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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江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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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异起身，崔越紧张地望着他，何知明忙和稀泥故意叫嚷道：“二少这不会是要走了吧？”
狄亮也急忙挽留：“别啊！大家伙多久没聚了？”
一群人见状，跟着稀稀拉拉地应声。
“就是！”“二少再玩会儿呗！”
韩异摆摆手，给他们看自己手里的打火机：“去抽根烟。”
烟头火星闪烁，走廊里的光线仍旧昏暗，韩异吸了一口烟，靠在二楼围栏上跑神。余光瞥见有人靠近，出于本能往那边看一眼：还真是来找他的。
“将军。”青年一看到韩异先打招呼——他是韩异的通讯员，三十出头的年纪，alpha，皮肤白皙，长相端正。
要是让屋里头几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家伙看到了，保不齐又要脑补出一段军中花边星闻。
许廷在韩异身前站定，其实他完全可以通过联络器作汇报，但韩异身边的人向来很喜欢如此：在不耽误正事的前提下，宁可加班也要真人在韩异面前出现。
只能说赵学学得很到位了。
“乔恩跑了。”许廷说。
韩异挑眉：“跑了？”
乔恩是韩钊的生活助理，也是在韩钊的车祸发生后就断联了的人。
许廷微微低头：“我们查到监控，在车祸发生后一小时，乔恩就通过非法途径过了海关。他当时坐的飞船目的地是个偏远的河外星系。我们的人追上去后，发现他中途通过亚坦星离开了飞船。目前海关处参与此事的人员都已经被控制。”
亚坦星是帝国的贫民窟，灰色地带，上头有许多黑户，但凡不是穷途末路，没有人会选择逃去亚坦星。人一旦跑进了这个地方，基本就跟一块石头丢海里一样。能不能活着另说，想找反正是难了。
许廷推了下眼镜。
他大晚上来找顶头上司，自然不会只是带来坏消息：“将军，还有一件事——我们从通讯处，调查到了大少爷出事当晚的通讯记录。里面发现了一个之前夫人提供的资料里没出现过的人。”
韩异有些惊讶，韩夫人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他大哥死后，韩夫人按理说应该已经以韩钊为圆心，将他大哥身边方圆千里都掘地三尺——居然还能有条漏网之鱼？
许廷将一沓A4文件递给上司，文件的最上方，用别针夹着一张照片，被碰得有点歪。他来不及再整理一下，文件已经被韩异接过去。
这位年轻的帝国上校再抬眼时，正好看到他的长官正漫不经心地垂眸，朝照片望去，下一秒，这位长官的眼睛蓦的微微睁大了——他就像被魔法定住了，直勾勾地盯着照片，眼睛一错不错。
许廷眨巴眨巴眼。倒也……不大惊讶。
——那是一副堪称惊心动魄的皮囊。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拍证件照的标准打扮。许廷最初看到照片时也曾大吃一惊。他以前听人说过，很多人费劲巴拉化半天妆，只不过是在仿造美人脸上原本就有的色块。
以前许廷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见到这张照片——
光影自然勾勒出的阴影打在男人眉骨下方，衬得眉眼愈发深邃。他的脸显出一种透明的白，那双眼睛……用平静的目光投向镜头对面的人，那个眼神实际上冷淡极了，但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挠心挠肺的，让人心头莫名其妙窜起股野火，直往脑袋顶上冲。
韩异足足花了十几秒，才把眼珠子从照片上撕下来。
A4纸上写着对方的基本信息——江循，男性beta，三十二岁，毕业于首都影视学院表演系，本科毕业后从事助理编剧工作。一年前考取了母校全日制研究生，现在正在读研。
看起来清汤寡水的几行字，韩异就已经皱起眉头：就感觉……有什么地方挺违和。
再翻到下一页，看到江循的家庭情况，一切豁然开朗——
江循家里以前在首都星也算有头有脸的家族。但在十年前，也就是江循十六岁的时候，江父投资暴雷，不仅自己破产了，还把夫妻双方的家族都拖下了水。事发不到半个月，江父承受不了打击跳了楼，留下一对孤儿寡母。
江循的母亲是个性子柔软懦弱的女性omega。特殊时代的背景下，社会对女性omega的供养近乎于养金丝雀，唯一的目标只有：繁衍，而这金丝雀的主人就是标记了她的alpha。过去一直活在家族和丈夫庇护下的女人无法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她将被跟她的儿子分开，像资源一样被送入omega保护协会，等待帝国给予的下一场“婚姻分配”。
——因为帝国不允许一个成年omega长期处于单身状态里。Omega的婚姻是法定强制的。
轮番的打击彻底击溃了这个柔弱的omega。在omega保护协会的人到来之前，江母的精神就先出了问题，发病时展现出严重自残倾向。
正是在这个时候，江循在辍学打工时认识了韩钊。
