见许衔南的脸，只能听见声音，听上去不大在意，自己也笑着，说，“搞笑男没有爱情啦。”
明明没有人规定谁不能有爱情，而且，如果许衔南愿意，他可以立马登录游戏，和他一起把其他人全部打败。虽然有点幼稚，但是他可以做到。
许衔南洗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我洗完了，你去吧。”
楼悉坐在床上，拍了拍床沿，“过来。”
许衔南不明所以，停下擦头发的手，走了过去，“做什么？”
没干的水浸润他的皮肤，手指闪烁着光。
“许衔南，左手伸出来。”楼悉伸出一只手来。
“嗯？”许衔南照他的话，把手心摊开，以为楼悉要把什么东西给他。
楼悉拉住他的手，手背朝上，拿出身后的戒指盒。
柔软的手指动了一下，楼悉拉住不放，无名指上划过一阵冰凉，最后卡在指根。
“许衔南，我能不能当你男朋友？”
楼悉很久之前用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买了这对戒指，很简单的素环，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许衔南手指的尺寸，买到后还去许了愿，希望许衔南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那晚许衔南睡得很沉，他蹲在床边看他睡觉，趁机偷偷量了他的无名指，把戒指送去改，今天才拿到。
戒指在许衔南手上很漂亮，楼悉一条腿跪在床上，亲了亲他的手指，仰起头看许衔南。
许衔南喉结滚动，被楼悉捏住的指尖无法动作，他看向那双眼睛，没有说话。
就在楼悉都以为许衔南要把戒指取下来的时候，戒指盒到了许衔南手里。
“手给我。”
许衔南摊着手，楼悉屏住呼吸，把手递过去。
两个戒指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戒指盒结束了它为期五年的生命。
楼悉没告诉许衔南他什么时候买了这对戒指，许衔南也不问。
就像他也不问楼悉，如果他没有去接他，楼悉打算怎么办。
就像楼悉不告诉他，公司本来提供了公寓，但他就想和许衔南一起住。
他们目前一页不到的聊天内容，不过楼悉想好了以后要给许衔南发的好多东西。
临近下班，他坐在办公室里，给许衔南发窗外的夕阳，落日熔金，让他想起以前很多个下午放学的夏日傍晚。
许衔南收到他的消息，第一句先夸夸夕阳很好看。楼悉的小心思其实很明显，那只戴着戒指的手出现在镜头左下角，构图类似于那时候趴在书堆里指着夕阳。
有种隐秘的欣喜。
他把脖子上的项链拉出来，打开窗帘，对着外面拍了一张。
-打游戏不太方便，取下来怕弄丢了，戴在了这里
镜头里圆环套着一个太阳，今天落下去，明天又升起来，让人期待起未来无数个傍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