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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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车队离开了日不落森林，同魔兽接连不断的打斗也落下了帷幕。
之后的路程，平静无波。
伊兰倚在马车窗边，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坠着的珍珠链。
细碎的光穿过纱帘，在他指尖投下星星点点的萤火。
黑蛇盘踞在他膝头，不满地甩着尾巴尖，鳞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它用脑袋拱了拱伊兰的手腕，金黄的竖瞳里写满控诉。
那颗破珍珠根本不如它的鳞片光滑有光泽。
“嘶嘶——”它委屈地吐着信子。
伊兰眼底泛起笑意，松开珍珠向它伸出手示意。
黑蛇脑子里还在单方面闹着小脾气，它别扭地扭过身子，假装没看见那只邀请的手。
只是尾巴尖诚实地勾住了伊兰的小指，泄露出它的小心思。
伊兰轻笑，俯身在那冰凉的蛇头上落下一吻。“乖宝宝，好宝宝，是妈妈不好，原来我们宝宝的鳞片这么漂亮，之后都摸宝宝好不好。”
他的指尖从黑蛇的头部直直顺到尾巴尖，就像给小狗顺毛一样。
黑蛇整条蛇僵成了一条线，这时他早已将小脾气抛在脑后，连吐出的信子都忘了收回去。
它感觉全身都在沸腾。
如果用神力剥离的他有血液的话，它想它一定会炸掉。
妈妈在哄他，叫他好宝宝，之后还要一直摸它！这是本体都没有的待遇。它晕乎乎地想。
妈妈的手好软，妈妈好香——
它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是来到了神域。
当伊兰的手指再一次滑到尾巴时，黑蛇彻底软成了一滩，一头栽进伊兰胸前。
它好幸福——
伊兰看着黑蛇昂着的头一点一点软下来，眼底漾着隐秘的愉悦。
牵动厄琉斯的情绪的线在他身上，这种掌控的感觉，填补了伊兰精神上的缺口。
伊兰用指尖轻挠黑蛇的下颌，看它的竖瞳渐渐涣散，像是饮多了蜜酒，不自觉地扬起脑袋。
养孩子，确实蛮有趣的。
车帘忽然被风吹起一角。伊兰抬眼望去，恰巧捕捉到凯恩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对方灰蓝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暗潮。
伊兰忽然歪头，朝骑士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浅笑。在对方怔忡的刹那，收回目光，继续逗弄黑蛇。
他低下头，眼底闪着恶作剧后得逞的亮光。
他想:
——无论是养蛇，还是……一些更大型的犬科动物。
都很有趣。
特别是，把“他们”都握在手里的感觉，令伊兰无比上瘾。
他开始喜欢这个世界了。
*
“殿下，圣城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凯恩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伊兰掀开帘子，看向这座全大陆口中的光明圣地。
光明神像立在城门上，月光石制成的城墙上每一块都刻着祈祷和庇护的铭文，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城门下迎接的仪仗队是一片纯白，很符合伊兰对光明教会的刻板印象。
伊兰眯起眼睛，视线越过的城门。
城内星罗棋布的尖顶建筑簇拥着中央高山上的那座城堡和塔楼。
他轻轻拍了拍腕上沉睡的小蛇，来到马车门口，轻声道：“厄琉斯，我们到了。”
黑蛇顺着衣袖游动，鳞片带起细微的痒意，融进了伊兰如瀑的长发间。
它用信子点了点伊兰的耳廓，又依恋地蹭着伊兰的脖颈。
“嘶嘶——”
妈妈，剧情开始了。
还未等伊兰回答，凯恩突然走近。
“殿下，请允许我，扶您下车。”