接下来就是灰姑娘遇到王子的俗套故事，两人认识还不到一个礼拜，就确定关系在一起了。一个月后，江循回到学校里读书，他的一应学费生活费，还有母亲昂贵的医疗费用等，都理所当然地，开始由韩钊这个经济情况极佳的男友全盘负责——
等等。韩异忽的一顿。
“十五年前……”他口中轻声到。
十五年前——正好是他大哥韩钊跟家里闹翻，非要离开部队的时候。
但很快韩异就松开了眉头：因为江循的档案平凡得无懈可击。江家在政治上的势力，在过去动荡的年岁里早已经消失殆尽，到江循父亲那一辈俨然已经落魄。江循读书时候学的还是艺术类专业，也是够任性的。
虽然韩异始终都不知道韩钊当年到底发的什么疯，但这两件事怎么看也不可能有联系。
身后包厢的门忽然被用力推开，狄亮满脸通红，一看就是喝高了：“二少抽根烟怎么这么久！”
崔越被他搂着脖子一起拽出来，努力地想解开狄亮在自己身上八爪鱼一样的胳膊。
狄亮半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多烦人，还回头冲里头喊：“我就说得搞个omega来，你们看二少都不乐意进来玩……”
“哎呀你给我撒开……”崔越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虽然他很快就竭力调整过来，但韩异没有错过那个瞬间的异样。
他低头飞快扫一眼自己手里的照片，笑了，举起手：“阿越，看来——你认识这个人？”
崔越还没说话，狄亮已经脑袋已经转过来，满脸迷蒙地眨了两下眼睛，而后满脸惊异地指着韩异手里的照片，眼睛亮得惊人：“我滴乖乖——你们哪搞来儿的天仙？！”
“什么天仙？”何知明也是喝上头了，对着韩异态度也没有刚才那么小心谨慎，搂着个清秀的男孩子大着舌头就歪歪倒倒跑门口，“什么天仙哪？哪儿呢？”
“在韩二手里！老何你快看，跟天上掉下来的似的！”狄亮大咧咧嚷嚷。
“啥天上掉下来……你搁这儿跟我演《红楼梦》呢？”
最要紧的角色都跑包厢门口来了，重点自然跟着转移，一群二代跟着往外头挪。
有人笑话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狄哥居然看过《红楼梦》！”
韩异仍然举着照片，目光聚焦在崔越身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在何知明跌跌撞撞地要扒拉开狄亮扑到韩异跟头之前，崔越甩开了狄亮（狄亮因此差点栽了个狗吃屎），一把夺下韩异手里的照片，迅速在手心里揉成一团。
崔越的反应让狄亮愣了愣：“什么啊？”他忍不住笑道，“什么人崔爷反应这么大？”
何知明倒是立刻清醒了，眼珠子在韩异跟崔越之间游了两下，脸上扬出一个笑脸来，正要打圆场，却听韩异开口说：“既然认识，帮我喊他出来玩儿呗。”
说着，把手机往崔越那边一扔。
崔越手忙脚乱接住东西，懵了：“现、现在？”
韩异：“嗯。”
崔越愣愣地问：“叫他……来这儿？”
韩异点头：“对，叫他来这儿。”
崔越立时就急了：“他跟大表哥的死没关系！”
这一声可谓振聋发聩，连狄亮的酒都被吓醒了。他们敢在韩钊尸骨未寒就找韩异出来喝酒，依仗的是对韩家的破事心照不宣，但真要把事情摊开来说，就很难看了。他们现在的行为，说难听了叫坟头蹦迪。
更别说狄亮刚刚也没看清楚照片里的人到底什么样，就是远远望见一片白晃晃的，便起哄瞎说，没想到还能勾出韩钊来，当下懊悔不迭。
韩异脸上皮里阳秋挂着个笑，下巴一点，示意崔越打电话：“我又没说跟他有关系。就是今天晚上想见见人——怎么，非得要我亲自上门？”
崔越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拨了电话，但不是用的韩异的手机，而是自己的。对面应该确实跟崔越认识，很快就接了，崔越抿了抿唇，小声问：“喂，江循？你在哪儿啊？在自习室还是回宿舍了啊？你这会儿方便讲电话么？”
这小心翼翼仿若跟暗恋对象请安一样的发言，让在场的太子党们愈发摸不着头脑。
到底什么人？何知明朝狄亮使眼色。
我不知道啊！狄亮摇头。
何知明忍不住翻白眼：你妈的你死了。你不知道你刚才瞎嚷嚷什么？韩二少的热闹是他妈好凑的么？
韩异耐着性子听崔越磨磨唧唧讲半天讲不到重点，终于忍不住把手机夺过来，直接就说：“你好，我是韩异，韩钊的二弟。今天我们几个朋友在外头喝酒，崔越正好提到你（崔越愕然瞪大了眼睛），想请你吃点东西见一面。”
他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对面一口回绝乃至直接挂断电话的准备，却没想听见话筒里响起一道特别冷淡的声音：“可以。在哪里？”
韩异默了几秒，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才道：“你在哪儿？学校么？我让人去接你。”
这一回换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就在韩异再一次觉得要听到拒绝时，那道冷淡的声音再度响起：“嗯。我在学校。”
他没问韩异为什么知道他还在读书。
韩异也没有掩饰，直接说：“那二十分钟后我让司机在北门等你。”
“好。”
对面挂掉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