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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我与他的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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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后,我们便去看火山了。
两辆山地车驶在一望无际的流纹岩荒原上,附近植被迅速减少,直至寸草不生。远处裸露着漆黑的地面,岩浆夹杂着烟雾,从无数断口翻涌而出,仿佛河流的发源。
悬崖之上的地表宽阔而,倾斜着归入我们如今行驶的荒原。
我第一次见到这番地貌时,对周边有些好奇,但看多了也不觉得怎么样了。
路途上我不想加入闲聊,很快就脑袋发晕起来,眼皮沉重的只想睡觉。路程并不长,也就四十分钟。外界的景物时而变化莫测,时而一成不变。
也许我可以在此时,回顾一下我们的曾经。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相见。
那是去年的秋季,当微凉的海风轻吻“月光母贝号”的船舷时,我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
沉沉暮色中,我可爱的男孩子斜倚在扶栏上,目光追寻天边那轮并不炽热、却依旧明亮的火红残阳。他的双颊浮着热气,偎在绒绒的衣领,像一只蜷在暖炉边的,心满意足的猫儿,呼噜出一种纯粹而不自知的天然可爱。
我的心弦被拨动了一下。这种感觉超越理智,是一种源于隐秘欲望的,难抑的本能。我开始幻想,幻想将他的情绪轻攥在手心,若无其事地拉扯,直至他的悠然碎了满地,眼底只剩下足以点燃我疯狂的失序之美。
我将这份渴求压下,随口寻了个有关航线的话题,走近。
他没有丝毫的防备,只是转过头,投以干净的目光,随后就那么轻松地和我闲聊起来。
他的声音,同他本人一样,温润,美妙,醉人。
起初,我们聊着风景与宴会,渐渐地,我把话题悄悄引向爱好,最后停驻在阅读上。
我用藏住羞赧的声音诱骗他,说自己偶然间看了推理作家“雨鸦”的《十七连环》……
“非常好看,不,准确说,惊为天人。真的不愧是‘全叙诡流推理小说’的开山奇书呢,真的推荐你也去看一看,一定会颠覆你的想象的。”
我努力让语气听起来随意,仿佛“雨鸦”此刻并非在甲板上悠闲地度假,而是在陆地上某个忙碌的角落里,为下一部作品定计。
我那漂亮的男孩听到书名,眼里掠过一丝惊讶。
“我……我看过啊。”
“诶?”
“我还挺喜欢他的书的,看过几本,感觉……超奇妙的。虽然明确说了有叙诡,但完全没想到到处都是。我看的时候努力在解了,但脑子还是绕晕了。”
他并不张扬地笑着,嘴角的弧度尤其好看。他分享了很多对《十七连环》的见解,评价得既热烈又中肯。
我们互相倾吐感受,他时而投来讶异的眼神,赞叹我的剖析为何如此独到,如此一针见血。
傻瓜。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雨鸦”的人啊。
之后,我们顺理成章地交换了联系方式。他对推理的迷恋程度超乎我的想象,我们起初只是聊各种推理小说,不敢越界。但很快,在我的引导下,交流慢慢溢出了阅读本身:话题天马行空,从古怪的哲学思想到日常的戏谑,从当红电影的审美陷阱到对世间万象的无限畅想……
我的情愫,是慢火细熬的糖浆,一点点升温,一点点翻滚,最终将我整个人牢牢黏住,成了一种无法挣脱的甜蜜。
我想拥有他。
而这与日俱增的欲念,是在我认识他两个月后,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突然爆开的。
我还能够回忆起当天发生的事。
那是个浪漫的清晨,慵懒而舒适的微暗笼罩着整间卧室。起身拉开窗帘,不期而遇的,是满目的皑皑白雪。
雪花从天飘落,温柔地遮盖了城市往日的寂寥。
记忆里的纯洁与宁静,华丽得让我心悸。
或许是被美景蛊惑,或许是隐藏身份的游戏终会变得无趣,又或许,仅是一时兴起。无论如何,总之,当迷迷蒙蒙的睡意彻底退去时,指尖已替思考做出了决定。
手机屏幕上,一行字理所当然地落在最上方标着“舍尔拉尔”的聊天会话中:
“其实,我就是雨鸦。”
发出后,手机便被丢回床上。待慢悠悠洗漱完毕再拿起时,会话框已被一连串的气泡淹没了。
“啊?”
“真的假的??”
“你在开玩笑吧?Σ(O_O)”
“黑尔瓦里,你别不说话啊。”
“是死了吗?”
“不许死!”
“不许死不许死!”
噗……这些连珠炮般的消息,活像一窝受惊乱蹬的兔子,实在会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居然真的没猜到啊……也是怪可爱的。”
喃喃自语下,整个卧室的空气都轻飘飘得意起来。不得不承认,我演得可真像啊,对方竟丝毫未起疑。
“是真的,我就是雨鸦,要不要看我的写作间?”
“要啊!”这条完全就是秒回。
于是,我们进行了第一次视频通话。当他的声音挣脱冰冷的文字,带着真切的温度穿透我的神经时,我才恍然惊觉,自己对他的嗓音真的毫无抵抗力。
我或许早就为他动情,但正是那一天,我确认自己竟真的沦陷了。他是那样可爱迷人,纯净的笑容像夏日的阳光,直直照着幽暗的我。
而这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如此的蛮不讲理,总让我不愿承认地心跳失控,唉,明明面对的是寻常人看来最不起眼的表情——传来的画面里,那头米白色的发丝下,是一对明明喜悦着,却佯装高冷的颤抖的瞳仁。
“我肯定脸红啊,我被你骗了这么久,生气了啊。我,我就只高兴一点点……”
这神情,这狡辩……我只能说我心动极了。
自那以后,“语音更方便”成了我最理直气壮的借口,他也欣然认同。我们开始频繁地语音通话。
他常常会沉浸在虚构的世界里,用他那股独特的认真劲儿,去构建某种他觉得大有可为的写作诡计,然后抱着满怀的期待问我:“你觉得,放进作品里合不合适?”
有时,他也会把日常里的零碎小事分享给我,像是讲起那边的春雨,提及楼下花园里跑窜的流浪猫,又或是自豪地拍来他亲手做的蛋糕,说它如何甜而不腻地好吃。
我真想就在他身边,和他共用一把舀奶油的勺子……
某些夜晚,我会用自制的隔音盒,悄悄掩住耳机线上的收音口,掩住这份独属于我的,不容自抑的欢愉——我确定若直接关麦,聪明的他定会从小小的提示图标里察觉到端倪。
我任凭自己被他的声音包裹,指尖罪恶地游走,去做那种无法向他启齿的,亵渎的事。
当他话音暂落,等待我的回应,我会强压喘息,飞快地掀开那隔音的小物件,若无其事地对答。
假装一切仍然光明磊落。
我也做过一些放肆的美梦——一些在现实里不可能发生的事。梦中,那承载着秘密的隔音盒被遗忘在角落,未及盖上。于是他被剧烈的喘息声惊扰……
后续,在光影摇晃的写作间里——又或者是在卧室?无关紧要,总之,他依偎在我肩头,呢喃着也爱恋我的话,乖顺得让人心颤。他抬起迷离的眼,向我渴求,交付一切,于是我推倒他,贴近他,满足他,直至他彻底软在一片湿润中,唇齿间连我的名字也泣喊不出。