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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与暗恋对象,冷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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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我只是随意一瞥,目光便被窗边的艾弗尔牢牢吸引。
他专注写作的模样宛若神祇降临,仿佛有一道聚光灯将他从周围的凡人中剥离。
我僵在原地。他完美得令人绝望,是我永远无法触及的高度。
艾琳会为他痴狂至此很正常啊,她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作为我的青梅竹马,她怎么从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
每当她炫耀自己是艾弗尔的女朋友时,我的心都痛苦不已。
我凝视着艾弗尔,任凭一个冰冷的认知击中了我:欲求不存在的爱,死亡与鲜血是必须献上的祭品。
——雨鸦《嫉妒作祟》
【第一章】
窗户开着,秋风如我所愿,未让雨丝吹进写作间。
我缩回椅背,随手拽来一个薄毯子,盯着屏幕上名为“新书-名字待定”的思维导图,不觉又发呆好久。
上面几乎是一片空白。
我并非没有思路。恰好相反,只要我愿意,这本新作的每个字符都如清泉般涌现脑海。
我只是在犹豫,犹豫该用何种写法把那段过往铺陈成书,给我的读者——也就是“雨鸦”的信徒们看。
我太了解他们了,他们并不够机灵。也许,只有把故事简化后,他们才可能看出问题。
看出这小说真实发生而非我的虚构。
一想到这种被发现的可能性,我就……很兴奋,感觉心跳加速,耳根发烫。
我抗拒不了泄密的欲念,疯狂迷恋心爱男孩子的心情在事件发生后的短短几个月里,已经疯长到想不顾死活昭告天下的程度。
为了体验那种让世界知晓我心意、尽情炫耀的无上痛快,任何代价与惩罚在我看来,都不过是微末小事。
如果有人想听我的故事,我很乐意慢慢讲述。这改变了我命运的事件,还要从今年的七月开始回忆。
那时,我正在休假,受安布罗斯先生的安排,在他的宅邸准备办一件重要的事。
……
盛夏的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梧桐叶的轮廓在热浪中微微晃动。一窗之隔的室内却满是清凉。
桌上的电脑屏幕里,显现着帕拉恰在书房鬼鬼祟祟的背影。她胡乱扒拉着工作桌上的文件,栗色的卷发不安分地抖动。没多久,她像是从抽屉里刨到什么宝藏一般,将其中的手稿瞅了半天,然后偷偷顺走一页,塞进裤子的口袋。
我带着戏弄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宣告她的暴露。
“真不巧,被我发现了呢。”
小偷小姐被这突如其来的使坏吓了一跳,慌里慌张转过身,自然什么人也没看见。
明白怎么回事后,她脸上的紧张瞬间变成了一抹难看的苦笑。她让鞋尖转向声源,迈步走过来,到底还是在书架的黑暗死角里,找到了藏匿的摄像头。
“好啊。哥,是你在吓我吧?”伴着傲慢的语气,她不停贴近,与监视她的这边四目相对,几乎用脑袋塞满整个镜头。
我虽讨厌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这该死的机敏和果断不容小觑呢。万一她哪一天察觉到我精心隐藏的真面目,那我恐怕连第二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不,多虑了,她不可能识破我——这个名为“爱妹好哥哥”的人设,我演得可是滴水不漏。
“果然骗不到你呢。帕帕,你在安布罗斯先生的书房忙什么呢?”
在关闭了软件的变声功能后,传到书房的这句询问暴露出令帕拉恰十足得意的真实音色,满是自然而然的亲昵和关切。
但帕拉恰却还是闹了脾气。
“我倒要问你呢。”
她撇撇嘴,用指尖“咚咚”敲起摄像头的外壳。
“哥,你为什么在别人家里安摄像头啊!”
“这个嘛……有点复杂,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偷东西吧。”
“好吧,哥,不过,我可不是偷东西,我是在查很重要的案件呢。”
她在屏幕里倾斜脑袋,嘴角勾出一个故作高深的笑,丝毫不见做错事的惭愧。
“原来如此,帕帕,你果然又在玩侦探游戏啊,那我就不耽误你了,你……加油?”
加油?得了吧。我可不希望她加油。说实话,我真希望她从未沾染过这种要我命的“侦探游戏”。毕竟,她曾险些就把我犯的罪给挖出来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每次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就控制不住地背后发凉。
“加油是肯定的。所以该轮到你回答了吧,哥,你不会是想监视安布罗斯先生吧?”
“不是,我是想……监视舍尔拉尔。”
“舍尔拉尔?真的假的?”她看起来不太信。
“那不然呢?我既然会选择把你叫住,就说明根本没打算瞒你摄像头的事。反正早晚也要告诉你……”
话音还未落,屏幕里就已经没了帕拉恰的身影。抿几口水的工夫,她就从三楼的书房闪身到我暂住的二楼,一屁股坐在客卧内的小沙发上,投过来一双因好奇而发亮的眼睛。
“那个,话说……”
女孩子徐徐响起的声音宣告话题的开始。她慢悠悠支起下巴,扮出一个煞有介事的思考表情。
“话说哥哥和舍尔拉尔是不是分手了?”
