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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韩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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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珠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一朵朵黑色的伞花在墓前绽放开——
怎么说呢？
像极了□□电影里大佬带领一种马仔，给某个倒霉小弟悼念的镜头。
考虑到在场各位都是军方的高层，尤其躺在墓里这个“倒霉小弟”其实是东部军区前任高层韩司令的大儿子，现任高层韩异上将的大哥，这个笑话就显得更富有黑色幽默了。
“——礼毕！”
为了给在场的韩上将一个面子，为了给不在场的韩司令一个面子，虽然韩钊早就退役，这场丧礼仍然以帝国军官的规制举行。
韩异放下敬礼的手，举着伞抬起眼——墓碑上，黑白色照片里的男人年轻而英俊，唇角带笑，深邃的五官中透着几分玩世不恭的飞扬跋扈。
就算已经死了，仍然要以一副人生赢家的姿态，鄙视在自己墓前表演情真意切的凡夫俗子。
韩异正跑神，那瞬间无意间余光瞥见什么——雪白的，静静站在墓地里头，乍一眼渗得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可当他再度扭头朝那个方向看去——
根本没有什么人站在那里。
这件事令韩异直到上车，心里头都有点犯嘀咕。
“……你大哥名下的遗产，律师都整理好了，你这几天带着处理。”司令夫人没注意到小儿子跑神，或许是因为亲自十月怀胎，对于儿子的死，女人总是比男人要难以释怀得多。
她的脸上满是疲惫，因为丈夫不肯参加儿子的葬礼，夫妻二人这段时间已经吵了不知道多少次架——想到此处，司令夫人不禁悲从中来，又揩了揩眼角的泪痕，摇摇头，才对小儿子道：“相关资料你都看过了吧？”
韩异“嗯”一声。
韩钊的车祸发生在晚上九点多，事发地段是距离高速路口的交通繁忙地带。所以，附近几十个监控摄像头同时损坏这一点，就格外搞笑。
唯一一个非官方管控的超市门口的监控，在韩家人找过去的前一天出了问题，说是事发当日的录像被不小心覆盖掉了。超市的主人——最开始的说辞是中奖带着全家出去旅行了，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当天下午蛇夫座信息传回信息：星系内发生突发事故。一艘帝都出发前往蛇夫座星系的旅游飞船误闯进陨石带，飞船爆炸，整船的人都死光了。
事后调查中找到的黑匣子显示，是由于驾驶员疲劳驾驶造成的意外事故。
——真你妈有意思。
韩异言简意赅道：“我会给您一个交代。”
韩夫人点头，闭上眼，神情疲惫地靠在车椅背上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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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一声，红酒从高处落入酒杯中，形成红色的瑰丽旋涡。变幻莫测的炫光下弥漫着浓重的烟酒味，劲爆的音乐声震得耳鼓嗡嗡响，韩异靠在沙发背上，冷眼瞧着底下年轻的男女们化作最原始的□□，神情迷醉得摆动双手，肢体交错扭曲。
何知明把红酒递到韩异手边。
狄亮从舞池里头跑上来，满头是汗，一屁股坐在韩异对面的沙发上，笑嘻嘻说：“这么说，咱们二少这回能好好放个假了？”
韩异笑了笑，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不算吧，大哥留了一堆遗产要整理。”
何知明和狄亮互望一眼。
虽然是韩异的发小，但作为标准的烂泥扶不上墙的二代，从七年前韩异被韩司令送进军营，他两就比较难见到韩异了，尤其最近四年，韩异常年在第一线，升得飞快，也一整个不着家。
跟性格肆意张扬的大哥韩钊不同，韩异打小——这个“小”甚至能追溯到韩异三四岁时期——就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他总在观察，默默在边上看着所有人，眼神不轻易定住，不容易被捕捉，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看似温和的人，有时候往往才是最危险的。
但当时一起嬉戏的孩子们并不能懂得这些道理。
当然，影响也不大。韩异的这些发小们再缺心眼儿，都也还明白一个道理：权力赋魅。所以到如今，就算是最心大的狄亮，也读懂韩异身上那股子让人在他面前不敢放松的气场了……那种具体说不上来，反正就算韩异不吱声坐一边也怪吓人的感觉。
眼看韩异不搭腔，狄亮转移焦点，瞄准了同样低头喝闷酒的崔越。
“崔爷！咋一个人闷在边儿上喝闷酒呢？哥们大半个月不见你人影了啊，最近忙什么去了？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把你跟二少都约出来了，也不说跟哥几个来一个！”