伊兰垂眸，看见骑士通红的耳尖在晨光中几乎透明，唇角勾起一抹笑。
“有劳。”他微微倾身，搭上了凯恩颤抖的手。
这个角度，正好让他的长发如流水般从肩头滑落，若有若无地扫过凯恩紧绷的下颌。
凯恩的指尖在接触到伊兰的瞬间几乎灼烧起来。
他单膝跪地，垂着头，却仍能清晰地看见伊兰垂落的黑发扫过自己的臂甲，那发丝像是有生命般，香气四溢，缠绕着他的理智。
又像是一把温柔的刀，一寸寸凌迟着他摇摇欲坠的信念。
殿下的手好凉，凯恩想。
想帮殿下暖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凯恩就在心底狠狠唾弃自己。
他应该像真正的圣殿骑士那样，心如止水，虔诚守护，而不是像个卑劣的窃贼和犯上者，明知不可，却还是无止休的去靠近。
凯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在伊兰完全站稳的瞬间立刻收回手，仿佛多停留一秒就会失控。
他退后两步，右手按在剑柄上，试图用金属的冰冷让自己清醒。
可他的视线却背叛了理智，眼睛却一直盯着伊兰的背，黏在那截随着步伐若隐若现的后腰上。
就像那个意外的深夜里，他盯着伊兰踏进车厢，而今，他也盯着对方，站上传送阵。
银光在伊兰周身流转，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虚幻。
传送阵的光芒大盛，凯恩下意识上前半步，又硬生生止住。
他看见伊兰在光晕中回头，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那一眼，是看他的——
凯恩瞳孔微缩，心如擂鼓。
他在原地，半晌过去，径直走向了忏悔室。
传送空间内，伊兰无所事事地哼着歌。
他懒散地倚靠在流光溢彩的屏障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黑蛇的鳞片。
他忽然想起临行前回望凯恩的那一眼，骑士的身体是紧绷到一眼就能看出的僵硬，还有那双灰蓝色眼睛里翻涌的、近乎痛苦的克制。
虫母深埋于底的恶劣因子开始雀跃，他突然想看更多，凯恩失控后的样子。
lalala地声调在空间里回荡，这是伊兰传承记忆中的歌，好像是庆祝……
幼虫的破茧，新生命的诞生。
伊兰口中的调子停滞了一下，随即继续蜿蜒。
他这样，怎么不算新生呢。
应该庆祝。
黑蛇随着调子吧嗒吧嗒甩着尾巴，又吐出信子在他肩头耍赖，嘶嘶争宠，碧瞳里写满不甘。
“嘶嘶……”
不想要妈妈玩他，妈妈明明可以玩我的……
我比那个人类骑士有趣多了……
我可以给妈妈快乐。不像那个硬邦邦的盔甲人，像一只胆小又阴暗小老鼠。
硬邦邦的小老鼠？
伊兰被黑蛇争宠的言论逗笑了，眼尾漾开潋滟的水光。
他低笑着用指尖挑起蛇尾，看着小家伙立刻软成一滩的模样。
听到这声揶揄的轻笑，黑蛇倏地僵住，随即委屈巴巴地蜷成一团，把脑袋深深埋进尾巴里，连鳞片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伊兰轻笑出声，伸手戳了戳它鼓起的鳞片：“宝宝生气了？”
“嘶——”
妈妈坏——
妈妈更喜欢小老鼠，不喜欢厄琉斯。
它醋意大发地用脑袋撞击伊兰的掌心，力道却轻得像是在蹭痒痒，与其说撞，不如说是小孩子争宠。
伊兰纵容地看着小蛇闹脾气，隐隐约约感到了黑蛇内心的不安。
他将小蛇拎到面前，在不停地嘶嘶声中，轻轻吻了一下冰凉的三角脑袋。
黑蛇瞬间僵直，傻乎乎地露着小尖牙，随即软绵绵地垂下来，像条软乎乎的绳子挂在他手上。
伊兰笑着将它绕回手腕，指尖抚过因为害羞而微微发烫的鳞片。
“不用担心，厄琉斯，你在妈妈这里永远是特别的。”
话间，传送阵的光芒渐渐消散，最后一道流光隐入地面。
“欢迎来到圣城，圣女殿下。”
一道男声传来。
伊兰指尖轻抚过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缓缓抬眼。
高阶上，光明神像之下站着的那人是教皇——
德洛恩。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