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荒谬的提问,简直像一记落雷,任谁都会被劈得措手不及。
“咳咳,帕帕,幸亏我水咽得快,不然你今后可能就得忙着给我准备葬礼了。”
“啊?所以没有分手吗?”帕拉恰的语气很快转为困惑,“我以为你是分手后太想念他,所以才安了摄——”
“等一下,别误会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要乱猜我们的关系啊!”
说的什么话啊,我真是要被惹恼了。这个有关交往的话题我多一秒都受不得,这就像考砸的学生不愿听人谈成绩一样简单——天知道我多想和他交往啊!但不能实现的结局只能让我又羞又气。
我们明明契合得仿若天成,可命运凭什么偏不成全我呢?凭什么他从来也不肯为我倾心呢。
“啊,我错了,你别生气。”见被反驳,帕拉恰的神色瞬间挂上受屈,“因为前段时间你们一直在打电话,每天都要聊好久,我就以为你们在一起了。然而最近都没见你和他打电话,我就又以为你们分手了。”
“对啊,问题就是出在这儿。之前我们每天都在聊天,他很喜欢我写的小说,一谈起来就说个不停。可这几周,他突然就冷落我了,对我发过去的消息完全只有敷衍。”
“因为太忙了吗?”
“不太可能,他对我最起劲的时候,偏偏是他值班最忙的时候。现在他难得放假,反而对我爱答不理了,这逻辑上说不通啊。”
“所以,哥,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得罪他的话?”
“我没觉得啊。不过,我确实想到一种可能。他疏远我恰好是从看完《嫉妒作祟》开始的。帕帕,你说,他会不会是看了我写的那个故事,然后发现……就是,误以为我是同性恋,所以才不理我了?”
“不至于吧,哥,你每本书不都那样?”
“你说得对,可《嫉妒作祟》确实是最……直白的一本啊,甚至主人公就是同性恋。怎么说呢,反正我猜不透他。我想起他曾和我说,他经常在他父亲安布罗斯的书房看书,所以我就安了摄像头,想着要是能监视他,说不定能查出为什么。”
“原来是这样,真是恶劣啊。”帕拉恰听后,叹了口气。
“对啊,真让人捉摸不透。”
“不,我是说你啊!哥,你做出偷窥的行为,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很恶劣啊。”
“拜托,帕帕,从来只有我戏耍读者,哪有反过来的道理。他这样对我爱搭不理,完全像我被耍了一样,我肯定调查啊。”
虽然理由千真万确,但一想到这行为本身确实算是偷窥,还是让我羞到脸颊发烫。
“好吧,哥,听你的就是了。”
帕拉恰对这种孩子气似的胜负欲毫无办法,语气很快就失了力道。
“不过哥你可要小心点,安布罗斯家肯定经常排查监听,你可别被逮到了。”
“这你倒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反正随便你吧——但话说,哥,你不觉得有一点很奇怪吗?”
“嗯?”
“既然舍尔拉尔现在对你这么冷淡,又为什么要邀请我们过来玩呢?他几个小时前来机场接我们的样子的确很冷漠啊,我当时还以为他没睡好呢。”
“是,我想过这个问题。我起初猜测,他虽对我厌烦,但不好意思收回之前说的‘有机会一定带你去看我们的火山科考’的承诺,也就是我们明天出发去红陀岛的行程。但矛盾的是,发到我邮箱里的邀请函是用安布罗斯先生的账号和口吻发的。安布罗斯先生在信里说,犬子舍尔拉尔想邀请我来宅邸,说这样今天晚上可以一起去参加新海岸大厦的开业庆典,第二天我还能跟去红陀岛看火山什么的。
“嗯,一模一样的邮件他后来也发到我的工作邮箱了。他结尾一小段说,如果有机会很想和我们合作,比如为我的出版社提供赞助,举办沙龙,扩大书源什么的。不过……我对出版别人的书其实没什么兴趣。”
“是的,从不是舍尔拉尔亲自和我说来看,更有可能的推论是,安布罗斯先生想和我们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但直说又显得过于严肃、生硬,所以他考虑后,决定以舍尔拉尔的名义邀请我们过来玩。”
“这么说,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儿子目前不想理睬你呢。”帕拉恰适时地补充道——我虽不想承认,但她脑子确实还算转得快。
“没错。也许,安布罗斯先生要求舍尔拉尔给我发消息,邀请我过来。但舍尔拉尔并不想发,却又没有明说我们如今紧张的关系。于是不明情况的安布罗斯便用自己的邮箱擅自联系我……这也解释了舍尔拉尔为什么在机场看起来那么不高兴。”
“好像很有道理,不过啊,哥,这些也都只是推测吧,说不定事态比想象的要好呢?”
“比如?”
“比如舍尔拉尔不好意思对你忽冷又忽热,他想和你和好却拉不下脸面,只好装出高冷的样子,让自己的父亲给你发邀请邮件。”
“这个嘛……我倒不觉得他是拐弯抹角的人。他回我消息的语气很明显就是对我厌恶了,只是我不知道转变的原因罢了。”
谈话之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在收到“请进”的应答后,安布罗斯的助理娜加西亚身着一袭白裙走了进来,看见帕拉恰正好也在,不禁露出微笑。
“到晚餐时间了,安布罗斯先生和他的朋友已经就座了,你们也早点去一楼的餐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