崔越是韩异的表哥，不过只比韩异大一岁，性格在这帮人里算是顶好顶温柔体贴又讲理的一个。所以哪怕在场除了韩异之外，就他背景最厚，身份最高，一群太子党也不怕他，纷纷跟着起哄：“是嘛！崔爷来一个！来一个！”
何知明朝站在边上的经理使了个颜色，经理赶紧弯腰凑近过来。
“还愣着干嘛啊？弄点人过来，要最漂亮的。年纪嘛……”
他眉毛微扬，笑容忽然暧昧。
“我之前不是让你预备几个年纪三十左右的alpha么？要长了双凤眼的那种，”何知明在眼睛下头扒拉着比划两下，“就眼尾这儿，这儿——要往上扬上去的，要高高瘦瘦，但不能壮，但也不能是弱鸡……你给我准备了吗？别是忘了吧？”
何知明是首都星太子党里出了名的花花太岁，这家店的老客户，经理赔笑道：“您老人家吩咐的事怎么敢忘了呢？都备好了的——我现在就让他们进来？”
何知明“嘿”一声笑了：“还得是你办事情靠谱。我话说在前头啊，你可别给我整些不入流的玩意儿，都干净的吧？”
何知明心里有数，按他的要求：模样标志的，还得年纪三十上下，最好还是雏的alpha——不好找。
但——
“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你？”何知明用下巴朝韩异那边勾，“喏，瞧见没？那位——今晚这场子里头唯一的真佛！板上钉钉的东部军区未来总司令！他打小……我跟你说，这都是个秘密，旁人想知道都没门路……也就我们哥几个知道——他打小就好这一口。”
经理朝那边看去：真佛正低头拨弄着面前桌子上一个小香炉。那香炉是仿的古代青铜器的造型，韩异似乎是觉得怪有意思，像模像样地往里头添着香料玩儿。
经理下去没一会儿，就领着几个容貌出众的少男少女回来了，前头的几个小孩很符合刻板印象：脸模子瞧着就只有十七八岁，浓妆艳抹的画着厚厚的妆，放大白天恐怕不能见人，但在酒吧闪烁晦暗的光线下，倒是颓废迷乱得正正好。
但后头两三个青年则明显走了另一种风格：白衬衫，黑裤子，一个个脸上都白白净净的，在群魔乱舞的酒吧里倒有股清水出芙蓉的反差诱惑。
经理带人进来的时候，崔越正给狄亮劝酒搞得不厌其烦，忽然闻到陌生alpha信息素的味道，抽抽鼻子，扭头一看，话也没过大脑，张口就蹦出来一句：“谁点的alpha啊？还点的男的。”
一句话，直接给整个包厢都干沉默了。
在星际时代，其实几乎没有直或弯的说法。
帝国跟联邦的战争持续上百年，怯懦、敏感、柔弱到可谓不堪一击的omega在这场浩劫中出现了惊人的损耗。Omega的大面积死亡导致人口急速下降，五十年前的最终之战，实际上是双方在巨大人口压力下做出的不得已的抉择。
但帝国的人口情况并没有如当年人们设想的那样，因为战争的结束而迅速恢复。
战后第二年，帝国爆发大瘟疫，不知名的病毒仿若被编辑过一样，精准打击Omega这一脆弱得如同豆腐一样的群体。Omega的死亡率在短时间内飙升至惊人的数字，此后数十年，以可怕的增幅持续递增。上一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帝国ABO的性别比例已经达到了50：12000：1。
种族延续的现实压力下，就连在帝国建立初期曾一度被严厉打击的“促进beta二次分化试验”，如今都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帝国各大医院里能合法合规进行的“二次分化手术”。
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beta前往医院接受手术，然而或许是技术还不够成熟，当前二次分化手术的成功率只有0.03?——对帝国的人口增长贡献约等于无。
性别比例失衡到现在的地步，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亲眼见到过一个omega。如果你不想孤独终老，那你最好就不要对对象的性别做出任何预设。
但就像是韩司令至今还坚持对外宣称自家是“绝对纯粹的亚裔血统”一样，物以稀为贵，东部战区的这帮古老家族，破规矩、臭毛病一个赛一个多，坚持“对alpha而言只有omega才能成为伴侣”，甚至于“对alpha男性而言只有omega女性才能成为伴侣”的老古董，实际也不在少数。
——但显然，自身是男性alpha，但自小就有“喜欢年上alpha”小爱好的韩异，并不在这个“不在少数”之列。
长达十几秒的时间里，包厢里没人说话。崔越自个儿回过神来之后，也傻乎乎地“哦”了一声，随即舔了舔嘴唇，低头没声儿了。
何知明心里头暗骂崔越搞什么鬼，赶忙出来打圆场：“崔爷今天是怎么了，一晚上魂不守舍的？”
崔越摸摸鼻子，摇了摇头。
作为事件主人公的韩异倒没有当一回事，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忙着查韩钊车祸的事。虽然请了假，但人走到了一定位置，有些事底下人再怎么“灵活处理”，都还是绕不开他。请假不代表他真就没有公务了。
大晚上被一群要么明天不上班要么从来也没上过班的发小拽出来，困得要死。转眼一看到最后头进来的几个人，觉得搞笑——韩异也真的笑出了一声。
他其实没旁的意思，但只不过是这么一声笑，登时，连崔越的脸都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